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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改变人心
    时入深夜,任展天随意走着,看起来像悠间的散步,但他脑海里转过千思百绪,一方面是为齐渊忧心,二方面是被骆雪佔去了大半心神。
    听完齐渊的遭遇,骆雪的眼泪氾滥的更加严重,他却看见她的泪水中带有一丝坚毅,他不知道骆雪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但他能确定有个想法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她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齐渊,原本对齐渊来说,生,远不如死,但她激起了齐渊的求生意志,她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子,也许在她瘦小纤细的身体里,有着改变人心的力量。
    一个转弯,任展天步入庭院之中,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凉亭,竟摇曳着一盏烛光,他定睛一看,正是骆雪,而桌上摆了好几本书,他耐不住好奇,悄悄走到她身边。
    专心的骆雪没有发现任展天的到来,玉手挥毫写下好几笔,却在最后一字尚未写全时被他取走。
    「这几种药方我们都试过了,无用。」任展天鹰目一扫,这些药材算是最基本,就算吃多了对人体也没什么害处,看的出骆雪挑选药材是以安全为优先,但这样对齐渊根本起不了作用。
    他是罕毒,得用奇药医,再瞥向一旁的书,连基本药学都摆着,任展天有点讶异,「你不懂医术,却想开药方?」
    只见骆雪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抢回任展天手上的白纸,头垂的偌低,「我可以学。」
    「火烧眉毛了才要学,怎么来的及?何况齐渊自身就专精于医,我还从他那里学了不少功夫,我们俩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你能如何?」看着越听越沮丧的骆雪,他不是刻意要泼她冷水,但这就是现实,齐渊有没有办法让自己熬过春天都很难说,连他也一筹莫展,更遑论半点医术都不懂的骆雪能帮上什么忙。
    「我可以学!」螓首忽地抬起,眼底是再坚持不过的目光,她听过故事过后,好似更能清楚感受到齐渊内心不被窥知的悽苦,本着一片善心出手救人,却落得如此下场,每个人都期望被救,那他呢?谁来救他?
    所以她想帮他,倾尽所能的帮他。
    骆雪的决心软化了任展天的态度,他拿起一本药书坐在骆雪旁边,一页一页翻着,「虽说缓不济急,但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寧静的夜晚只听见纸张摩擦的细小声响,骆雪覷着他,眼里是满满的感激,「谢谢你。」
    从齐渊毒发以来,任展天周身张狂的气息瞬间减去许多,她几乎要忘记与他相识到现在,他曾杀了六十人命,毁了她的绣帕,还逼迫她为他奴僕。
    一如那日在一旁凝神听曲的模样,举手投足间被淡雅秀致给填满,认真专注的他,真的和卫风如出一辙,她忍不住轻喊,「风哥哥?」
    这是她习惯呼唤的称呼,只要这声名字唤出口,她就可以看见那抹温润如月的笑容。
    但下一刻她见到的,是退去温雅眸光的面孔,任展天的声音沉了几分,「你都是这么唤他的吗?」
    她倏地沉默,她又忘了,这人和她记忆中的卫风明明就是两个人,可偏偏她就是记不得,他霸道,邪佞,却又沉静,宛然,她分不清,她真的分不清。
    翻阅的药书被他闔起,未再出声,而骆雪也不敢应话,本该是平静无比的夜晚,被她自己搞砸了,她有点懊恼。
    啪的一声,任展天将药经扔在桌上,一把将骆雪拉入怀中,将她牢牢锁住,「你再唤一次。」
    骆雪惊恐的看着他,两手阻挡在他们之间,试图隔开一点缝隙,「你……你先放开我。」
    又是那股痛不几闻的酸涩,从他心头一掠而过,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心里明知道要放手,他却越搂越紧,「你再唤一次。」
    「寨主,你先放开我。」但骆雪就像与他作对一般,她的脸上早已泛上两抹艷红,现在他们的姿势十分亲密,她完全没想到变成这样。
    听不到想要的话语,他突地俯身一吻,所有的时间好似都静止在这一刻,骆雪瞪大双眼,和他对视,在他眼里,她却只看见冷漠。
    突见骆雪猛力一推,脱离任展天的禁錮,拉开距离的两人又忽地靠近,这回,是骆雪走到任展天面前。
    啪!
    清亮的声音响起,骆雪打了任展天一巴掌。
    「将你错认是我不对,但不代表你可以对我无礼。」和头一回动手相同的痛感,右手像是千百根刺扎在她的手上,她颤抖着,但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直视着他,散发出愤怒,羞辱,还有深深的不满,她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他吻她,眼中却毫无感情,那他怎么可以吻她!
    任展天缓缓转回被她打偏的头,眼神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漠然,他仅是凝望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原本悬在骆雪眼眶的珠泪耐不住重量而淌出,任展天望着两道泪痕,无声举起右手,骆雪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将要触及她脸庞时,伸手将眼前的大掌拍掉。
    骆雪没有再开口,而他也是,他看出骆雪眼里的责怪,他无言可语,于是他选择离开。
    走在回观心居的路上,任展天陷入沉思,那个吻,来的措手不及,即便他是始作俑者,他却心慌了,表面上的淡漠安定,都只是掩饰他的惊愕。
    那抹被错认的怒意,那股被阻隔在外的涩然,她一声轻柔却甜腻的风哥哥,在他心湖激起极大的涟漪。
    全是因为这张脸蛋,骆雪几乎不曾把他看进心里,每一次对望,他都觉得骆雪透过他,在覷着很遥远的那一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卫风。
    他回过神来,骆雪的那一巴掌,打醒了他意乱情迷的一吻,也唤醒了他不曾有过的感觉,属于情竇初开的人才会有的羞涩。
    所以他慌,所以他逃。
    大拳稍稍握紧,这样的他连自己都觉得好陌生,这真的是他吗?
    任展天眼里突然一抹瞭然闪过,嘴角扬起连自己都没发觉到的浅笑。
    她的确有着改变人心的力量,只是没想到连他都被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