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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医生护士们走后,丘平道:“给我镜子。”
    康康早有准备,从包里取出a4大小的化妆镜,递到他手上。自第一次手术开始,丘平就不敢怎么看镜子,他现在还是没有勇气看,抬手想要先摸摸皮肤。康康立即制止他:“别摸,容易发炎。”
    麻殷笑道:“拿出樊丘平不要脸的劲儿,没啥好怕的。”
    屏住呼吸,丘平立起镜子。镜子里的人也在看着他。丘平的鼻子酸了。
    这是嘎乐在看着他。即使去了疤的皮肤抹着橙色药水,肿胀着;即使左上部的皮肤稍微僵硬,被剃走一半眉毛的脸看着别扭——这不是嘎乐是谁呢?
    两人已经合二为一,他既是嘎乐,嘎乐既是他。
    麻殷握住他的手:“高兴了吧,猪头帅哥。”
    “真帅吗?”
    “绝对的大帅哥。难怪你那时候选了他,不理我。”
    丘平忍住眼泪笑道:“宝贝,跟他一起,是我一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
    这不是俏皮话,完全发自内心。
    第62章 大帅哥
    丘平回到圣母院的时候,门口围了一圈人,铁门前放着个火盆,还好只有脸盆大。
    他跟雷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雷狗忙着呢,压根儿没时间跟他浓情蜜意。他扶着丘平,一边问他麻药后疼不疼,一边让哼哈准备午餐。聋婆让他脱了身上那件衣服,换上全新t恤,沾着病气的旧服卷起来扔进火盆焚烧——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的规矩。
    丘平躺了一周,身体有点虚,靠着雷狗慢慢走到门前。火盆正烧得旺,蒸汽和烟冉冉上升,在腾腾热气里,这坚定的无神论者突然想,命运崎岖难测,人生难以自宰,说不准某种神秘仪式真能召唤好日子呢。
    他虔诚地对着火盆祝祷:厄运退去,樊丘平要重新为人了!大跨步,越过炽热的火焰,到达另一边。正要回望,雷狗赶紧道:“不要看回去。”
    大家都过来了。给他拿行李,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点面包垫肚子。又有一波客人进来圣母院,大家回到岗位上,更是忙碌。每个人只是短暂地看了看他的脸,之后就没人再在意。
    每个人都动起来,只有丘平怔怔站在门口。雷狗问他怎么了,“我要帮客人办入住,你自己行吗?”
    丘平回过神来,打起精神道:“行!我洗完澡马上下来干活。”
    生活立即回到正轨,一秒都没有停留。
    丘平的脸渐渐消肿,他纹了眉毛,又勤奋地做脸部肌肉练习。表情不那么僵硬了,两只眼微妙的不对称也不再明显。
    夏天炎热,他把头发剃得很短,几近寸头,还染成了棕色。他打了耳洞,戴上豆子大的耳钉,穿着色彩艳丽的t恤。别人只以为他憋得太久,一朝变好看了,自然要尽情孔雀开屏。只有丘平心知,他是为了区别于嘎乐。
    他发现雷狗有时会看着他发愣,即使只有几秒,丘平就知道他想起了谁。他自己也会陷进复杂的哲学思考里:人是灵魂和身体构成的,那么呈现出来的一定是1+1,不见得灵魂变了,他就不再是“嘎乐”,他身上一定有部分是嘎乐留下来的。比如聪明的脑子,比如大鸡 吧,之类。
    这天他照着门口的全身镜,雷狗在身后抱住他。丘平左右扫视,笑道:“不怕被人看见呢雷老板。”
    “怕什么?”
    “准备跟我一起出柜?”
    “倒没有。”
    镜子里雷狗深情地注视着他,丘平笑道:“我现在很帅对吗?”
    “很帅。”
    “比起你怎样?”
    雷狗道:“我本来就比不上你。”
    丘平捏了捏他的脸,他最恨雷狗这个劲儿,好像从来没意识到有多少人喜欢他。这些人也不见得想跟他天长地久谈恋爱,就是单纯地欣赏美好肉体和他硬朗淳朴性子,许是等雷狗年纪老了,这个引力就会渐渐消退。那时候丘平就不用死盯着周围的竞争对手……
    丘平忽然一惊,他竟想跟雷狗一起变老!
    “怎么脸又红了?”雷狗笑。
    “没有……哎,嘎子是交通灯体质,久不久得红一下,不红就是出故障了。以前他怎么没那么脆弱?”
    “因为他不是你。”
    他们不再避讳谈嘎乐,有时甚至太过不避讳了些。雷狗又说:“如果嘎乐回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回来。”
    “如果呢,如果他来找你,求你原谅。”
    丘平想了想,“我早原谅他了。我跟他已经翻篇儿,再没什么可以给他。你呢雷子?”
    雷狗摇摇头,不知道。丘平叹道:“嘎乐不会回来。”
    静默了一会儿,雷狗说:“我给你画像吧。”
    晴朗的湖岸,丘平任由日头的阴影投在脸上。他白皙、俊秀、体型风流修长,t恤配着宽松的牛仔裤,澡堂拖露出桃色的艳丽袜子。他很难定住不动,即使勉强站好,嘴巴必在说话。即使不在说话,也能看出思绪在万花筒般变化——从他灵动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雷狗看得痴了,笔不自觉停下。周围已经聚了一些人,他们说:“雷老板干嘛不画了?”
    雷狗定下心来,专注地继续画。他觉得幸福无比,他手里勾勒的东西,既是他所拥有。上帝说有光,便有了光。
    丘平的画像挂在房间里,和三人画贴一块儿。他的房间重新装修过,铺了墙纸和射灯,床和柜子都焕然一新,床前挂着对房间来说过于巨大的60寸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