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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天才剑修跑路了 第17节
    还没等姜婵反应过来,谢怀冷哼一声,沉重的砖瓦砸在他脊背,用尽最后一份力气,他将怀中的姜婵扔了出去。
    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地,原先的泺城在数息之间毁于一旦。
    姜婵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时有砂砾飞溅,砸在她身上。
    真疼啊。
    姜婵茫然地眨眨眼,望着眼前瞬间变成平地的废墟,忽然想到了闻涿之前的话。
    “海底城突然塌陷,传送阵被毁,古城塌陷,变成废墟只在一瞬间。”
    加之十五年前那场含糊不清的劫难,姜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河神的阴谋,这根本就是一场死局,这个海底城的背后之人,想要他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姜婵恍惚地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了那被压在废墟之下的谢怀。
    发丝无力地蔓延,与尘土混杂,铺在肮脏的地上。好看的白玉指节遍布血污,攀在压在他身上的巨石上,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姜婵望着眼前的画面,眼前忽然闪现自己在铉云宗找到他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满面青灰,血肉模糊,浑身上下弥漫着死意。
    剧烈的悲怆与惨痛的记忆涌回脑海,姜婵受不住,蹒跚着后退,眼泪欲掉不掉,与猩红的血丝一齐凝聚在眼底,唇瓣张张合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终于,她像是受不住,跌坐在谢怀面前,终于发出了声音。
    “啊————”
    眼睁睁望着心爱之人两次毁于眼前,姜婵悲怆的哭喊响彻整座海底之城。
    第16章
    谢怀听到有人在哭,戚戚艾艾,泣不成声。
    只是光听那道哭声,就能觉察到撕心裂肺的痛意。
    胸膛之下传来剧烈的痛意,谢怀昏迷着,剧痛使得脑海一片混沌,污血落下来,淅淅沥沥地流满整张脸,他在虚无的黑暗中挣扎着,想去追寻脑海中的那抹可怜哭声,倏地看到一抹刺眼的鲜红。
    是铉云宗。
    被阵法屠杀后的铉云宗那样安静,空荡到只剩下业火熊熊燃烧的破空之声,天地之间恍若没有一丝鲜活。
    就在这时,悲戚的抽泣声入耳,像是累极,也痛极,哭声已经羸弱至极,谢怀奋力地睁开眼,往哭声望去,只恍惚望见一道跌坐的人影。
    业火燃烧着她的裙摆,鞋袜也不知丢在了哪里,瘦削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她将头深深低下,古朴的银白发丝落下,遮住了她的脸。
    是谁……
    谢怀妄图伸出手去触摸她,触摸那只为自己哀鸣的小小雀鸟。
    谢怀猛地睁开眼,为绝望至死的梦境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天际是灰败的蓝色,周遭一片颓唐的废墟,没有血色,没有业火,更没有那些撕碎灵魂的绝望痛楚。
    惊醒过来的谢怀为自己查探了伤势,双腿被巨石砸断,但没关系,谢怀疲惫地想,只要神魂未伤,这些伤势都算不得严重。
    “呜呜……”
    听闻哭声,谢怀抬眼去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跪坐在不远的地方,与梦境之中相同的姿势,相同的哭声,相同的长发凌乱地遮盖住整张面孔。
    只是飘逸的白发显得更为璀璨耀眼。
    相同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谢怀眼前,他的心都要化为一汪春水,他终于有力气伸出去,去够那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指节尚还沾染着沙尘,触上滚烫湿润的脸颊时,两个人都不由得震颤。小小的胸腔就像是这座泺城一般,剧烈的动荡。
    姜婵红着眼睛抬起头,隔着汹涌的眼泪,望入那道深邃的眼睛中。
    谢怀虚弱的样子属实是刺痛了她,带出了许多不堪的记忆,铉云宗尸骸枕藉,血流成河,庞大的一座尸山中,她奋力挖出来的谢怀,抱在怀中的身躯比铉云宗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冰冷。
    那画面刀刻斧凿地篆在她灵魂深处,每望一次,撕裂的痛楚就要将她击溃一次。
    姜婵痛苦地摇摇头,眼泪飞溅:“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话,都是我的错……”
    谢怀安静地望着她,眼神不自觉地温柔,高山之上的枕流仙君浮露这般神情,为无情的他添了三分人性。
    他坚定的握住姜婵颤抖的手,他缓慢开口:“不是你的错,这一切因缘有道,早便有了定数。“
    “道?”姜婵茫然地看着他,“可我不信它。”
    “那你要信你的道心,”谢怀累极,他努力地睁开疲倦的眼,要将眼前的女子深深刻入自己心中,声音都开始飘散,“我道天下,为众人,为苍生。”
    “你呢?”陷入昏迷之前,谢怀这样问她,他凝视着姜婵的眼,缓缓开口,“你道心为何?”
    语罢,谢怀彻底陷入了沉睡。
    姜婵望着他,眼睫纤长,长眉入鬓,闭着眼眸的样子如一株高山雪松。这样如仙如画的一张面容,在不久之前尚被供奉于神台之上,受尽万人敬仰。
    如今一朝高台陷落,轰然倒塌,唱衰讥讽,比比如是。
    不该是这样的。
    姜婵落下最后一滴泪,她不在意地随手拭去,随后,遵从本心的呼唤,她深深弯下腰去,在谢怀的眉心印下轻如落雪的一吻。
    “我从不信什么道,”姜婵凝视着他的面容,虔诚道,“如果真要我信仰什么,如果我一定需要一个道心,那么……”
    姜婵的声音清冽,却颤抖着,她一字一顿,说的用力极了。
    “谢怀,我道心为你。”
    *
    找到闻暄的时候,他正站在断崖前,怔怔地望着崖下干涸的泺河。
    泺城震颤,天崩地陷,就像是死神张开了眼,他所有的子民都被埋在黄土之下。
    “河神不会骗我的,不会的。”他状若疯癫,痴痴傻傻,“只要我听河神的话,只要祭祀顺利完成,泺城还会回到原先那样的。”
    没来由的,姜婵为他感到悲哀,但更多的,仍旧是带着审视的冰冷愤恨。
    幸而闻涿的剑从一开始便在她手中,听闻他这把剑,废了闻家上下极大的心血,上斩仙神,下斩妖灵。
    手中灵剑似是感受到了姜婵的情绪,在她手心之中嗡鸣不断,她望着闻暄,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你的河神骗了你,也骗了我,虽不知杀了你能不能结束这一切,但我想,总归是不会有更坏的后果了吧。”
    闻涿听到后,抬起猩红的眼向她看来,瞬息之间,沧桑岁月在他脸上浮现。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这是为了什么,但你既出现在这,将你扔下去,总归也能讨河神大人的欢心。”
    每说一字,他的发间便出现一缕长发,窄瘦的背脊渐渐下弯,闻暄那张白玉潇洒的面容,也逐渐增添几道皱纹,与肆意的阴鸷神情。
    等他说话,已经完完全全苍老了几十岁,虽说用的仍旧是闻暄的那张脸,但那份疯狂,扭曲与不堪,早便与闻家那位风华耀目的少主没了关系。
    “真是可悲,”姜婵淡淡评价,“你的执念毁于一旦,泺城及其众人无一幸免,甚至连这张脸,这副身子都不属于你,你的存在,当真是个笑话。”
    闻暄倏地发怒,他仰面嘶吼着,狂暴的黑色灵气在他指尖氤氲成型,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柄青黑的斧头,烈烈挥舞着朝着姜婵袭来。
    望着那抹熟悉的,令她深恶痛绝的黑色灵气,姜婵蹙紧眉心,像是想到了什么。
    下一瞬斧头斩破虚空,带着强烈的破空之声,斩到姜婵面前。
    她下意识拎起灵剑来挡。
    “——”
    撞击之下,腐朽的黑色与澄澈的青色灵气飞溅,姜婵被震得手腕发麻,巨大的力量连带着她半边臂膀都没了知觉。
    姜婵神色一变。
    这力道大的不讲道理,寻常修士都不足以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更遑论一个普通的凡人。
    但眼下来不及多想,闻涿的进攻来势汹汹,每一步都紧凑无比,根本不给姜婵思考对策的时间。
    她完全凭靠着平时在外厮杀得来的肉身反应应对,与此同时,她想到在南海听学时,谢怀与她在桃树之下的练习。
    当时他是如何教她的?
    姜婵回忆往昔,鼻尖似乎都漫出了花瓣的清香。
    又是一击,谢怀轻轻松松地挑落她手中的桃树枝,见她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淡淡教导:“你过于依赖身体素质与实战经验,这样的话等下次面对一个体型大你许多的对手,光是用蛮力便能将你击败。”
    他捡起地上的树枝,递到姜婵手中,握着她的手腕,手上动作就像是在使剑般潇洒随意。
    谢怀靠近姜婵,手把手教她铉云宗最基础的剑法,这套剑法像天际的彩云般轻飘飘,用的都是巧劲,柔中藏刚,可以十分轻易地撼动实力悬殊的对手。
    后来,不仅是在练习之中,每日清晨姜婵偷看谢怀练剑时,他也总会时不时地练几遍这套剑法。
    姜婵一一看在眼里,记得比铉云宗每一个外门弟子都要深刻。
    “叮。”
    姜婵从回忆中惊醒,果然如谢怀所说,完全倚照潜意识很容易被其击溃。
    闻涿的灵剑被他击落,姜婵未松手,她眼尖地发现,剑刃被青黑的斧头砍出数道残痕。
    她皱了皱眉头,怒气涌现,闻涿最宝贝他这把剑,如今坏成了这样。
    姜婵不查,被闻暄两击砍中,衣裙被划烂,露出手臂血流不止的两道伤口。
    “趁着河神大人未发怒,扔下去,扔下去。”
    闻暄举起手中巨斧,癫狂笑着:“把你整个扔下去!”
    姜婵闭了闭眼,想象着在海边树下,想象着谢怀紧贴在她身后,雪山气息将她围绕,手腕被其轻轻带起。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透着冰冷锐利的光。
    一如那位传闻中手持枕流的谢仙君一般。
    寒光闪在姜婵眼中,也流转在手中的灵剑之上,铉云宗剑法行云流水,酣畅淋漓,青色的灵气如银河般倾泻,直逼得闻暄连连后退。
    “咚。”
    脚下悬空,滚石穿过寒冷的山风摔落崖底,发出细碎声响。
    闻暄回头一看,自己竟是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再往后退一步,便是高耸的虚空,和干涸的泺河河床。
    已经退无可退了。
    闻暄心生绝望,望着眼前一脸坚毅的姜婵,眼底生出阴暗的狠意。
    他竟是不顾锋利的剑光,径直去抓姜婵的衣摆。
    灵剑插入闻暄肩头,被他的骨肉咬死,姜婵欲拔,却是分毫不动。
    衣领被狠狠抓住,姜婵一惊,望进一双偏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