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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7玫瑰
    薇洛自然是起床了的,对一向嗜睡的她而言,甚至可以说起得很早。
    还特意买了束花讨她欢心的阿莱西奥一回到家就看到她正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起来倒是精力充沛。
    他以为她是还在气他,走进去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拘谨。
    直到薇洛转过头去看他,他发觉她的额角竟是多了一块小小的淤青。
    天,他就只是出去了一会儿与几个人进行了一些必要的社交而已,这又是怎么回事?他难道真得寸步不移地守着她才能让她少出一点幺蛾子吗?
    难怪门房目光闪烁,但他没有给任何仆人开口说点什么的机会,捧着鲜花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见她。
    他快步走了过去,把玫瑰花搁到了一边就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薇洛的脸问:“你的头怎么回事?磕到哪里了吗?疼不疼?冰敷过了吗?我能碰一下吗?”
    薇洛一看到他的脸就一阵不自在,她将脸转到了一边,躲开了他的手道:“磕门框上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磕门框上呢?”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火气又上来了,恼怒道:“还不是我连出去散散步的资格都没有!”
    阿莱西奥很无奈,他不用猜都知道,她八成跟隆戈起冲突了,他们俩一直如此相看两相厌,但除了隆戈,也没有其他人能在他不在家时对付她。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当然有,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虽然他好像才刚刚回来,他的脚也还在疼,都是她踩的。
    薇洛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不去,你也不要碰我,你的仆人真的很没有礼数,也许你们意大利就是这样,从上到下都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阿莱西奥看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手,本能地有些气恼她越来越坏的态度,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包容。
    “那你告诉我,他都做什么了?”
    薇洛道:“我已经说过了,他不许我散步!这是你的命令吗?为什么?你在怕什么?我身无分文地被你带到一个陌生地方,我还能跑去哪?请你告诉我,我能去哪里?”
    阿莱西奥自然知道一切不可能真的就跟她说的一样简单,隆戈还不至于这样,但刨根问底是警察的活,他没必要盘问她什么。
    他把张牙舞爪的她抱进了怀里,好声好气道:“我明白了,那你是要我叫他过来郑重地向你道歉吗?还是说,要我处罚他吗?你希望我怎么处罚他?”
    “我不要再看见他了,我希望他永远也别出现在我眼前,你能解雇他最好,我以为文明礼貌的仆人满大街都是,还是让这个野蛮人回到他的丛林部落里去吧!”
    一通气话说完,薇洛看着阿莱西奥有些为难的神色,愣了愣,整个人也总算是冷静了不少。她这是在干嘛呢?她也真是被他给带过去了,她要他为她解雇隆戈做什么……
    “那不可能,对吗?难不成这个野蛮人是你父亲的私生子?”
    她的询问相当冒犯,阿莱西奥反正早就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没什么礼貌,也乖乖答了:“我父亲有许多私生子,但没有哪个需要来对我奴颜婢膝,隆戈只是我手下最忠诚能干的仆人,我需要他来处理我的一切杂事。”
    难怪这个意大利人说起要养私生子来那么自然了,他年纪显然是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三十岁,也许他也有好几个私生子了。
    薇洛心里一阵恶心,几乎想要呕吐,她退出他的怀抱便开始讥讽:“比如帮你在街上绑架人并下药?”
    阿莱西奥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只是不希望会无法达成我的吩咐,他这个人很执拗,从我们还只是玩伴时开始就是这样,我可以再次替他向你道歉。”
    “不必了。”薇洛冷冷道。
    她听他的道歉都听烦了,反正他的歉意只在嘴上。
    “别生气了,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回来正好换晚装吃晚餐。”
    薇洛道:“说了不去,我说的话难道你就真的一句都听不到吗?你非要拉着我和你一直跳舞,我的腿很酸很疼。”
    那之前她还为了出去散步跟他的仆人闹这么一出。
    La  donna  è  mobile(女人善变)。
    比英国的天气更甚。
    阿莱西奥俯下身直接把她的腿捞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那我帮你揉揉吧。”
    他倒是确实脾气挺好,面对他这个样子,不管是再如何愤怒的情绪都得平复下来,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脾气大的人,她的发作一向都是那么短暂。
    “你为什么?”她忽然道。
    他抬起了头:“嗯?什么?”
    “你就还没有受够我吗?”
    在他的怔愣中,薇洛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我知道,你或许是被宠坏了,被你一直以来遇见的人宠坏了,所以你接受不了我会这样对你,你说我固执,其实你这样也不见得就比我强,你难道不也是一直固执地认为你可以改变得了我?你总是想要成为赢家,可是先生,这个世界并不是只围着你一个人转,上帝面前,众生平等。”
    可阿莱西奥已经想明白了:“我不管做什么都纯粹是因为我爱慕你,小姐。”
    类似的话,薇洛从小听到大,简直已经听腻了,她完全可以当耳边风。
    “不要再继续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爱什么爱的,你根本不了解我,你才认识我多久?我一点也不讨人喜欢,我从小到大都脾气很坏,比如我就很确定我昨天晚上把你的脚踩得很痛。”
    阿莱西奥笑了:“我可不觉得我不了解你,我甚至可能最了解你。当然了,你一定要这么认为也没关系,还记得那个发生在维罗纳的故事吗?罗密欧不就根本不了解朱丽叶?他只是在舞会上看了她一眼就深深地爱上了她,我猜伟大的爱情总是如此。”
    他说着,又重新拿起了那束为她精心挑选的花束,递向了她:“而且,你的脾气也一点都不坏,我的脚并没有什么问题,十个脚趾一个都没少。”
    因为他的动作,薇洛终于是低下头看了看他买给她的花,是玫瑰,看起来非常的美丽娇嫩,显然价格不菲,但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她的鼻子本能地感到有些难受,头也有些发晕。
    她今年在伦敦大受欢迎,每次舞会之后,起居室都被堆得像个花园一样,可惜浓烈的花香会使她头晕,最后那些花基本上都是被她的继母笑纳了,索菲在这方面就像个三十七岁的小女孩,她非常享受房间被摆满鲜花的感觉,对此安布罗斯爵士十分庆幸他们夫妻俩一直喜欢分房睡。
    “你说罗密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在遇见朱丽叶的前一秒,可还在为了罗瑟琳茶饭不思。他只是死得太快了,还没来得及遇见下一个比朱丽叶更美丽的姑娘,才成就了这个经典的爱情故事。”
    薇洛原本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就像绝大多数英国人那样,她无法不深爱莎士比亚,可如今听到阿莱西奥拿出来说,她又开始嫌弃起来了。
    罗密欧确实是个十足的意大利男人,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除了漂亮的陈词滥调外一无所有,还罪无可恕地引诱了一位纯真处女,陷她于不贞。毕竟他与朱丽叶的秘密婚姻看起来好像不怎么作数,朱丽叶之后不照样要嫁给帕里斯伯爵。一个不贞洁的妻子,在现在这年代尚且没几个男人容忍得了,更何况当时。
    而且,要不是因为他那一次又一次的鲁莽,他跟朱丽叶其实也根本就不至于会双双走上绝路。
    意大利的男人,真是全都不行。
    “而且,你都不知道我压根不喜欢花,花会让我头晕。”
    阿莱西奥一向是能屈能伸,那美丽的花束又给他远远地扔到了一边。
    “现在我知道了,也记住了。”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我爱你,小姐,这是真的,不要总是折磨自己,放下你那堆不知从哪个英国老处女那学到的老旧教条,你也该学会享受生活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滋味,与你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被上帝眷顾着,就这么一直陪着我……”
    他犹豫了一瞬,继续道:“永远,好不好?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说得动情,眼神炽热,那可以轻易地俘获许多芳心,令人为他疯狂。
    撒旦渴望登上上帝的宝座……
    薇洛自他的目光中回过了神来。
    “舞会上的人个个都和我说你一年起码能换一打女伴,结果你现在却好像在告诉我说你从没恋爱过?”
    “那不能说是恋爱。”他颇为认真道。
    “对我们来说,风流韵事是一回事,爱情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以为你都在热情的法国呆了这么些天,对于这点应该明白得差不多了,我被所有充满魅力的女士吸引,但从来没有真正去在乎过谁,直到遇见了你。”
    薇洛冷笑:“像这种话,你应该去找个天主教堂,在告解室里说给神父听,让他赦免你,而不是在这跟我说。”
    阿莱西奥道:“赦免?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玩弄了谁的感情?关于这个,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从来没有,那不过是各取所需,你知道我们的生活总是很无聊的。”
    “那不是很好?我想你如鱼得水。”
    “不需要了,我已坠入爱河,可以结束这种可悲的单身汉生活了。”
    薇洛简直想叹气:“你非要用你做出的那些事情来玷污爱情我也没有办法,但你知道在我的心里爱是什么吗?”
    他笑道:“很简单,大约是恒久忍耐,是无私与奉献,就像是我这样,不管你怎样对待我,我都得不到忠告,学不到教训,就像被狐狸迷住的兔子。”
    本来还想赞同前半句的薇洛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她真想知道,当他这样胡言乱语时是不是真的自己都信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莱西奥道,“但别再去想了,你知道世间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对吧,我已经想明白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注定要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大概还远远不止,就算未来我们都死了,你自然会上天堂,而我就像你希望的那样下地狱,在天堂与地狱间,在光与暗的界限,我们也总是会再度相逢的。”
    他说这些从来都是不需要打草稿的,薇洛甚至有些敬佩他。
    “既然我对你来说有这么特别。”薇洛顿了顿,“那你一定会向我求婚吧?”
    打蛇打七寸,听到了这个问题,对面果然瞬间哑火,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薇洛本来也是难得的有些想笑,毕竟她竟也有了令他哑口无言的时候,可面对这可悲的被当成玩物的现实,她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终归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没去等候阿莱西奥重新组织语言,迅速站起来,便淡淡道:“我不在乎,你永远都可以放心这一点,你清楚我心里的想法,我不会改变,永远都不会,我现在还是有点犯困,我要再去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