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药篓的村民和祁摇枝说话,还有两人焦急地往祁摇枝身后探,似乎是在找什么。
“怎么回事?”祁摇枝暗暗吸了口气,这恐怕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了。
清水城宋家他是知道的,原先从小遥州迁来的。
垚水花神因为因缘际会和一姓宋的男子结合,诞下一子一女,便成了宋家先祖。
因为有神女的血脉,宋氏的子弟总是较旁人要修行得快些,只是上千年来也没有人飞升成功过。
随着时间后推,宋氏子弟的血脉不纯,神力也愈发稀薄,逐渐落魄了。
小遥州仙门林立,宋氏不过其中之一,但来了贺兰州这偏远的西陲之地,宋家便是世家大族了,竟然一夜之间被屠了满门。
城主相邀,祁摇枝不太想去的。
他若是魔修本还可以乔装隐匿一番,可他本身就是魔,如今再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更何况宋家与仙界渊源不浅,如今被灭门,兴许会有天界的仙君下来探查也说不准。
祁摇枝正想推拒,却听见一人问道:“昨天那位小谢仙长如今在何处?许道长不如邀他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祁摇枝道:“谢仙长一早已经走了,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这句是实话。
祁摇枝正想着该如何推拒,又见到远处走来了两位穿着轻甲的侍卫,手摁在腰间刀上,威风凛凛。
侍卫走到近前,看一眼三位村民,又瞧一眼祁摇枝,严肃道:
“想必许半仙已知晓城中发生之事,城主听说许半仙的奇能,特要我们来请许半仙过去。”
村民早早让开,衙役一左一右站在祁摇枝面前。
请得很客气,没有给人留拒绝的余地。
祁摇枝微微颔首,高深莫测地点点头道:“带路吧。”
祁摇枝向来是个随波逐流的人。
清水城中将城中修士都召去,必定是能者众多,有人知晓魅魔欲望的缓释之法也说不定。
祁摇枝之前没进过内城,并不知晓清水城中竟然繁华如斯。
内城十二门,巍巍高墙上覆琉璃瓦。一路都有穿着轻甲重甲的侍卫把守、巡逻。
偌大议事厅内,已有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站着或坐着。
乍一看竟有五六十人之多。
城中会喘气的修士术士,应该都被清水城主请来了。
脖子上带着佛珠,低声念咒的佛系;冷面静立目不斜视的剑修;抱着灵兽聊天的兽修;一脸茫然东张西望的医修;还有一群叽叽喳喳出门历练正好赶上趟的仙门弟子。
当然,也有像祁摇枝这样的坑蒙拐骗混口饭吃的“半仙”和“活神仙”。
一个举着算命幡的术士看见了祁摇枝,不动声色地朝他靠近,抚了抚长须,自报家门道:“城北赛神仙。”
祁摇枝礼数周全,拱手道:“城西许半仙。”
在这么一堆正经修士面前,他们俩一看就十分半吊子。
边上的符修垂下眼皮看祁摇枝一眼,祁摇枝对他讪讪一笑。
符修挪远了些。
侍卫还不源源不断地往里面带人,像是要将这议事厅塞满一般。
还有源源不断被带来的。
祁摇枝压低了声,问赛神仙知不知道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赛神仙吹了吹手中的茶盏,呷上一口,咂了咂嘴,道:“昨天夜里宋府那惨叫声,当真是凄神寒骨,叫人闻之颤胆。”
有人问道:“你听见他们痛呼了?那昨天夜里怎么没人施救?”
赛神仙点点头,徐徐道:“你们且听我慢慢说。”
“我住处与宋家就隔着两条街,昨天夜里听见男子惨叫,因着宵禁,也没敢出来看。约莫一刻钟之后,也就没了声。”
“今早看见宋家人齐齐死在了门口。那宋家家主死相最为凄惨,眼睛被剜了,耳朵被割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看见他时,听说还能喘气,惨啊。”
紫衣兽修捂住了灵犬毛茸茸的耳朵,咂舌道:“听起来不像是妖邪作祟,倒像是仇杀。”
“非也非也,”赛神仙放下了手中茶盏,微眯着眼道:“昨天夜里虽然我没敢出来,但是巡逻的金吾卫却是能走动的。”
赛神仙低声道:“最蹊跷的地方就在此处,宋家位于安宁街中间,不知是被布置了结界还是设下阵法,走了一两个时辰,也没能进入宋家大门口。”
穿着校服的仙门弟子微微仰首,看着赛神仙和祁摇枝的眼神里带上了些鄙夷,他道:“这有什么蹊跷,到时候我们一看便知。”
赛神仙并不受旁人影响,说出自己的结论:“结合那寻魔令来看,昨夜应当就是一只厉害的大妖了。”
寻魔令只有一个,清水城中的妖魔却不止一只。
议事厅内众人唏嘘不已,觉得宋家人死得凄惨。恰在此时,城主走了进来,面容肃穆眉头紧锁。
城主叫萧宾白,是个中年男子,身材敦厚,留有美髯。
一城之主,气质不可谓不庄重。祁摇枝的目光却落在他身旁的少年身上。
少年换了一身纹金黑袍,愈发衬得人面冠如玉明秀出尘,清贵无比。
站在萧宾白身边,倒是更像掌权者。
祁摇枝看得出神,眸光愣愣。
谢秋光察觉到他的目光,颔首偏开脸,带着些许怒色。侧脸对着祁摇枝,仪态十分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