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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李重骏走的时候说会替她报仇,绥绥也没听懂。
    难道他还要废掉太子妃不成?李重骏不喜欢她,也许这件事正好给了他借口,可绥绥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日思夜想了许多日,忽然在一个傍晚察觉到了缘由。
    那晚杨三小姐说,若非杨家,李重骏才不可能做太子。
    然而皇帝册封李重骏的理由分明是他镇压了六皇子的谋反,杨家能参与其中,不过是萧氏的祖籍正好在江南一带,而杨二郎正好被贬黜到了南方。
    这二者,应当只是巧合,又何来因果?
    绥绥正盘算,忽见小宫女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对她说:“出大事了,娘娘,午时殿下下令抄检太子妃娘娘的宜秋殿,结果,结果——”
    绥绥倒没这么吃惊了,只是托着脸颊听了下去,可小宫女却说,
    “下午时殿下说只要查抄到证据,就要立刻废了太子妃,为此还惊动了皇宫。太子妃娘娘不堪受辱,撞柱以鉴清白,不过太子殿下还是命人抄查了宜秋殿……这一搜,却搜出了一样东西……”
    宫女的声音越来越低,还瑟瑟发抖,像在说什么恐怖的事,绥绥听了好久,才听出是几张纸人,铰成太子妃的样子,写着她的年庚八字,埋在了三四处地方。
    绥绥可见过世面,市井间最爱弄这些瞒神弄鬼的事,她知道,这些纸人肯定是为了诅咒太子妃。
    她震了一震,还没细问,那宫女便又告诉她,李重骏大怒,让人把东宫都抄检了一遍,除了太子妃的宜秋殿,连太子丽正殿的床下也找出了纸人。
    这下可了不得了。
    第六十二章 巫蛊
    绥绥震惊之余,立即让宫人把她的住处也搜检了一回,只是一无所获。
    要是从前的她,也许还会庆幸,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阴险诡异的事,她却觉得慌张。
    李重骏就这么一妻一妾,他与太子妃都被人巫蛊,会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东宫里的事情,常常发展得出乎人的意料。
    绥绥忙问宫人李重骏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翠翘因为她前些日子垂危的缘故,惊惧忧思,好容易精神好些,这时候又坏了。而绥绥自己还是一副病骨,怕过了病气,也不敢去看她,只好一个人呆坐在床上。
    傍晚的时候,他终于来了。
    他一进来,就被绥绥急急忙忙拉到了榻上,事关重大,绥绥还小心地拉上了帷帐,李重骏有点吃惊,却还是笑起来,笑得不怀好意:“你想干什么?难不成——”
    绥绥都懒得理他,只是心急地问起巫蛊的事。
    李重骏立刻没了兴致,懒洋洋躺下来道:“有我在,你只养好自己就是了,不用管这些事。”
    绥绥坐在床边看着他,小心地问:“那殿下……会怀疑是我做的吗?”
    李重骏乜她一眼:“这可难说,你那么讨厌我,难保不弄点歪门邪道来咒我早死。”
    绥绥忙违心道:“这怎么会!我再傻,也不可能对殿下下手啊!东宫里唯一能保护我的就是殿下了,我不仅敬重殿下,更仰仗殿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一语未了,她忽然被他拉到了胸前。他一翻身把她搂在怀里,下巴垫在她头上,闭眼道:“真的?既如此,我累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吧,可是……绥绥整个人埋在他身上,好热啊!
    她抗议,李重骏似乎也觉得太热了,于是叫人搬来了一盆冰。不过这次他睡在外侧,身体完全挡住了凉意,他抱着绥绥,还是把绥绥热了个半死。
    绥绥浑身冒汗,又在心里骂起李重骏来,可她躺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的气息,又觉得心里发胀。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下毒的宫女,记得她名唤梅娘,低声问起她的下落,李重骏却已经睡着了。
    绥绥又热又无聊,终于也朦胧睡去了。
    天黑了下来,再醒来,榻间只有她一个人。
    宫人说,太子殿下早已经走了。
    李重骏走进永德殿的时候,已是月至中天。
    殿内,梅娘正滚在地上,几个宫娥七手八脚地摁着她,扳着嘴喂进水饭。
    他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她,并不开口,倒是梅娘看到了他,拼尽全力打翻了食碗,向他爬去。
    宫娥们死死拖住了她,她伏在地上,仍哭叫道:“殿下,殿下,求殿下赐奴婢速死!”
    李重骏淡淡道:“为什么?”
    梅娘怔了一怔,慌忙抬头看向李重骏,他脸上没有表情,可也许是惶惶的灯影,映出他唇边一点微笑。
    梅娘打了个寒战。
    受过严刑,她早已拷打得没有一块好皮,可是体肤的痛完全抵不上心里的寒冷——太子拿走了她的口供,并没有立即杀掉她,她以为是留着她到三堂会审的时候,作为证人指认太子妃。
    然而,她被带到了永德殿。
    在这个荒凉冷僻的宫殿,有宫人看守她,照料她的饭食医药。
    而现在李重骏站在面前,平淡地问她,为什么。
    梅娘咬牙道:“奴婢毒害昭训,负义于殿下,受不住刑罚,忘恩于太子妃娘娘,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该万死!只求殿下开恩,赐奴婢速死!”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李重骏笑了,挥退了宫人,“可我觉得,你忠孝仁义得很。救父卖身,是谓孝,宁死不折,是谓忠,陛下与父亲,你一个也不曾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