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士兵看到高珩手上的刀,也一时不敢上前。玉珠只是个小宫女。可她是元熙身边的贴身宫女,这会儿元熙给她升了品阶,还带着御令来万福寺,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死的。
高璋此时从不远处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赶来。
“玉珠!”高璋看着在他身旁瑟瑟发抖的玉珠,顿时怒极,“高珩,她只是个小宫女,你劫持她做什么?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得清河王举荐,刚刚举发高玮立了大功的成亭侯,的确比一个小宫女更有价值,高珩原本也就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要挟持高璋太麻烦,玉珠就不同了。而高璋自然也不会对一个小宫女见死不救。
“好。”高珩嘴唇一勾,目光扫过他腰间。
高璋当着他面解下腰间佩剑,又脱了外衣,就剩一件中衣还穿在身上,道:“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功夫也不如你,你放了她。”
“侯爷……”玉珠又害怕又感动,都要哭了。
高璋一步步慢慢朝他走过来。
高珩一推玉珠,瞬间抓过高璋,朝外冲去。
一个踉跄之后被士兵扶住,勉强稳住的玉珠还有些恍惚,喘了口气连忙喝道:“去几个人悄悄跟着!快回禀陛下!”
……
玉珠直接赶回皇宫报信,为了赶时间马车晃得厉害,差点都要把她颠吐了。
她强忍着不适跑回御书房,赶紧与陛下说明情况。元熙沉着脸听完,当下便下令派人去寻高璋,面上没什么惊慌之色。
玉珠撑着一口气把消息送到,这会儿话说完了便难受得紧。
高珩跑了,都是因为她!她为什么会觉得那边有人守着高珩,就没事啊!作者的设定里高珩的身手并不差!反正趁人不备杀两个士兵npc肯定可以!
“陛下……”玉珠想起被刀子抵着的滋味就万分委屈,一下子眼泪冒了出来,“对不起陛下……他跑了……陛下我对不起您,你不要生气呜……”
“哭什么……朕又没怪你。他先杀了门口守卫,接下来不是去挟持高璋就是去挟持你,都一样。”元熙看她哭得鼻涕都要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摸了块手帕递给她,“擦擦。”
她太伤心了,都没发现堂堂天子居然给她递手帕,要是哪天回去了又能吹好几年了。
她接过手帕来抹眼泪,道:“现在怎么办啊陛下……”
“跑了就跑了,他看你好欺负,不怪你。”元熙软和着声音道,“别哭了啊,有人去追他,你好好歇着压压惊。”
“陛下。”玉珠抹掉眼泪,想起来就心头火起,“我不想被欺负!可他拿着刀,我打不过他!我……我想学那个,一拳把他揍飞!”
古代实在是太恐怖了,她要是没点自保能力,说不定下次就真死了。她总不可能一直都在元熙身边有人护着。
元熙听完,露出一副老父亲的神情,叹口气道:“明天开始,没什么事你便不必跟在旁边伺候了。你去陪晋王念书习武。”
“谢陛下!”玉珠握拳,“我以后绝对不能给陛下拖后腿!”
元熙朝她挥挥手,示意她退下:“歇着去吧,这些事不用管了。”
玉珠哽咽:“是……”
元熙叹气:“别哭啦……朕真的没生气。”
“嗯……”
玉珠退出殿内,元熙又长长叹息一声。
他本意是让高璋去劝劝,好好跟高珩讲讲道理,让高珩能别那么偏激。
原著里的元熙收高珩做男宠,把高珩虐了又虐,又杀了他哥哥和母亲,高怀瑜也利用他陷害他,最后导致了高珩的黑化。可是现在自己没动过他,高怀瑜也没害过他……唯一和原文一样的就是高玮和胡氏的死。
他想让高珩明白什么叫罪有应得自食其果,但高珩想的是“你残忍虚伪,杀了我哥我妈,还要说他们活该去死,让我感谢你饶我一命”。
高珩只会难过自己的哥哥和母亲被杀了,却不会在意他们为什么被杀。他只会觉得是元熙容不下高氏一族,要对敌国皇室赶尽杀绝。
即便上辈子高珩与南陈勾结,趁元熙病重起兵攻入灵州,元熙也没一来就对高珩恨之入骨,而是想着一切尚未发生,仍能有变数。元熙一直还抱有那么一点希望,想着高珩能清醒一些,只要他不生事,自己还是会给他优待,让他能继续荣华富贵安安稳稳过一生。
可看这样子……是没办法了。他太恨灭了燕国处死他亲人的自己了,估计还是会一心想着报复……
自己已经尽力了。
仁至义尽,此后便不会再如此宽仁。
第31章 怀瑜:哦,那你报警吧。
高珩出逃, 万福寺也撤去了卫兵。
元熙派人在万福寺周围找了三天,最后只在林子里找到一只就穿着件中衣,被用破布条捆起来的高璋。风度翩翩的小白脸已经变成了小黑脸, 又脏又饿,惨得很。
高珩劫持他离开之后, 跑了一段路便将他捆在树上, 而后自己一个人跑了。带着个高璋确实不方便跑路,摆脱追兵后就自己跑倒是个好选择。官兵怎么都没找到高珩,即便是在京城附近,这深山老林的, 要寻一个人也是如同大海捞针。
高珩只要想躲,元熙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他。寻了几日, 元熙也就放弃了搜捕,只贴上画像通缉, 让城门守卫留意进城之人。
与此同时,南陈的使者颠颠地从南边赶到玉京跟元熙谈放太子萧淙归国一事。
元熙扣住的可是南陈老皇帝的宝贝太子, 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南陈那边能争取少给点,还是要争取。两边吵了整整七天, 终于是敲定数目。南陈那边表示礼尚往来,愿意出六百万黄金感谢大魏皇帝的招待。
南陈不管内心多想骂人, 表面上也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南陈的赎金一送到, 元熙还让礼部安排了宫宴庆贺,等过两天东西清点完了确定无误,大魏这边就安排萧淙跟着使团回去。
开宴那日萧淙终于能从那被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典客署出来。他的外伤已经好了大半, 但是脸色依旧不太好。
高怀瑜那一刀是照着让他后半生都疼痛虚弱捅的, 哪儿能那么容易养回来, 何况他又不是高怀瑜,元熙才舍不得把好东西给他用。本身伤得就重,还只靠着点普通药材疗养,能好就有鬼了。
“殿下!老臣总算不辱使命,见到殿下您了!”老使臣看自家太子面色苍白,一阵心疼,“殿下受苦了啊!殿下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元熙实在可恶!”
“本宫刚到玉京城,元熙便直接领兵围捕,打了本宫一个措手不及。”想起当日自己被捕的情形,萧淙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哼……定是这玉京的探子里出了内鬼。”
否则元熙怎会如此精准地找到他所在?背上的那一刀,现在都还在疼着!
老使臣心头大震:“竟然出了内鬼……定要查个清楚!”
“无需再查,既然能将本宫行踪泄露,那便都不必再留了!”萧淙冷声道,“等本宫启程归国,这里的人……都清理干净,重新换一批!”
一句话就要了在此地为南陈经营多年的那些探子的命,当真杀伐果断,冷酷残暴。
他缓和了神色,转了话题道:“父皇那边……现在怎么说的?”
老使臣开始与他说南陈那边的安排,他听完又与使臣商量了些回国事宜,便派人去打听高珩近况。
高珩的通缉画像已经贴得满城都是,手下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近来玉京城中发生的几件有关高家的大事。
在他被监禁的这些日子里,前燕太后胡氏暴毙而亡,高玮和几个高氏宗亲因被告发谋害霍飞遭元熙赐死,而高珩逃离万福寺,下落不明……连有胡氏暴毙之前清河王曾去过万福寺,告发高玮的人就是清河王和高璋都问得明明白白。
萧淙听完大是惊怒,不禁为高珩神伤起来。
他这可怜的阿稚,今年不过才十四岁,原本是娇贵的小皇子,却一夕亡国,被迫离开家园。还在仇人的逼迫下成了男宠,遭到如此羞辱……
如今母亲兄长皆已被害,他该是何等的悲痛欲绝,从此便是孤苦无依,失了家园,连亲人都没有了……还好,他逃走了,元熙不能再拿他怎么样。
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只愿他能安好,逃离了这地方,能有朝一日振翅高飞。
这时南陈使臣从外进来,行礼完毕提醒道:“殿下,该进宫赴宴了。”
萧淙叹口气,从那想起高珩时的脉脉温情中脱离出来,目光变得有几分阴冷。
赴宴……这场宴会之后,元熙收下陈朝带来的黄金珍宝,才会放他回去。
耻辱……呵……此仇若是不报,他便对不起父皇!来日他定要让北魏付出代价!
南陈太子和使臣到时,赴宴之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殿外很快响起钟声,元熙圣驾在礼官唱喏声中抵达大殿。众人皆行礼叩拜,元熙走上御阶,赐众人平身,方才缓缓落座。
下方众人山呼万岁,谢过圣恩,方才入座,宫中内侍顿时上前为众人斟酒倒茶。
玉珠为元熙满上金杯,元熙便举杯向坐在客位的南陈众人道:“陈魏世代为邻,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朕身为东道招待不周,承蒙殿下不怪,厚礼答之。如此礼尚往来,和睦邦交,实为两国之幸。朕先敬诸位一杯,聊表心意,请。”
萧淙笑得极其僵硬,却也只能跟着身边众使臣起身举杯道:“陛下款待,我朝不过薄礼回赠,不足挂齿。今日能得陛下赐宴,实为幸事。请。”
说罢他仰头饮酒,又让旁边宫人将酒满上,举杯又回敬元熙一回。
主客互相敬完酒,乐者舞者入殿,开始献上乐舞助兴。众人开始在席间互相攀谈敬酒,总算是有了点宴会的样子。元熙下令散宴起驾之后,萧淙一刻没等,直接起身就走。
高怀瑜也是不爱热闹的,这种场合人多,还动不动就有人要给他敬酒,他应付得很累,能走就马上走。好巧不巧,萧淙走出大殿时,就正好与他撞上。
萧淙现在看见高怀瑜就来气,先是自己被捅了一刀,又是高珩被他害死母亲兄长。都要走了,萧淙实在难忍下那口气,便直接朝着高怀瑜走过去。
萧淙咬牙道:“清河王……你将高珩如何了?”
高怀瑜本也没打算停下来与他攀谈,闻言才停下脚步,一回头见是南陈太子,便嗤笑道:“我能将他如何?”
问得可真是奇怪!他何时对高珩做过什么了?
萧淙冷笑:“高玮和胡氏的死,难道不是你的手笔?如今连高珩也下落不明,当真就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你可真是好狠的心,为了得元熙宠信,连血亲都能残害。”
原来是在为高珩鸣不平啊。
高怀瑜笑了笑:“哦,那殿下报官吧。可需要孤帮殿下请京兆尹过来?京兆尹大人似乎就在那边。”
萧淙身边的使臣气道:“你……你伤了殿下,竟然还如此出言不逊!”
高怀瑜看向他身旁的使臣,依然微笑:“使臣大人若是不忿……陛下也还在宫中。”
你找皇帝告状去啊!
“你!”
高怀瑜不再搭理他们,转身便要走。
“殿下!清河王殿下留步!”韩尽忠小跑着过来,在众人面前站定,朝高怀瑜微一躬身,“殿下!陛下请您去紫极宫一趟。”
“好,这便过去。”高怀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萧淙,“太子殿下,要一起去么?若有什么事,直接与陛下说,那是最好的。”
萧淙冷哼一声:“不必了!”
高怀瑜冷笑,随着韩尽忠一起往紫极宫去。都那么晚了,也不知道皇帝突然要找他做什么……
太华殿到紫极宫有好一段距离,元熙有天子御辇,他可得自己走过去。等他走到的时候,皇帝已经换了寝衣,披散着一头黑发,一副要歇下的模样。
高怀瑜行过礼,正问完有什么要事,就见皇帝摇摇头,很无辜地道:“没什么事……就是难得你进宫一趟……想找你说说话。”
高怀瑜一愣,疑惑道:“陛下……”臣最近几乎每日都被您召进宫中,陪您在御书房坐上一天呢……
难、得、进、宫、一、趟。
也不知最近这位英明威武的皇帝陛下是怎么了……
“有点难受……”皇帝坐下来,突然皱了眉。
高怀瑜讶然:“陛下可是……夜晚风凉,容易诱发病症,陛下还是多穿些,早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