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我在西山庄园」
「闻之宴:祖宗,我在三十公里外的闻家老?宅」
不到一秒,又?来?了一条:
「闻之宴:来?了,等着」
放下手?机,反扣了屏幕,方慈无波无澜地继续吃甜品。
无花果?玫瑰芝士蛋糕,名为「旷日持久的玫瑰色日落」。
她吃得?认真?,没注意到肖灵一直从咖啡杯上缘看?她的表情。
她看?似波澜不惊,可拿起手?机发消息前后,那表情有明显的变化,很难说清,但那大概是?从落寞,转变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愉.悦。
撤了午餐餐盘,四?个人转到旁边花架下吃下午茶。
方慈跟侍者道,“刚刚那款蛋糕,麻烦您帮我打包一份,谢谢。”
陈巧月戴上墨镜,深深歪靠在椅背里,午后慵懒的架势。
肖灵和宋裕泽也都懒懒地倚着靠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过了约摸二十多分钟,方慈手?机震了一下:
「闻之宴:大小姐,出来?吧」
她戴上帽檐宽大的遮阳草帽,那是?今年某品牌新出的单品,站起身,道,“我去走走。”
肖灵脸色微妙一变,默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陈巧月抬腿踹了踹宋裕泽,“去陪着。”
宋裕泽这会儿才懒得?动,只转头对方慈说,“别走远了。”
方慈点?点?头,迈步离开,沿着车道往大门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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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庄园正门旁有一株四?季常绿的树。
宽大的树冠下,停着一辆布加迪chiron。
通体黑色,一股岿然不动潜伏着的野性。
闻之宴远远地就看?到方慈缓步走近了,整个人笼在深秋午后柔和的光中,脸也隐在帽檐之下。
真?是?仙极了。
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穿着灰色卫衣头上戴着兜帽的闻之宴,手?肘懒懒撑着驾驶座车窗框,低着眼睫在她脸上逡巡,轻笑了声,慢悠悠道,“……方慈,遛狗上瘾是?吧?周日不吭声,这会儿把我叫过来??”
“你也可以不来?。”
闻之宴嗤了声,轻摇摇头,“老?子?真?是?……”
他妈的,怕不真?是?狗属性吧,她勾勾手?指,他就开着跑车一路风驰电掣赶过来?。
方慈往上掀了掀帽檐,道,“你再说一次,周日的话。”
闻之宴一哂,“把我叫来?,还得?我说?”
方慈默默盯他两秒,“不说拉倒,那我走了。”说着就要开车门,被闻之宴拉住,摁回?椅背上。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压过来?,低笑着,“……真?是?祖宗,一句都说不得?,”用鼻尖蹭了蹭她鼻尖,低着嗓,“……老?子?是?不是?惯着你了?嗯?”
他这模样?带着宠意,方慈有点?儿受不住,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脸。
不轻不重,情人间的亲昵。
闻之宴还是?笑,“……这是?你撒娇的方式?”他捏捏她鼻梁,“够别出心裁。”
车厢内温度急剧上升。
他放低了声线,道,“老?子?再问一次,方慈,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方慈屏了屏息,答,“……要。”
“我给你带了吃的。”她说,“作?为跑腿费。”
正是?那一款「旷日持久的玫瑰色日落」。
她打开包装,指.尖捻起上面的玫瑰花瓣,“张嘴。”
闻之宴虚眯着眼眸凝她好几秒,而后微启唇,含住她指.尖。
方慈心下一颤,下一秒,他更深地从驾驶座越过来?,连帽卫衣上窜,宽大的工装裤之上,露出一截劲瘦的腹肌。
他将她摁倒在椅座,让她一起品尝蛋糕的玫瑰清香。
西山庄园门口。
肖灵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辆布加迪chiron,车窗漆黑,前挡玻璃也被浓密的树荫遮着,看?不清里面。
但她合理推测,方慈应该在里头。
正当她处在极度的震惊中时,肩被拍了一下,陈巧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干嘛呢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肖灵伸手?一指,“……那应该是?闻少的车吧……”
布加迪chiron是?限量的没错,但国内应该不止有一辆。
可那车牌,陈巧月当然认得?。
她眉头一皱,没再看?那辆车,倒是?歪头看?了看?肖灵的表情,“你好八卦啊。”
“别看?了,走了走了,晒死我了。”
肖灵被陈巧月拉走,一步三回?头。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那辆布加迪内,闻之宴用指腹狠揉着方慈的唇,眼眸漆黑晦暗。
他与她的眸底,燃着同样?的火。
第26章
来?西山庄园之前, 闻之宴正在闻家老宅闻老爷子的书房里。
那?时候,老?爷子正把梁家姜家陈家三个女孩的个人信息,像简历一样摊在桌上,让他每个都仔细看看。
“听?说你跟月月走的最近?”闻爷爷看他, “另外?两家也都正经约个会接触一下?吧, 陈家这几年, 不?太行。”
闻之宴深深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里, 没吭声,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半晌,他才转回头, 说, “……您当初绕过我?哥, 立我?为继承人,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问过我?了吗?”见他转移话题,闻爷爷也按兵不?动?, 笑着坐下?来?, “那?年你十五岁,闻周二?十二?岁,按道理他已经长成了, 刚刚本科毕业,立他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所有人, 大概包括闻周自己, 都是这么想。”
“可是, 到了一定程度,决定商业帝国能走多远的, 就只在掌舵人的性格。”
“闻周,性子太软,没有能量,受到点磋磨就会一蹶不?振,”闻爷爷望向窗外?,“他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只顾到眼前现?阶段的利益,看不?了太长远。”
闻爷爷叹口气,“你看看闻周现?在那?幅样子,全天下?都欠了他一样,他要是没心?没肺吃喝玩乐,也就算了,可他明明享受着一切,还在怨天尤人。”
“你不?一样,换句话说,如果位置调换,你是哥哥,我?绕过你立了闻周,你不?会变成这幅样子,你会该做什?么做什?么,乐得逍遥,甚至,如果你真的想要这家产这财富,你还会来?抢。”
话说到这儿,闻之宴才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要什?么。”
十五岁的他,一朝突然被立为巨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因此经历了青春期最为剧烈的一次动?荡。
从小生活在虚伪狡诈虚情假意的圈子里,他一直很混蛋,一视同仁地瞧不?起所有人,颓废浪荡,傲慢自负。
相反,闻周一直是彬彬有礼的长兄风范。
所以,他一开始也怀疑:为什?么是我??
这个疑问,很快就倒推,变成了:为什?么一定要继承家产?「继承家产」是我?想要的东西吗?
他带着这个疑问来?到闻爷爷的书房。
也就是那?一刻,闻爷爷知道,自己的决定做对了。
因为,闻周不?会来?问这样的问题。他甚至不?会去思考,只会顺着长辈定下?来?的道路往前走。
“六年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十五岁的你,个头猛窜,又高又瘦,”闻爷爷笑着,“站在我?这间书房,掷地有声地跟我?说,「我?自己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掌控」。”
那?时候,闻之宴甚至去找过闻周,对哥哥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要什?么?继承人之位你真的想要吗?如果你想的话,那?么你来?抢啊。
可那?时闻周只觉得他是在耀武扬威,于是兄弟间嫌隙更深。
“对,我?的人生往哪里走,全看我?想要什?么。”闻之宴口吻很淡,“十五岁的时候我?觉得无可无不?可,反正我?没有更想要的东西。”
闻爷爷不?动?声色,“现?在呢?想清楚了?”
“有眉目了,”闻之宴说,“我?有别的要追求的东西。”
闻爷爷盯了他好一会儿,突地冷笑一声,“女孩子?方家那?个小姑娘?”
闻之宴默默转过头看他。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闻爷爷起身踱步,“你那?个成人礼物,放了三年了,都没去看过一眼,前一阵儿突然频繁出入,我?稍微一查就全都知道了。”
“您这么通天的本事,那?么您知不?知道,我?现?在要去找她?”闻之宴很平静地说,“她要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你去!”闻爷爷终于显出一丝忍耐许久的怒火,“我?没想到你这么天真!方家那?个小姑娘放着宋裕泽不?管,过来?跟你接触,你觉得她心?思单纯吗?她难道没有其他目的吗?”
闻之宴这时候笑了声,“……您小看我?了,”他笑得不?羁,一侧唇角懒懒一压,云淡风轻,“……是我?自己送上门给?她利用的。”
闻爷爷瞪着眼睛,失语好一会儿,只能重重点头,“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转着圈踱步,他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能被她利用,全因为你是闻家继承人?!”
“是啊,”闻之宴漫不?经心?点头,“所以,我?没说我?不?要这继承人的位置。”
“你想得还挺美!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闻之宴起了身,道,“您可以做主,把继承人之位给?别人,我?爸我?叔叔我?姑姑,甚至闻周,都行。但是您应该也知道,只要我?想要,最后一定会是我?的。”
在这与六年前如出一辙的掷地有声的话里,闻爷爷恢复了平静,“……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不?就谈个恋爱,你去谈,痛快地玩。”
闻之宴低头笑了下?,“爷爷,您不?必对我?动?怒,我?做任何决定,不?会是一时兴起,”顿了顿,“我?充分尊重了您的权威,您的想法?,所以,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我?思考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