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退场之前，询问尊贵的客人要喝哪一款酒水，她先将之打开醒酒。
    陈骁握住红酒的瓶颈问路楠：“这个怎么样？”
    在外放松么，倒大可不必餐餐都是自己公司的酒——他们之前不也偷偷分了颐酒么。
    “好啊。”路楠没什么意见。
    陈骁点头示意：“那就开这瓶。谢谢。”
    服务人员站成一排祝客人用餐愉快，然后有序离开。
    晚上的西餐很不错，食材新鲜、料理方式恰到好处，路楠上次吃到这么正宗的西餐还是去米林的陈总在京市别墅的那一顿晚饭。
    不过再好吃的食物，路楠也就浅尝而已，她放下刀叉，以餐巾擦干净嘴角。
    出人意料地，今晚陈骁吃得也很少。
    路楠疑惑地挑眉。
    陈骁放下餐巾：“我吃饱了。聊聊吧。我以为昨晚我们达成共识，不过多介入经销商公司内部事务。提醒过林老先生，就已经仁至义尽了。”非他冷血，在陈骁看来亲疏有别。
    【幸好不是说我气饱了。】
    【不过，我就知道他肯定要谈这事儿。】
    “我说今天下午是个巧合你信么？”路楠睁着无辜的双眼隔着西餐桌回望陈骁。
    陈骁垂眼，并不吭声。
    他很想信，但是无法信。
    路楠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很敷衍，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我想起上辈子看的新闻，所以大胆推测、小心求证？
    这大概是重生人士最不想要面对的场景了，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还无法和别人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中午聊起汽车的时候，路楠就有预判，她可以将在场所有人都骗过去，哪怕是老谋深算的林老先生，但唯独骗不过陈骁。
    因为他们太像了、而且这些年太熟了，陈骁完全知道她除了运动、看书之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私生活，更罔论去玩赛车。
    路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笑笑说：“所以，我昨晚不是说了么，我运气很好，不论是在赌场还是在生活中。”
    她觉得自己说得理直气壮，其实笑容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一点点心虚。
    陈骁严肃地说：“即便你运气好，但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我们在国外且人生地不熟，赌场涉及的事情相当复杂，昨晚和今天下午的两件事，不论你牵扯进哪一件，都有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路楠解释：“我知道，不过你看，林老先生的动作很果决，他虽然已经多年不管芸庭，可是一旦出手、一击必中。他们今晚应该就在处理这事儿了。等明天我们离开，这些事情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明白我担心的是什么。”
    叮——地一声，是透亮的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路楠扬起酒窝：“我明白，下不为例，我保证。干杯？”
    干杯=翻篇，陈骁无奈地喝完了杯中酒。
    【这大概是我们恋爱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分歧？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路楠想了想，还是决定哄一哄对方。
    亲亲抱抱是少不了的，不过陈骁偶尔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让路楠知道，这事情其实在他心里还没完全翻篇，于是路楠眨眨眼：“我去洗漱了，晚安。”
    路楠睡得很不错，陈骁睡得不踏实，林氏父子则是一夜没睡。
    性命攸关的事情摆在眼前，林奇伟原本对路楠升起的几分旖旎心思都不见了，对阿伟的不满也排在了他本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带来的紧迫感之后。
    他倒是想说，给自己车子做手脚的人也许是阿伟呢。
    但是这话没说出口，就被人制止了。
    因为林老先生用了一点非常规手段，把林奇伟身边的人分开‘询问’，很快就套出话，给他车子做手脚的不是别人，是他十分信任的心腹。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在心腹看来，赌场能赚钱的地方可多了，卖烟卖酒卖药卖春，哪个不赚钱？这里本就像是国中之国，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够获得千百倍的利润。
    但是林奇伟胆小，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墨守成规就满足了。
    又有玛莱方面的黑涩会对赌场垂涎已久等等等，这里头牵扯的事情太多，远不是一个晚上就可以了结的。
    只能说，如果没有路楠的‘直觉’提示，林老先生起初可能真以为捉耗子是单纯想要损坏赌场名声；如果没有路楠谈车的事儿，那么林老先生因为钓耗子而不满亲生子，林奇伟和阿伟极有可能再起冲突，按照他的性格，飞车下山的可能性也会不小。一死一伤，死的如果不是他，那么就是追出去想要拦住他的人……
    【死的也许是阿伟，也许是林老先生身边的保镖？阿乔？阿德？谁知道呢，现在这一段已经因为我的参与改的乱七八糟了。不管怎么说，早点端掉犯罪团伙以及避免死伤，我都算是积功德了吧？】
    路楠睡醒的时候天光大亮，她伸了个懒腰，收拾行李。
    源川的人集合之后，办好退房手续准备离开芸庭，前往机场。
    从昨天傍晚起就消失不见的林氏父子出现了。
    林老先生笑得十分和蔼：“小路，还想见识一下芸庭山的盘山公路么？”
    路楠笑着说：“下次吧。”
    林奇伟显得有些遗憾，握住路楠的手许久不放。
    就在路楠打算采取点动作的时候，林老先生身边站着的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出声了：“这位就是路总，对吗？”
    林奇伟的手如触电一般松开：“是，这位是源川的路总、那位是陈总……”
    “这是我孙子，林浩宇，他昨晚到的。”林老爷子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给众人介绍。
    路楠盲猜，这估计不仅仅是隔代亲而已，面前的青年一表人才、眼神清明，看起来比他父亲强多了。
    不过他们已经打算离开了，林家祖孙三代如何、芸庭娱乐城如何，和他们都没有关系。只是过了一天，他们准备离开狮城的时候，芸庭这边真的追加经销合同金额，为路楠的业绩添砖加瓦了，此为后话。
    当下，林老先生对林浩宇说：“可惜时间不凑巧，不然你们年轻人最能聊到一块儿去。”
    林*不年轻*奇伟看了路楠一眼又一眼，对方毫无回应。
    用完就丢，路楠的良心才不会痛。
    ……
    机场分别，洪伟直接从这儿飞回京市。
    路楠和陈骁带着翟助理、李清飞狮城。
    等到路楠他们抵达狮城的时候，穿着花衬衫在狮城机场抵达处的那位不就是的章礼么？
    章礼一推墨镜：“你们可真慢，我从京市飞过来，比你们远多了，都到了半小时。”
    “那说明小章总你选的航空公司准点率高。”路楠十分真诚比大拇指，就当是感谢他曾经对自己炫耀他的‘心肝宝贝们’的功劳吧。
    路楠偶尔夸章礼一句，都能让他瞎琢磨半天，生怕自己又踩了什么坑：“路楠，咱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瘆得慌。”
    众人皆笑。
    “喏，你的下属，我顺便带来的。”章礼扭头。
    骆俊杰拉着行李箱，十分欢快地和陈总、路总打招呼——可算轮到他了！
    第401章
    天晓得哦， 从上周开始，不只是整个海外市场部，就连下头六楼其他品牌部的都恨不得逮住从国外回来的项菲菲等人问个究竟。
    但是海外市场部的业务们脑子还是灵清的， 他们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刚成立的部门现在有多招人眼红， 还没轮到出境的人平时出了办公室门，绝对不讨论相关话题；已经出去过的几人口风很紧， 就连国外风景都没多说，生怕那些肯定早就在心里说酸话的人捏造他们出国假公济私的谣言。
    骆俊杰对接的四方酒业是最早签约的海外经销商之一，虽然合同金额不是最多的，但是绝对是配合度最高的。
    他这个人很懂知足， 从对接之初就知道只要服务好四方酒业，今年的业绩就是稳稳的， 所以这段时间一来和章礼这边的客情关系做得还不错。今早上跟着小章总、刘阳一起乘飞机， 对他这个从未出过国的人来说， 有人带着，心里头好歹有点儿底。
    路楠对骆俊杰点点头，与他走进几步，随口问了问这几天十二楼日常工作情况。
    “部门一切正常， 仇总很照顾我们的。”
    除此之外， 骆俊杰仔细想了想，自己身为彻彻底底的路党， 也不怕六楼的人觉得自己多嘴， 便张口说了和谐酒京市市场部的事儿：“不过我听彭哥说，最近何涛勤快起来了，不再把活儿一股脑丢给他干了。”
    骆俊杰刚到京市的时候， 同彭胜源同住一屋， 对方还带他跑过市场。他俩不管是抱着‘我替路总打探消息’还是‘我借小骆表达忠心’的想法， 总归是殊途同归的，两人关系维持得还不错。
    路楠点点头：我就知道，何涛这种摸鱼多年的川籍老人、还是酒厂出来的，不可能轻易被童大区笼络。因为童大区能给他的，太少了。
    “会计和人事那边呢？我同毛小茹说过的，境外出差费用较高，尽量争取回去核对之后即报，她那边效率还可以？”路楠状似不经意地问。
    “挺快的，他们把票贴好了交上去，两天就报下来了。”骆俊杰回答，“人事那边——齐静还特意找了菲菲他们几次，说出差在外的打卡方式要更新一下，哦对了，明早我就试试海外版打卡。”
    路楠了然地点点头：“这次我和陈总呆一天就走，你在这边多留几天，好好跑一跑市场。纸上得来终觉浅，不是吗？”
    “嗯，路总放心，我晓得的！”
    他俩还没聊几句，章礼那边就没什么耐心了：“走走走，都杵在机场做什么，有什么话回酒店去说噻。”真是和源川集团的人呆久了，偶尔冒几个川味的语气词都不奇怪。
    路楠看了一眼手表：“你们先走吧，我等人。”
    “等什么人啊？”章礼一副‘到了我地盘’的主人翁模样，“我给你留个车就是了。”
    路楠客气地说：“是私事，就不劳烦小章总了。”
    “等人？嘿嘿工作狂魔路楠居然会因私事抛下经销商哦！”章礼歪着嘴角调侃。
    路楠冲着章礼扯了扯嘴角，相当礼貌地微笑：“那还不是因为我和小章总您已经是老朋友交情了，不必那些虚伪客套。”
    章礼犹不知死活地嘴欠：“路楠，你该不会等你男朋友吧？”
    路楠不露声色地看了站在两米之外的陈骁，然后：“如果我说是，小章总是不是打算去和我们陈总告状，说我假公济私了？”
    听到自己名字的陈骁往这边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章礼背后的汗毛竖了一下，他虚张声势地说：“无聊，我才不猜。那你等着吧，我们就先走了。”
    过了五秒钟，欠揍小章又问：“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阿婆和我妈妈他们过来玩儿，我另外定了酒店。”路楠终于不逗对方了，她说了实话，报了酒店名字。
    章礼点点头：“长辈啊，是得住好点儿。那我们先走了。”以前他从不在意一晚上房费多少，不过现在当家知道柴米贵了，路楠说的那个酒店住普通房也得三四千一晚上，他还略心疼呢。
    跟在他身后的刘阳冲着路楠点点头：“路总，稍后我发给您晚宴的时间和地点。”
    “好的，有劳刘经理。”路楠冲同事们挥挥手，挥别陈骁的时候像小猫爪爪一般勾了勾除了大拇指之外的四个手指，算是给他的特殊待遇。
    狮城是一个很小的国家，治安方面却相当不错。
    接到人之后，黄女士就‘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说我们自己打车就行了。”
    如果嘴角的笑收一收，这个抱怨会显得更真心。
    “那不是前后脚的功夫么，等一等又没事。”路楠不在意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