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暗暗思忖,这个率先出声的人莫非是有着同样手段的史智文?
吕汀道:“我们请示过主上了,主上让我转告少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此时还是离燕王远一些为好。”
赵瑾如今比谁都更为小心周围的一切,说道:“我知道的,这段时日我就在侯府,若是再有变故,记得马上告诉我。”
宁宅前,万氏在马车停稳后扶着下人的手落地,整理一番衣裙后缓步进了大门。
身后沉重的门声一闭,她便变了一副模样,提起裳摆便往宁澄焕的书房小跑而去。
宁宅的秋色别具一格,是世代相传逐步打理出来的桃源模样,这些景落在外人眼中觉得稀罕,可对于常居宅院的人而言,便是平平无奇。
书房的门半敞着,宁澄焕心神不宁地望着窗外的枯黄秋叶出神,忽地便听门一响,万氏大口地喘气跨过门槛进来。
“老、老爷。”万氏将怀中藏着的信递给宁澄焕,一面说道:“皇后说,很着急。”
宁澄焕拆信一看,脸色徒然白了一层,问她:“这真是皇后给你的?”
万氏点头,“我看着皇后写的。”
宁澄焕看着纸上的字,眼中半显犹豫,先对万氏道:“夫人这一趟辛苦了,先去好生休息。”
他着人送走了万氏,又将信上的内容逐字默念一遍,踌躇良久还是喊来心腹,“先前,太子不是说有江不倦的受贿证据吗?你找个人连夜赶路去宁远,把这些事情告诉钱一闻。”
心腹领命就走,屋内才落下不到半盏茶的安宁,又有下人赶来说道:“老爷,太子派人来传话,说有要紧的事情要与老爷面谈。”
“知道了。”宁澄焕镇下心来,露出那副威然自若的模样,周身上下一如往日那般平静,“备车。”
秦潇绷着一张脸等来宁澄焕,开口就带着些气性道:“孤若是不派人去请舅舅来,舅舅就预备一直这么躲着孤,不说也不问?”
宁澄焕就知道这外甥沉不住气,他原本是打算想个周全之策后再来告知秦潇的,可这世上不会有不漏风的墙,况且秦潇身为储君,更是会主动去打探一切消息。
“殿下别急……”宁澄焕才开了个口,秦潇就怒而打断,“别急?都有人要爬到孤的脸上来了,舅舅还说别急?”
宁澄焕默默叹了口气,心平气和问他:“那殿下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秦潇的语气依然发冲,黑着脸道:“孤这不是让人请舅舅来商议吗?”
眼下几乎是四面楚歌,宁澄焕也懒得计较他这态度,先问道:“殿下觉得,圣上如今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秦潇想也不想就说:“自然是程新禾。”
他话音才落,自己先反应过来,问道:“舅舅莫不是要效仿从前?”
宁澄焕就这么淡然地看着他。
“这……不可行吧?”秦潇一时之间不敢往深处想,有些怯弱道:“程新禾可是掌朔北十八万铁甲军,如若逼急了他,他直接在朔方起义,一路打来邑京怎么办?”
宁澄焕不敢指望他堪当什么大任,也不想与他在口舌上多做争辩,遂道:“殿下若是信臣,就将这事交给臣来做。”
秦潇将信将疑,忍不住问:“舅舅可否先说说?”
宁澄焕道:“朔北各派将领驻守一方,北境边线太长了,程新禾不见得就一定能让那十八万铁甲军对他俯首称臣。”
秦潇隐隐有了猜测,脸上便转了喜色,“那就有劳舅舅帮衬一二了。”
宁澄焕慨叹下一口气,这时才说他:“殿下,你来日是要君临天下的,怎可因为这区区的变故就惊慌失措?”
秦潇道:“孤只是没想到老五有这个胆子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作戏,万幸发现得早,还能及时想出对策应变。”
宁澄焕忍不住提醒他,“殿下要不也对赵侯留点心思?这两个人之前成日里混迹一处,臣现在可不敢保证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秦潇心中警钟一响,却不甘心在他面前掉面子,便替赵瑾辩言一句,“许是他执意要拉扯怀玉,怀玉又碍着面子不好拒绝,与他做一做酒肉之友。”
宁澄焕道:“臣话已至此,多的也就不说了。殿下保重身体,切莫自乱阵脚,眼下角逐方起,一切都是未定之数,是成是败,总要等这一局下完一半才有迹象。”
秦潇现在犹如吃了秤砣般的安心,对宁澄焕也换上了一副好脸。他连声道了几个“是”,叫人仔细送宁澄焕出去。
“看来,早该让舅舅来一趟的。”林佳书从殿后来,对秦潇笑道:“一整日了,可算是见着殿下笑了。”
“抱歉,让你替我担心这么久。”秦潇握着她的手,垂眼看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问道:“这孩子今日可有闹你?还想吐吗?”
林佳书道:“今日倒好,很安静呢。或许他是不想让殿下心烦分神,所以才懂事地没有闹腾。”
秦潇在她腹上摸了摸,说道:“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又这般懂事,真是我的福星啊。”
林佳书莞尔道:“那殿下就不要再担心什么了,一切不是还有舅舅们吗?”
“是。”秦潇点点头,在想到宁澄焕方才说的对策时,不经意还想到了他的那声提醒。
“殿下?”林佳书又是一喊,“咱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