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熹给她分析:“你爸爸你也知道,有钱有颜,温柔体贴,排场巨大,住老北城四合院,又慷慨大方,开的工资很高,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想要当你妈妈的人,环绕北市四个城门三圈都不止。”
“可我没见过啊。”她更惆怅了,小眉头蹙起来,“女孩子可能不爱这些吧?”
“……”君熹轻咳了下,“别人不知道,姐姐的话,哦,阿姨就是冲你家的钱来的。”
“哎呀,可惜你真的好小,不然你可以凑合凑合看一下我爸爸。”
君熹脑子炸开了一朵烟花。
她不自在地扭开头,这辈子还没做过这样的梦。
这一眼,不经意间撞到了门口抽烟的一个身影。朦胧烟雾似一层纱让他的五官在莹莹灯火下看不清,但是他的笑眼却莫名异常清晰。
男人慢条斯理踱步进来。
小练安不知道他来了,兀自和她君熹姐姐唠嗑,“你找对象可以接受年龄差多少岁呢君熹姐姐,哦,阿姨。”
“……”
应晨书在她们边上的太师椅坐下,含笑看女儿:“她确实还小,差不多了,饭还没吃,再说你阿姨要跑路了。”
第3章 他来救她了。
这儿的房子挺贵。
君熹已经习惯了应晨书总是恰到好处地为旁人的窘迫解围,她也欣然笑笑,顺着他的解救而坦然和他聊起来别的。
“晚上练练是在这休息吗?应先生?”
似是知道她在了解什么,应晨书不疾不徐地说:“她在这,我明天中午之前送她到文轩那儿。”
“行。”
“因为让你自己承包了她的所有学习,所以连周末都没有,一整月天天出勤,会不会太累?”应晨书问她。
君熹说还好,端起茶杯抿了口上好的龙井,再继续说:“她还小,这个年纪的学习很简单,练安也聪明听话。而且只上下午,早上我相当于休息了。”
应晨书颔首:“如果你觉得哪里不方便的,跟我说,不用客气。”
君熹眼珠子转了转,开口:“其实我后面,可能做不了太久这份工作。”
应晨书将视线递到她儿:“毕业了要离开北市?”
“不是,我会在北市工作,但到时候就没有时间做兼职了。不过我可以等到应先生找到下一个家教老师,再去找工作。”
“那我要是找不到……”他语气蓦地生起一丝笑意,“君小姐就教练练一辈子?”
君熹从容道:“其实给您打工不比外面差,一个月下来工资比我现在看的那些工作翻了两倍,但是我不能一点经验都不攒,回头应先生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把我踢出去,我一把年纪了却没任何工作经验,岂不饿死。”
男人点点头:“言之有理。”
君熹:“……”
下一秒,年轻男人举起茶杯,喝之前却和她说:“如果你有想从事的工作,你想找就找,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再另寻老师来。不然,在你主动请辞之前,我不会主动踢你。”
君熹朝他送去意外的眼神。
男人喝下一口茶,迎上她的视线,“这段时间,报酬我再给你加一倍,你不用有毕业的压力。”
君熹一愣,回过神马上摇头:“不用,我还想说,我差不多要从学校搬出来了,到时候我会在城北找个房子,平时坐个地铁就能到苏文轩那儿,你们就不用再额外给我补贴打车费了。”
“不用这么客气,打车费你拿着,拿去租房,北市的房子……挺贵的吧。”
“……”君熹一乐,“应先生半天下来,身上终于有漏洞,不知人间疾苦。”
他坦然道:“我,算是知道吧,所以你如果那笔打车费不够,可以再跟我要一笔住房补贴。”
“……”
君熹摇头,笑说遇见这么一个老板已经三生有幸了,她没理由要那么多。
恰好阿姨来请他们过去用餐,这话题就暂时搁置了。
餐厅在正房西侧。
隔着一扇长城屏风,后面是十二人的大圆桌,但今天只有三人落座。
应晨书让君熹先坐,随后小练安就在她右手边落座,她爸爸随之。
桌上百分之八十的菜色君熹都吃过,但是做法都是她没见过的……摆盘也精致。
阿姨给她盛了一碗汤:“听说君小姐是江南那一片的,所以参照了那边的做法熬了个汤,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君熹马上双手接过:“您客气了,像我这样什么也不会的人,您这光闻味道够我学到下辈子。”
阿姨开心到失笑,看了眼应晨书。大抵是不知道这样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讲话是这么谦虚且幽默的。
应晨书顺势和女儿说:“如果不知道你阿姨最喜欢吃哪个菜,就给她夹个你最喜欢的,也让她尝尝。”
君熹还没从那酸酸甜甜的汤中回神,小练安已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中。
君熹立刻放下碗:“别别别,小孩儿负责吃就好了,不用跟我客气,阿姨也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父女俩均都浅笑起来。
应晨书举起筷子:“那君小姐就不要客气,吃吧。”
君熹也不知道他们饿不饿,现在才五点半左右,但她是真的饿了,因为平日小练安总给她准备不少点心,今天她起来晚了就干脆没吃。
然而不知道今天没工作,下午在唐园广场她只喝了一杯羊奶,吃一根糖葫芦。
其实小练安给她递吃的她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今天蓦然觉得无法消受,之前再知道她身世不错,也没联想到是这样的真真切切的小公主出身。
席间窗外的雪时停时下,断断续续地到六点多。
饭桌上基本是小练安在找话题,时不时问君熹一下她的生活,学习,到后面,君熹某一次拿手机在看时间时,听到应晨书难得主动问了她一句:“君小姐现在是住学校吗?”
“对。”君熹放下手机,拿了个一次性手套戴上,给小练安剥了个大虾,“我还没毕业,这段时间还能住。”
应晨书:“是哪个学校?”
“南师大。”
他轻点下颌:“能上南师的,不是一般人。后面是找这方面的工作?”
君熹莞尔:“可能要让您失望,考是考了,但我觉得我不是当老师的料。”
“怎么说?”他觑了眼她把虾放到女儿碗中的动作。
“书读累了,想要进高校我得再熬个几年。暂时还是想找个工作过渡一下先。”
他“嗯”了声,“也挺好。”
君熹看他把应该给小孩儿的虾放入她碗中,顿住。
他说让她自己吃就好,不用帮孩子剥,她会的。
她微笑,夹起虾吃了。也不知道他那句也挺好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觉得不错?还是他习惯性地尊重别人的任何想法。
她也没好意思厚着脸皮问你真的觉得不错吗应先生,人家于她也只是一介关系不错的雇主,他的意见不会对她的选择产生任何影响。
饭后君熹和小练安在院子里堆雪人。
应晨书在屋里喝茶,时不时透过窗户看出去,君熹有几次和他隔空眼神碰到了一起。
晚上九点,拍了几张合影后,君熹跑到窗边喊人:“应先生方便让人送我回去吗?貌似这边,不太好打车。”
应晨书拿出手机:“不要这么客气。后面我安排司机每天去学校接你,你不用自己费时间打车。”
“不用,只是今晚啊……”她趴在窗户上,回头仰起脑袋望着院中那株很高的梨树,“得先生邀约,所以晚了点,就想偷个懒,享受一下。”
他笑了声。
君熹忍不住回头,撞入瞳孔的是一幅站起来后晚灯落满他半个肩头的挺拔身姿,黑白分明间,男人身姿如芝兰玉树,笑容在这雪下得淋漓尽致的夜,有朗月落他眉峰之感。
他牵着小练安送她到门口,等司机将车子开出了老远,才见父女俩回到院中。
君熹于后视镜中看着渐行渐远的谢安街,心头空落落,仿佛八年前的情景再次上演。
后面没再去过谢安街。那一座在风雪中挂满红灯笼,梨树银白,青砖黛瓦皆是风情的园子,君熹也没再去过。
三月末,君熹考完试去食堂吃饭。
和她一个专业的冯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问她还在不在苏文轩家工作。
“嗯。”
“他最近怎么样了?换新女朋友了还是和那个土包子还在一块。”
“我是教他妹妹,不是教他,我压根就没见到他一面,这一个月。”
“那那个狗东西指定是出去撩妹了。”
“……”
君熹走到没人排队的米粉窗口。冯筱说:“大冷天吃这个不管饱,还不如吃盒饭。”
“我减肥。”
“你都这身材了你还减?”冯筱蹙眉,“君熹,你毕业后想迷死谁?”
“扑哧……”
冯筱立即循声望去,君熹也懒洋洋递了个眼神。
一个零下十五摄氏度穿着黑丝和镂空毛衣的女孩子站在隔壁炒面窗口,正朝这翻白眼。
是同班同学。
冯筱像被人踩住了尾巴,立即出声:“哟,我当是什么狐狸误入大学校园了,想学做人,原来就是只不入流的野猫啊,骚得空气都差了。”
“……”
对方一下看过来,眼神凶气毕露,“冯筱,你欠打是吗?”
“欠打的是野猫吧?当小三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点,招摇过市,”她别了别脸颊的碎发,哼笑,“特么想进化成老鼠了?这年头,畜生真不讲究。”
君熹是第一次知道她骂人这么有才情,也渐渐猜出来,这就是,传说中苏文轩看上的那个土包子?
这也不土吧,穿得多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