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毓道:“此人身上有秘符,可与外界联系。前日便在传讯,我们这就派人去追。”
罗暮衣起身:“我去。”
凡毓:“……这倒不必。这里的人,身上都有妖符,我们去追踪便可。”
罗暮衣听到这个,也不再坚持。陆娘子谢了他们二人的帮助,便请他们歇下。
……
山寨中的竹楼,空落落的。
罗暮衣进去后,便躲到了一边,她在自己处理药。
耳熏目染,再加上生存需要,罗暮衣自己也会医术。她把药服下,便睡在榻上,背过身。
而罗暮衣这躲他躲得如鹌鹑般的架势,自然落入了风颂的眼里。他忍坏了。
方才,他在为霍二清洗余毒之际,就一直想问罗暮衣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想问到底岑浮是真是假,也想问罗暮衣对自己真正的看法。
如果是假,他实在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决绝地,以破裂的方式逼他离开。
刚刚忍了许久,回来这南坤之地的屋子后,她又躲起来了,风颂实在忍不住,掀开了她的帘子,破了她的结界。
他本张口就想质问,却在嗅到草药之气、认出气味来自三t z味药后,他愣住了,转头问道:“你怎么在喝草药?”
罗暮衣抿唇,感觉实在瞒不住,而目前事态也分轻重,不是情绪乱事的时候,她回头,低声道:“……我中毒了。可以为我解毒么?”
风颂骤然沉默:“……”
如果说先前还是想来质问,现下他因罗暮衣抛出的新消息睁大凤眸。
“什么毒?”他错愕地问。
“幽都草。”罗暮衣道,“方才采药时发现的。”
“……你什么时候中的?”
“不知道,有一阵子了吧,大概,一个半月前起,识海剧痛,但我先前不知缘由,方才知道了。”
风颂震惊地看她,罗暮衣却垂眸,手指几不可察地收拢,抿唇:“所以,可以为我解毒么。”
“……”她语气很低。风颂却后知后觉地听出了潜台词。
而他今日所历过于混乱,情绪也是混乱的。
是以,当他听出了她的意思后,气笑了,难得地用了强势的语气:“你是在担心我不帮你解毒么?”
“你在想什么啊?”
罗暮衣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沉沉,又低头,她眼里似藏着许多东西。
风颂的手却突然拉上了她的。
剑修在她脚边蹲下,抬首,对她哑声道:“我先为你解毒。不说别的。”
“等解了毒,我们再慢慢沟通。”
罗暮衣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和人交流心中所想的人,听风颂如此说,下意识想避开,她抿唇未答。
“……”但风颂自然不会因为罗暮衣不给他准话就不为她解毒。
她可是他的伴侣。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赶他走,但他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先躺下,我为你注灵。”
……
风颂的医术一向卓绝。罗暮衣只觉自己仿若沉入梦境,伴随着风颂如清溪般温润清澈的灵力涌入体内。
由于她几日前才引毒,所以治疗前,她并不担心他会发现妖毒入心。她已压下了。
但现在,她心中涌起淡淡的疑惑,到底该不该告知风颂此事呢……
似有什么人,在搅乱和操纵着她的思绪。
另一方,风颂治疗的人是罗暮衣,自然比对待旁人还多了十二分用心。
为她注灵之时,他额头也渗出细汗,滴落下来。
然而,注灵到一半,他倏然猛地蹙起眉头。
罗暮衣半梦半醒间睁眼,问他:“发现什么了?”
“是有古怪之处。”风颂道,“你这毒,似与另一种毒起过交融之效,渗入了你的灵脉,但那毒无形诡异,寻不见出处。”
“……”罗暮衣也困惑起来。
……真是好多人暗算她。
“可能查出另一味毒名字?”
“不能。”
少许,注灵结束,风颂把罗暮衣扶起来。
他目光严峻:“毒都解了,你的识海不会再刺痛了。但另一味毒,似还盘在你灵脉中,与幽都草交融,还对你的灵脉留有影响。”
“那症状古怪,竟看不出你何时被毒,受的什么毒,我晚些时候传书大长老。”
“在此地,你也当要小心。”
罗暮衣却猛地捏住他的手。
风颂抬眸:“怎么了?你信不过大长老?”
“……对。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我中毒。”
风颂退步:“那我便让他们把医术古典录影传来,我来看。”
“介时也去探幽堂,那里的人耳目通天,我们隐藏身份,去问一番也可。”罗暮衣提议。
三下五除二,二人便对此事商议好了布置。
烛火摇摇,二人却倏然又陷入了沉默。
……罗暮衣和风颂间,可还有没解决的问题。
风颂抬眸,试探地扫了罗暮衣一眼。
罗暮衣紧抿嘴唇,脸还有些苍白。
……风颂不明白了,明明是她对他说了如此恶劣的谎,她却对此先苍白了脸色。
“岑浮真的存在么?”风颂道,“或者说,我真的是他的替身么?”
“是。”罗暮衣答道,手却握紧,冷冷瞪着他,竟似在憋着一股气。
风颂的气也后知后觉起来,他逼她:“那你把他的模样,以重现术映给我看。”
“魔宗重现术,可映记忆。你映。”
罗暮衣抬手,似就要真的映出记忆。
风颂却道:
“我要看你们五十九年前魔宗夺魂坡一战,于《魔渊录》第二十九卷记载的那段战役。你映出其他的记忆,我都不认。”
罗暮衣猛地抬眸,阴冷地瞪向风颂。
她的手也握紧了。
记忆,一段真实的记忆和战役,如果要篡改,所需功力极大。
她才解毒,有几分虚弱,而就算施展,也极可能露出破绽。
她的指甲嵌入肉中。
风颂也死死地瞪着她。
上一次,因为石碑上的“师兄”,因为画像,因为传闻,他信了。
但现下,他虽然听到了凡毓的那句“师妹”,便联想到了另一个心惊胆战的可能。
但是,他现下,要先把岑浮的事解决。
他要问个清楚。
到底罗暮衣爱谁。
而也是他这目光,似让罗暮衣,终是退让了。
她闭眼,沉默半晌,似在斟酌。
风颂也默默等她回答。
少许,罗暮衣道:
“风颂,我迫了你十年。”
“迫到现下,我突然想通,不想迫你了。”
“所以,就这样分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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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记忆
◎他把头埋到了她的膝上,哭了。◎
风颂猛地抬眸, 讷讷道:“迫我?”
……迫他?她说她迫了他十年,什么意思?
罗暮衣却依旧紧抿嘴唇死死盯着他。
她如今易容,但气质如故。乌亮的头发束成大辫子, 一双眼乌黑如珠,但里面却……全是防备、疏离, 还有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