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楼梯外,响起过那人冷淡薄嗤的低音。
“补偿?”
对于能换走她们十年的这笔零花钱,他不屑一顾。
是她早上时候想错了,这位大少爷身上,确实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身外之物来撑。
他那副傲骨自逾万金之重。
夏鸢蝶正失神想着。
楼梯下的视野里,听见拖鞋滚落的动静,游烈清拔侧影走了过来,在楼梯最下的末端停住。
那人仰脸,从脖颈到颧颚都扬起清俊凌厉的骨线,只他细长的眼尾懒散垂着,辨不明的情绪淡淡。
“狐狸,你还学会偷听了?”
“?”
不知道是那三十万,还是丢了一只拖鞋只能在他家楼梯上单脚站,少女难得有点气短。
夏鸢蝶低着头,看见自己身上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快褪干净了图案的白t。
几秒后,少女重新仰起脸:“我只是下楼。”
“……”
难辨是不是被他察觉了那一秒的蔫馁。
游烈仰眸睨着她,然后慢吞吞地,他轻挑了挑眉。
那个漆黑又纯粹的眼神下,仿佛能看透人心。
夏鸢蝶莫名心里一颤。
然后就见楼梯下的男生偏开脸。没戳穿任何,游烈懒垂了睫——
“没偷听,那还不下来,”他声线松懒时,像自带撩拨的松弛感打底音,“杵那儿干什么,罚站?”
夏鸢蝶犹豫了下。
她踮起脚尖,左右看看,还是没能在一楼游烈身旁找到她那只离家出走的拖鞋。
正迟疑间。
“叮咚,叮咚。”
院外的铃声忽然作响。
楼梯上下,两人同时意外地朝玄关方向望去。
“阿烈,”赵阿姨拿着可视平板从一楼佣人房出来,“好像是你几个同学来了,我让他们直接进来吗?”
“……”
“?”
第13章 金屋藏
离家出走的拖鞋是顾不得找了。
夏鸢蝶转过身就想上楼,两节台阶后,她警觉地想起什么,扒着楼梯扶手悄然回头——
长楼梯下,侧靠在墙棱前的游烈不作声色。
乌黑密匝的睫衔起他凌厉深长的眼尾,一点阴翳半遮了眸。他就那样插袋睨她,情绪也倦怠收着,叫人看不分明。
夏鸢蝶心里就泛起点细微的不安,她试探出声:
“我们应该有一个共识,吧?”
“比如。”
“比如,”夏鸢蝶顺着他,声音也放软,“不让学校里任何同学知道我住在你家?”
安静过后。
楼下的人侧偏过脸,像薄抿了声笑:“我以为你巴不得他们知道。”
“?”
夏鸢蝶:“??”
借一件衬衫都有人想收拾她,知道住一个家里,丁怀晴还不把她埋了?
变着法儿给自己找不愉快,她有病吗?
在她出口前,赵阿姨拿着平板走到楼梯下的游烈身旁了。
屏幕上的别墅院外的画面转向游烈。
游烈眼尾扫过,唇角勾着的弧度就淡了下来,很快他重新撩眼:“高腾,姚弘毅,于茉茉……都是同学,你不想见一见?”
夏鸢蝶:“?”
这会正午,窗户洒下的阳光明媚,夏鸢蝶站在高处也看得分明。
游烈微仰着脸,某种捉弄作祟下,笑意又分明起来。
下颌到颧骨的折角凌厉也流畅,他难得见笑,整张清俊的脸就像镀了深刻隽永的光线阴影,但还是抵不过那双漆黑的眼。
到今天她才发现,他生了一副十分典型的桃花眼——只是平日里冷淡漠然,眼尾勾翘的弧度半点不显,此时被笑意一晕,那点漫不经心的蛊人劲儿几乎要从眼尾淌出来。
夏鸢蝶下意识避开了他挑着报复性笑意的眸。
赵阿姨正意外:“门外也是小蝶的同学吗?多巧啊,那一起下来坐坐吧?”
“不不——不、麻、烦、了。”
少女握紧扶手,细白的指尖快要楔出缝儿了,偏偏当着楼下长辈的面,她巴掌脸上还得挤着温吞乖巧的笑容:“我和游烈毕竟同班,让同学们知道我住在这儿也不太好,还是麻烦阿姨帮我瞒一下。”
“这样啊,那好吧。”赵阿姨点着头,转身去迎客人了。
少女脸上的笑容一秒垮掉,她对上楼梯尾的游烈:
“条件。”
“什么?”
“提条件吧,怎么样你才肯帮我隐瞒。”
“……”
游烈无声偏了下头,碎发翳影从他漆黑的眼底一拂而过。
夏鸢蝶几乎要以为那是一点不明显的薄怒。
只是下一秒,她又听见楼梯下的男生忽地嗤了声笑,那人低了头,像给自己松解情绪,慢条斯理地揉过颈后——
“狐狸。”
“?”
夏鸢蝶蹙眉:“你才狐狸。”
游烈似乎没听见,他声线原本就比同龄人沉一些,此刻又被笑意满浸,更染上了些好听的低哑:
“你是不是和游怀瑾一样,觉着这世上一切都是可以拿来利用、谈条件的?”
夏鸢蝶有些着急。
赵阿姨已经去开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楼梯上的少女有些着急,无意识咬了下唇角,她低声催促:“你就说有没有。”
“…行。”
游烈勾回眸子,“什么都可以?”
“?”
“咔哒。”
别墅玄关的门响起,有声音传进来。
夏鸢蝶顾不得犹豫,快速点头。
游烈挑起漆黑的眸,默然望了她几秒:“先欠着。”
“……”
一点机警和不安掠过夏鸢蝶的神色。
“烈哥——!少爷——!哎?你人呢?”
高腾的声音越发近,游烈回身。
等他再转回时,余光里只见着少女干脆脱下仅剩的一只拖鞋,赤着细白小巧的脚,快步又轻地逃上二楼去了。
还真像只野狐狸。
白的。
游烈轻狭起眸,望着那抹虚影遁去的空荡楼梯。
直到高腾隔着屏风看见他,不解地绕过来:“烈哥,你站这儿看什么呢?还这么聚精会神的,喊你都没听见。”
“…听见了。”
游烈侧过身,在高腾走到楼梯口前,随手一抬,将人截了回去:“是你喊得太丢人,懒得理你。”
高腾委屈地跟了出去:“烈哥你变了,你上学期还没这么嫌弃我呢。”
“……”
踏下屏风后的台阶,游烈略撩起眼,就远远对上了客厅里穿着雪白长裙坐在沙发上的于茉茉。
折膝的长腿忽地一停。
见游烈凝眸望着沙发上,高腾顿时心情复杂,忍着酸劲儿在旁边嬉笑:“怎么样烈哥,我就说于茉茉好看吧?我们学校里,绝对就没见过有人能比她穿这种小白裙穿得更仙女儿的——”
“见过。”游烈忽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