岑连看着陶承颜手上的动作,轻轻一挖,勺子上便有了一小块夹着水果的松软蛋糕,他缓缓地放入口中,吃得很慢,像是在回味。
直到陶承颜挖第二勺的时候,岑连才想起陶承颜问他的问题:“对,是的。”
“蛋糕好吃吗?”
岑连点头:“好吃。”
没想到陶承颜的下一句是:“你记得你的胃不能吃太多蛋糕吗?蛋糕里的糖和脂肪会促进胃酸分泌,不利于胃溃疡恢复。”
被陶承颜不太凶的语气说教了一番,岑连认真记下:“我记得,没多吃,下次也会注意。”
“注意就好……”
“哼,”猝不及防地一声冷哼,唐吉也不知从哪儿转悠过来的,悄没声似的,“记得别人不能吃蛋糕伤胃,你就不知道自己也需要控糖啊,还偷摸摸吃,说出去像是我亏待你了。”
这话立马把陶承颜吓唬住了,纸杯塞给岑连,马上作保证:“就吃了一小口,没敢多吃,不干岑连的事。”
唐吉的眼神扫过岑连,昨天她到的时候,亲眼看见陶承颜把岑连往自己屋子里领,虽然在查房过程中,他俩确实各自在学习,规矩得不行,但是唐吉就是有一种自家傻小子领了一个二流子回来的感觉。
即使知道岑连人不错,陶承颜喜欢得不得了,但是怎么说呢,大概她是岳父心态吧,同意也能支持,但是挺烦的。
“你跟我来一下。”唐吉说的是岑连。
岑连跟着唐吉走了,湖边又只剩下陶承颜一个人,这也是陶承颜头一次觉得,晚间放饭的时间过分充裕了。
做什么呢?再来默一遍台词吧。
进入片场后,陶承颜的工作手机交给了奇奇,若有艺人往来或者媒体邀约,他会代为回复,自己身上只放着私人电话,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多,一般来电都是急着说事的,最常拨这个电话的只有商岁末和唐姐。
当陶承颜开始默词第二遍的时候,有一道意外来电,陶承颜设置的特别铃声。
看着来电提醒,紧张和期待的情绪交叠,滑动到接听按钮:“喂,是妈妈吗?”
对面的声音温和,甚至从对方的语气中都能听到颜荷是带着笑容的:“大崽生日快乐,今天忙吗?”
“妈妈,我不忙,”陶承颜很难得听到颜荷如此温柔的语气,完全控制不住情绪的表达,“我拍完这部戏,过年来看你,还带一个人来一起看你。”
“带人来……”颜荷那边似乎陷入了沉思,喉咙里突然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稳定的情绪突然崩溃,“一一,你要带谁来!不准带商岁末!他和他爸是一丘之貉,是坏人!坏人!”
对面的电话似乎掉落在地上,能听到听筒砸进草坪的声音,一阵忙乱,即使手机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到颜荷歇斯底里地嚎叫:“我小崽崽,我的一一,还我的一一,一一什么时候能回来。”
陶承颜眼中的期待不在,不算失望,只是料到会如此,自嘲自己的期许罢了,母亲颜荷在他这里,从来都是奢望。
护工捡起了电话:“抱歉陶先生,颜女士的状态不太稳定,今天打电话前还好好的……说是记得您生日,让我拦着她点,情绪变化了就提前挂断电话。”
“没事,我知道,好好照顾我妈妈,辛苦了。”
护工还想说什么,听筒里的声音全然被颜荷喊的“商初一”占领,容不下其他。
陶承颜主动挂了电话。
西方的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寒鸦绕枝时伴随着喋喋不休的哑鸣,落在水影里和落纸成灰没什么区别。
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结伴而行抱有期待呢?
追溯起点,还得从认识岑连开始,认识岑连后,她联系到了妈妈,也知道了他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弟弟,他感觉,未来一定是有家人、恋人、朋友的结伴而行。
事实上,预先设想的美好,并不容易实现。
他得一步步慢慢地走,走一步,确认一步,不要大跳跃,所谓的命运才不会在抽检时发现他的侥幸,然后收回他的侥幸。
以为只有一人的湖边,实际从来没有缺少关注,一人离开,自有另一人打着遛弯的由头走过来。
这次是慎夏。
他可不像岑连和唐姐,做事静悄悄的,在他的人生准则里,只有面对韩霁月需要装乖当狗狗,其他时候都是怎么放纵怎么来,他有放纵的资本。
慎夏抽掉陶承颜手中的剧本,翻看书页,啧了两声:“又发呆呢?不对,像是又给自己增压。”
事实上是,慎夏听到了刚才电话最后那两声歇斯底里的“一一”,但是不能明晃晃地来问,稍微等了半分钟,感觉陶承颜平复好心情了,立马现身跳出来。
“没有呢,”陶承颜越描越黑,“晚上有直播,提前准备,害怕待会儿ng太多耽搁了。”
慎夏一身现代装坐在陶承颜身边,用脚上的马丁靴一直点着湖面玩儿。
两人单从背影看,像极了跨时代的碰撞。
一人长发配道袍,一人是软乎乎的深蓝卫衣。
害怕慎夏摔倒,陶承颜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小心点,别把我带下去了。”
“放心,不会,我能游泳,到时候拖也能把你拖上岸。”
陶承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还是算了吧:“不想挨冻,影响拍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