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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但他们两只要一站在一起,所有的目光都会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
    徐晓风心中暗暗叹气。
    难熬的几小时过去,徐春岚最后去了校长室,和校长谈资助的具体事项,徐晓风如释重负,逃也似的离开学校,去菜市场买菜。
    他不知道徐春岚喜欢吃什么,肉类和蔬菜各准备一些,提回家里时天已经黑了,俞洲甚至比他更早回来。
    “翘了晚自习,”某高三年级第一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下次徐老师要开小灶帮我补回来。”
    徐晓风:“明明是你非得……”
    俞洲:“我不管。”
    徐晓风笑了,努力缓解紧张情绪,和他一起进了厨房。
    自从俞洲上高三之后,他每晚变着花样给俞洲做夜宵补身体,厨艺已经进步许多,打下手打得有模有样。
    厨房很小,两个男人挤在里面时常会转不开身,但徐晓风在这样平淡又局促的柴米油盐里感觉好多了。俞洲炒菜,他就切菜,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燃烧的天然气稳定散发热量,让这里特别温暖。
    徐晓风在乒乒乓乓的炒菜声中,小声问:“俞洲,你这辈子有做过特别懦弱、特别让人看不起的决定吗?”
    他问的声音实在太小,俞洲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徐晓风把切好的牛肉装进碗里。
    他们做了两荤三素一汤,饭菜上桌的时候正好是七点半,和徐春岚约定的时间。
    下一秒,门铃极为准时地响起。
    徐晓风站在桌边没动。
    俞洲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轻轻贴住他的脸颊,温声问:“需要我去开门吗?”
    徐晓风摇摇头,用力揉了揉俞洲的头发,下定什么决心般,大步走到门口开门。
    徐春岚独自一人,拎着包站在门口,目光从徐晓风的额头开始扫到脚底。
    她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儿子竟然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来不及放下的盘子,鞋也没穿,直接穿袜子踩在地板上。
    胖了一点。
    接着,目光从徐晓风身上挪开,扫过整个两室一厅。对比起他们在京市的房子,这里狭小、陈旧,但整理得非常干净,透着温馨的烟火气息,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平日里收拾得极为认真。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客厅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即将成年的少年同样系了围裙,站在桌边与她对视,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徐春岚收回视线。
    徐晓风拿出拖鞋,接过她的包:“我们正好开饭了,外面冷,快进来。”
    她走进客厅里,俞洲礼貌地主动和她打招呼:“徐教授,您好,我是俞洲,因为一些家庭变故暂住在徐老师家里。”
    徐春岚冲他点点头:“俞洲?哪个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洲。”
    徐春岚微微一笑:“坐吧,不用拘谨。”
    俞洲脱掉围裙,去厨房拿了筷子出来,看到徐晓风站在旁边卖力地解围裙扣,徐春岚淡淡问:“你紧张做什么?”于是他更紧张了,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俞洲走过去,把不小心打了死结的围裙解开,顺手帮他脱下拿去厨房。
    三人围坐在餐桌边。
    徐春岚没动筷子,谁也不敢动。
    “俞同学做的菜吗?看起来很不错。”她问。
    俞洲道:“大部分是我和老师一起做的,这道汤是徐老师亲自掌厨,他说伯母冬天总是手脚凉,喝点热的比较暖和。”
    徐春岚进门后第一次真正地笑了,笑容含了点深意。她看了徐晓风一眼,先盛的汤,道:“那我得好好尝尝这个。”
    气氛缓和一些,三人开始吃饭,俞洲会适时和徐春岚聊两句,避免饭桌上冷场。
    母子关系全靠他一人拯救,徐晓风在桌下感动地捏捏他的手。
    有俞洲在,徐春岚也没谈太深,只是问问徐晓风的身体、俞洲的学业。一顿晚饭很和谐地吃完,俞洲泡了茶出来,徐春岚道:“小俞,我和徐晓风聊两句。”
    俞洲道:“好的,您请便。”
    他主动离开客厅,把次卧门关上,将空间留给两年没见的母子。
    门合上的一瞬间,客厅的气氛以极快速度冷了下来。徐晓风坐在桌子这头,徐春岚坐在桌子那头,两人中间隔着冒热气的茶水,足足有好几分钟谁也没说话。
    私人场合下,徐春岚的气场甚至可以让空气都凝固。
    她终于开口,问:“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徐晓风紧紧握着膝盖:“您想聊哪一方面?”
    徐春岚:“先从你为什么非得辞职来知海县开始吧。”
    徐晓风绷着脸颊,机械性地开始重复自己讲过无数遍的理由:
    “上次胃出血进icu之后,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单调了,想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方式。离开原来的环境或许也会对数学有帮助。”
    徐春岚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轻轻眯起,视线锐利地钉在他的脸上。
    “胃出血?”
    徐晓风沉默,手越捏越紧。
    徐春岚从风衣兜里拿出一个。
    那是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瓶,贴着英文标签,里面是空的。
    徐春岚把它放在桌子中间,徐晓风的呼吸一下子收紧了。
    徐春岚一字一字地开口:“因为努力了十几年的证明思路最后被证伪,你感到极度绝望,认为自己是个无能的废物,想要逃避证明结果,所以在凌晨一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又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给自己打了急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