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说了句废话。
“苏幕!”沈东湛又道,“你是如何进了东厂的?”
只听得“吧嗒”一声,手中的枯枝应声断裂,火光在眼眸里跳跃,只是这张微白的面上,依旧神情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苏幕没有看他,随手将枯枝丢进火堆里,“看样子,你还不是个傻子?那你呢?好端端的齐侯府世子不当,要跑到殷都当劳什子的锦衣卫?逍遥的土皇帝不好吗?非要听人差遣,才算有滋有味?”
“有时候,人不是只为自己活着!”沈东湛靠在石壁处,揉着肿胀的肩膀,“但是东厂,只为自己活着!”
这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付出,索取。
“沈东湛,我与你不一样,你自小养尊处优,我是踩着累累白骨,才活到今日的。”苏幕定定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篝火,“你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而我……若不舔尽刀头血,滚在地上的,就是我的脑袋!”
沈东湛说不出话来。
“别跟我提什么金盆洗手,也别说什么善良,我这里……没有那些玩意。”苏幕深吸一口气,唇角勾起冷冽的笑意,“但凡我有一点点,孟婆汤都够喝好几碗了。”
沈东湛点点头,“你是栾胜一手培植的,杀人工具。”
“我知道。”她又不是傻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什么都知道,但她别无选择,就像是进这死人谷一般。
栾胜一句话,她就得毫不犹豫的进来。
哪怕,明知是死!
“离开东厂,会怎样?”沈东湛问。
苏幕眉心微蹙,“生是东厂的奴才,死是东厂的魂,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东厂!”
话到了这儿,沈东湛便知道了,他往前迈一步,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想来此番她被栾胜丢到死人谷,也跟他有缘故。
只是,她只字不提。
“让你来死人谷,是想让你找回当年决绝的样子?杀人如麻的狠辣,将唯一那么点人性,重新泯灭于无。”沈东湛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你想回到本来的样子吗?”
苏幕没回答他,随手将枯枝丢进火堆里。
本来的样子?
她本来可以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幸福美满,有爹娘有弟弟,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气得娘拿着鸡毛掸子,撵得她满地跑,就躲在爹的书桌底下,由着爹帮她与娘,打马虎眼。
弟弟身子不好,一边咳嗽一边笑,最后捂着肚子直喊“揉揉”……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我为什么要回头?”苏幕音色狠戾,眸色猩红,“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就不要在这里滥发善心!我不想回头,也不会回头!”
江家那么多条人命,不是说回头,就能回头的。
沈东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难道是跟她……要找的那个人有关?那个人,到底是她的什么人?
一夜,无事。
天亮之后,死士只会放冷箭,不会再出现,对于武功高强之人而言,还算是安全,当然……前提是别再遇见狼群或者别的猛兽。
“你待在洞内,我去帮你找药!”苏幕起身往外走。
沈东湛紧随其后,“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自己跑了?苏幕,你要保护我,我得跟着你!”
“随你的便!”苏幕头也不回。
外头,倒也安生。
山坡那边,蔓草丛生,却也有消炎止血的药草,只是山坡陡峭,又因着地草厚实,晨起凝雾,极为湿滑。
苏幕伏在那里,伸着手去够山坡底下的草药。
身后,忽然传来了哼哧声。
“难道又是……”沈东湛骤然回头,唯见风吹草动。
苏幕心里着急,冷不丁身子下滑。
“苏幕?”沈东湛只剩下一只手,自然无法去拉拽,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快速扑想她,紧紧的将她摁在自己的怀中。
坡陡湿滑,蔓草丛中,二人相拥成团,咕噜噜的往坡下滚去。
第269章 我见过,你温柔的样子
身子不断的翻滚,脑子如同进了滚筒一般,混沌一片。
苏幕被沈东湛死死的摁在怀中,只觉得眼前发黑,口鼻间满是他的气息,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心跳加速,如高山擂鼓般狠狠敲在她的心头。
她的手,几乎是无意识的、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身子微微蜷起,宛若将他当做了刺猬身上的刺,把自个保护得严严实实。
停下来的瞬间,万籁俱寂,仿佛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呼吸,微促。
苏幕伏在沈东湛的胸口,好半晌才恢复了知觉,耳畔是风声,摇动着齐腰高的蔓草,发出呼啦啦的动静。
喘着气,苏幕徐徐抬起头。
沈东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东湛?”苏幕低唤。
沈东湛未有动弹。
心下骇然,苏幕吃力的往前爬了爬,伸手去探沈东湛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下一刻,她用力的拍着他的脸,“沈东湛?沈东湛?”
“唉!”沈东湛闭着眼睛叹气,忽然伸手,将她摁在了自己的怀中,“别动,免得被发现。”
苏幕:“……”
她的面颊,贴着他宽阔的胸膛,羽睫陡然扬起,止不住的轻颤着。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苏幕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