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作者:姬流觞

    放弃

    似水流年 作者:姬流觞

    放弃

    唐劲把厉楠送到宿舍门口，伸手把她毛大衣敞开的衣襟拢了拢，轻声问：“你的羽绒服呢？”

    “发现他的时候看他快冻死了，就用来裹他了。说是有跳蚤。”厉楠抱着小猫，双手不能动，低下头，两颊发烫。

    她一直在琢磨唐劲说他妈妈的事。人家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回家，和他们带着小猫回宿舍，有什么可比么？又或者——有很强的可比？

    “嗯，早点上去吧！”唐劲没有多说，指了指门里，“如果不让养，你一定要告诉我。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这样会冻感冒的。”

    “你说哪样啊？”厉楠忍不住娇嗔。怀里的小猫让她的心柔软起来，不仅活泛很多，言行中还多了许多温柔。

    唐劲看着她冻得红彤彤的脸颊，心神一荡，赶紧低下头：“进去吧。我这儿看着，等你进去我再走。”

    厉楠点点头，退后两步，才转身走进去。

    看门大婶正在屋里看电视，没注意厉楠怀里的东西。走进宿舍的黑影里，厉楠回头去看。唐劲依然站在铁门外，向自己这边张望。门廊的灯光昏黄黯淡，唐劲白色的卫衣帽衫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黄晕，反倒衬得那张微黑的脸更加明亮，蒙上一层柔和的珠光。厉楠站在影里，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小猫探出头来小小的伸了一个懒腰，厉楠低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竟然也扭头看着唐劲的方向。

    楼道里的灯光已经灭了，唐劲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知道没有人为难厉楠。低头掏出手机，手指点点戳戳。厉楠赶紧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果然有条短信进来：“进去了吗？”

    厉楠抬起头，唐劲已经笑着向这边挥手，想是看到厉楠手机的闪光。厉楠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手机，转身跑到楼梯，继续挥挥手。唐劲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厉楠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离开。

    厉楠没有走远，摁灭了手机，悄悄的折返回来。站在楼梯上，看着唐劲浅白色的卫衣帽衫一点点的隐没在台阶下。她曾经无数次的看着萧逸的背影，虽然嘴里说着不在乎，可是每一次的渐行渐远都让人沮丧悲凉。而这次，看着唐劲离开，厉楠的心里却满满的贮着欢喜。

    她知道，萧逸永远不会回头，而唐劲会再来。

    小北的到来，在419引起一片惊呼。纯然的喜悦，本没人把宿舍规定当回事。

    余歌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乔锦欣然举证：顾华之他们宿舍原来养过一条狗，是赵幽萍的。听说那只狗到处拉，又被她带走了。

    这是顾华之她们大一时的事情，419住着的是一群大四的老生。乔锦的一个老乡刚好知道这段典故。

    秦梅很严肃：“余歌，我们不能为了死规定，就让小猫自生自灭！”

    余歌眉头皱的更紧了：“我说过不要他么？我只是在想怎么瞒过管理员！还有赵幽萍，你们觉得她不会捣乱么？”

    是啊，如果赵幽萍举报了怎么办？

    厉楠开口：“我就带他出去住，等风声过来再回来。”

    “不用！”开口的是秦梅，“虽然我不喜欢这样做，但是为了小北，我可以去找杨处长！”

    呃，对啊，秦梅的爷爷是前任校长，杨处长是她父亲的学生。

    大家互相看了看，平时说的如何慷慨都是扯淡，关键时刻还得靠关系和地位……

    猫砂、猫粮、猫窝。

    四个连打水都要分工的女孩子异常勤快的伺候起小北。为了保持宿舍的卫生和味道，宿舍必须经常换猫砂。端着沉甸甸的砂子，还要小心不让宿管大妈知道，的确是又脏又累的活。猫砂是要买的，这部分费用被厉楠坚决的承包下来。余歌要了猫粮这一块。秦梅负责外联，终于争取到了杨处长的默许。乔锦看看没事可做，小猫的玩具和零食就被她包圆了。

    从此，a大男生输的哭爹喊娘之后，就不得不去宠物商店购买猫玩具和零食，慢慢的，猫砂和猫粮也被部分的分担了。

    有了小北，厉楠有两天没出宿舍。

    直到第三天，唐劲把她叫下去，一脸欣喜的说：“你可真够意思啊！”

    厉楠还是满脸的茫然。

    原来，萧逸收到的手录校友名单简历只有一半，不能完成原来的创意。最后只选择了另外一个同学提交的水墨画做底，电脑打印字体排版的方式制作了同学录。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这次校友录上会有亮点，所以翘首以盼，没想到盼来的不过是一份普通的联系名单。最后，虽然强调水墨画的底子，但终究少了搭配的版面，显得不伦不类，让人失望。

    唐劲笑嘻嘻的说：“听说赫连书记很不满意，萧逸很狼狈啊！”

    厉楠咬着下唇告诉唐劲：“我交的是全都抄写完的。没有半本。”

    唐劲好像有点没听懂，头轻轻的甩了一下，眨眨眼，半天没说话。

    厉楠只好强调：“我没有为难萧逸，交上去的是抄完的全本。请顾华之代转的！”

    “可是、可是顾华之没道理留下一半啊！她这次也挨训了——”唐劲看着厉楠，有些结巴。

    厉楠想了想：“我去交稿的时候，顾华之不在。”那天你和顾华之去游湖了，厉楠心里掠过一个酸溜溜的念头，但还是打住没说，“赵幽萍在，我给她了。”

    唐劲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难怪昨天下午碰见赵幽萍，她说让我请她吃饭呢！原来是她搞的鬼！”

    “没凭没据的，怎么说是她呢？”厉楠还在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

    唐劲面色不豫：“怎么，你还想帮萧逸证明清白？”

    厉楠没听清唐劲话里的意思，反倒认真的想了一下：“没必要吧！他们一定会找出理由的，我大概应该担心自己。”

    唐劲嘴角抖了抖：“原来你知道？”

    “知道什么？”现在轮到厉楠惊讶了。

    唐劲说：“现在大家都传说，你追求萧逸不成功，转而开始害他了。不仅害他，还利用这个机会，把你的情敌顾华之拽下水。”

    “呵呵。”厉楠很平静，“他们应该说我移情别恋，心狠手辣，即帮了你，又报了仇。”

    唐劲的表情扭曲起来，转过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也看论坛了。”

    厉楠愣了一下，笑了：“没有。一直在和小北玩儿。不过，猜也能猜到。我说秦梅她们这两天怎么怪怪的，原来早就知道不告诉我。其实，没什么的。”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唐劲很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为了帮自己，但厉楠的平静实在太诡异，他怕得到一个意料外的答案。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最好的答案他都设想了，任何意料之外的都是坏事！

    “对了，这个给你！”唐劲忽然记起一件事。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厉楠。

    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是一件淡黄色的羽绒服。

    厉楠正要拒绝，唐劲却不由分手的塞了进来。摆摆手，逃跑似的蹦开了。

    厉楠拎着袋子，哭笑不得的站在台阶上，她其实很想问问：“大哥，您买的号合适么？能不能先把小票给我，万一不合适，我再去换……”

    宿舍的落地镜前，穿着羽绒服的厉楠惊异的发现，居然很合身！

    难道老妈说的是真的？男人给自己买东西没啥水准，给喜欢的女人买东西，一向眼光毒辣！

    喜欢的女人？

    厉楠的脸突然红了，身上的衣服仿佛着了火，烧的她浑身不自在。

    换届选举的候选人名单公布。传说中的宣传部长候选人厉楠，没有名列其中。倒是顾华之出人意料的成为副主席的候选。

    论坛上议论纷纷，都说厉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想害萧逸却打了自己。除非唐劲当选，否则她是彻底没戏了。

    厉楠每天就是上课看小说养猫练大字。中间还赶上四级考试，从考场出来，除了乔锦一脸愁苦，其他人倒还神色自若。

    考完试第一堂英语课，厉楠看小说被抓包，英语老师恨恨的指着她说：“你要是能通过四级，那就是英语课的耻辱！”

    秦梅冲余歌做了个鬼脸，这老师也不怕好的不灵坏的灵。厉楠不来上课，不等于不学习。美剧翻译组的初级成员，四级能过不了？

    四级成绩还没公布，选举已经如火如荼。学校鼓励学生自主创新，这次选举竟然是人手一票的投票方式，一时之间，全校都沸腾了。各路候选人纷纷上马，演讲的，做公益的，请客吃饭的，拉票找赞助的，a大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投入到这场全新的战斗中。

    419宿舍安静而祥和，小北在窗台上趴着晒太阳。暖气在他肚皮底下热烘烘的烤着，小小的四肢前伸后蹬，以飞翔的姿态懒洋洋的趴在上面。眼睛半睁不睁，偶尔会看看厉楠。

    电话响了，厉楠接起来，竟然是齐桓：“呃，余歌在么？”

    “她上自习去了。”余歌有手机，难道齐桓不知道？

    “哦，”齐桓松了口气，“那你下来一下吧。我在你们宿舍下面。”

    厉楠吓了一跳。小北被唬得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齐桓竟然主动来学校了？

    厉楠冲到楼下，才想起自己应该给余歌打个电话！遍全身竟然忘带手机！

    齐桓拎着一个纸袋子，脸色黑的不像正常人，只有在脖子和耳朵交界的地方，能看到一点红色。

    “你把这个给她。”齐桓把袋子递给厉楠。

    袋子不大，厉楠随便的接过来——一坠！好沉！

    “什么啊？”

    “我参加演习了！”齐桓眼中光大盛，一副拼命克制兴奋的样子，“虽然只是观摩，但是还不错！这个是我拿弹壳做的，挺好玩儿的！”

    “你自己给她啊！”厉楠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这么好的事儿，应该面对面说啊！”

    齐桓仓皇后退，手摆好像风车：“不了不了！唔，我还有事，先走了！”

    厉楠发现，男生送完东西以后，基本都是逃跑的姿态。难道女生都那么可怕？

    回到宿舍，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和余歌分享。厉楠以为余歌会在五分钟之内杀回宿舍，直到吃中午饭，也没见到人影。

    还是和余歌一起上自习的乔锦告诉她余歌大概去找齐桓了。

    余歌正在上自习，接到厉楠的电话之后，放下手里的笔，冲出了自习室。旁边的乔锦莫名其妙，却看到不远处的许波已经起身。立刻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堵着许波的路。

    许波紧急刹车，奈何脚下石板太滑，眼瞅着向母老虎冲过去。眼一闭心一横，两手张开下意识的护在身前——

    噗！

    啊！

    低呼在耳边响起，许波睁眼一看，吓了一跳。自己怎么抱住母老虎了？

    乔锦从惊吓中回过味儿，毫不客气的一记勾拳，啪的一下打在许波的下巴上。

    “啊哟！”许波痛的泪流满面，捂着脸缩到一边，心里不胜悲摧：他也不想啊！

    “流氓，你再试试！”乔锦叉着腰低吼。

    许波手捂着嘴巴和鼻子，脑袋一阵阵发晕，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爆发：“谁想抱你啊！打死我也不试！”

    有人扒着脑袋看热闹，见是母老虎乔姐儿，只敢远远地围观。许波这话声音倒是气壮山河，每个人听得真真的。教室里立刻响起低低的笑声，乔锦气红了脸，上去一把揪住许波的耳朵，拖出了图书馆。

    “我修理他一顿。”吃午饭的时候，乔锦云淡风轻的介绍后续发展，“那个流氓，敢抱我？！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说着，乔锦还嫌弃的扫了扫胳膊。

    厉楠却发现乔锦的耳朵艳若红霞，心里偷偷的笑。不期然，想起自己在电影院里被人“抱”过，厉楠的肚子里立刻翻江倒海，连饭也吃不下了。

    余歌一路狂奔，在齐桓学校附近截住了他。

    齐桓吃了一惊，余歌气喘吁吁，两人竟然一时无话，相对无言。

    “你、你、……”齐桓结结巴巴的开口。

    余歌喘过气，勉强笑了笑：“我、我是来谢谢你的！”她笑的很开心，“谢谢你！”

    “不客气。”齐桓下意识的回答。看了看四周，零零落落的，已经有穿军装扛红牌的人走过，更加紧张。

    余歌笑的藏不住，直直的看着齐桓。

    齐桓搓搓手：“你、你在信里说想要个子弹壳做的东西么，我、我正好碰见……”

    “你自己做的？”

    “嗯。”齐桓深深的低下头。

    “谢谢！”余歌更加张扬起笑意，毫不掩饰的直视齐桓。

    “那、那我走了！”齐桓再次准备逃跑，而且居然身体力行的转身走开。

    余歌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坚定的说：“我还没吃午饭！”

    “我请你。”

    齐桓停下脚步和说出这句话几乎是同时发生，似乎他绷紧了全身的法条，等的就是有机会说出它来。

    回头看余歌，笑容灿烂如阳光，这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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