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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火道暗室私设淫祀朝会宝殿触犯天颜
    原本姬日妍只想要一个女儿,不想许怀珪招来的却是个儿子,她不可谓不失望。小莲花很可爱,长得也像她,有段时间她一直觉得儿也很好,就生一个算了,疼得要死。直到失去了洪姱,世女姈伏诛,次女送往戒庵监禁,姬日妍才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洪姱比她年长一轮,因为不得母皇的器重,很晚才往东观治学。她们也像母女,更多时候是姊妹,所有人都说戾王是佞党奸贼,她也这么说,可偶尔姬日妍一个人坐着出神,苦思冥想,不知洪姱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久久没有消息,自那夜她进入宫闱,就没有再出来过。巨大的失落感压得姬日妍喘不过气,她决定再生一个试试看。
    只生一个,是女是男,一锤子的买卖,她当时是这么想的。要是遭了那么多罪,生下来的还是儿子,她就把许含玉这个没用的东西送到叁圣庙里关一辈子。四个月的时候,姬日妍就已很显怀,请了华老医娘来看,说是双胞胎。乱气应在人体,双胞胎克母,主不吉,且不说若是两个女儿,日后如何继承家产和爵位,能不能母女平安地生下来都还是个问题。且双胞胎发育得总是不好,生了也未尝就得活。可这时候用药打胎,两个孩子分摊药性,又不一定能打下来。姬日妍急得团团转,太皇也坐立难安,召她入宫,亲自照料。姬日妍自幼就不常在母皇跟前打转,有娠是她最脆弱的时候,蔫蔫地跟母皇一个被窝,抱着母皇的腰,母女两个轻声商量究竟要不要坼剖而产的事情。
    华医娘和太常寺齐姥往上数叁代,在师门里还连着宗。古时巫医不分,据说她们的祖师姥经手过一个孕妇,为其剖腹,取出一女,母女平安。此女名瑶,擅治水,曾任司空,后被西华至妙圣母封为神女,赐名瑶姬,居巫山天池。华医娘对坼剖之术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若是齐太常年轻个十岁,她二人联手,或许还敢尽力一搏。那时少帝还很小,拉着北堂小姨的手不肯撒,探头探脑地在床前打转,想摸四姨母鼓鼓的肚皮,问里面是两个宝宝吗?一母同胞,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姬日妍正烦心,恐怕自己命不久长,但还是起身,将衣袍撩开,拉着少帝的小手往自己肚皮上摁,说‘是呀,是两个宝宝。先出生的是姐姐…’
    天地的预言往往在不经意间被寻常口吻道破,巨力撼动心灵,姬日妍一怔,紧收着的双瞳震颤不已。
    双胞胎如此罕有,何以托生在帝王家?何以托生在她的腹中?且偏偏是在这样的时间,在叁姊洪姱与先帝夷姤回归地母胸怀的叁年以后。
    是夜月出,姬日妍悄悄推开卧房的门,绕进内室。月映屋室间,腾光照人,骨肉相莹。她在床榻边坐下,用手腕探一探姐姐的后背,将被角掖好,又将妹妹露在锦被外的一截藕臂塞进被窝。树影滉弄,离离然可爱。
    她生育的时候,是母皇与几位在京的老皇姨亲自为她拒关。宫口开得她死去活来,真正生产时却不想如此轻松,姬日妍甚至觉得自己没来得及用力。北堂在身后如临大敌地托着她的腰,见她一声不吭地将苍白无力的长女生下来,错愕地唤了一声‘大姑姐’,语气中透着鲜有的敬畏。娩身卿娘摁揉她的小腹,调整胎位,近侍端来蜜水与红糖给她喝,直到次女平安落地,她才逐渐感到了疼痛,像水波一样从肚子往脊椎蔓延,扩散至指尖。
    产后昏睡,半梦半醒间,依稀听见母皇说她生洪姱时只是郡王。那年她十九岁,容姃还很小,刚刚叁岁。彼时的太女是她二姊,随了中宫探花郎,身量纤纤。庄宗皇帝担心二姊的身体受到伤害,想要从宗室过继女孩儿入嗣。她是姊妹中最强壮的,生育于她而言并不艰险,因此才从良家子中抬了白姓,有了洪姱,庄宗于是封她做亲王。不知道是谁教坏容姃,那孩子说要把妹妹掐死,扔到湖里。她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容姃,一遍一遍地跟她说,娘最爱你了,即便有了妹妹,娘也最爱你。容姃又哭又闹,不要妹妹,也不要做王世女,她说母亲只能有她一个。
    ‘我以为我和庄宗不一样。’母皇一开始并没有把洪姱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是洪姱只有她一个母亲。姬日妍听见母皇很低的啜泣,她的手还没有力气,没能为母皇擦拭眼泪。昏黄的烛火中,身量极小的两枚女婴躺着母皇的臂弯中。
    ‘都是娘太爱容姃了,娘太年轻就做母亲了。’
    姬日妍也没能为自己擦拭眼泪,她说‘娘夺权时还年轻,容姃自幼没了父亲。夷人南下,天灾不断,皇姥姥也不肯再跟娘说话,娘只与容姃相依为命。娘说洪姱不爱姐姐,就是对娘有怨怼,可是娘自己都做不到不偏不倚,娘明明就只爱容姃。容姃将近而立才迁居东宫,娘对容姃就是不肯放手,容姃做什么娘都要过问,可是到洪姱,娘就不问了。就连容姃打了洪姱,言官上奏,娘都要包庇容姃,说是自己的错。’姬日妍捂住脸,激烈起伏的情绪随着疼痛席卷身心,她哽咽道‘洪姱明明就没有害死容姃,为什么娘要怪洪姱?容姃她是自己投湖死的。是容姃害死了洪姱,如果她不死,洪姱也不会死,夷姤也还在。都是容姃的错。’
    母皇颤抖的双唇开合着,说‘妍妍…是娘…’
    ‘不是的,是容姃。’姬日妍崩溃地嚎啕痛哭,近乎绝望地叫道‘明明就是容姃啊,娘,是容姃、容姃啊…’
    靠着围屏坐了一会儿,姬日妍俯身在姊妹额上亲亲。热泪滴在长女的唇角,她轻轻抚了去,恐怕惊扰爱女睡眠,转身退出房间。
    出生时将将五斤,只有她小臂那么长,姬日妍生怕这两个孩子养不活,将她们送到太常寺,供在娲皇的神龛前。而今已长得很结实,都快抱不动了。在南苑门口伫立片刻,姬日妍叫来瓶儿,对她道“把傅相喊来替本王起草奏疏。本王半夜叁更地爬起来,她倒还敢睡?”
    “怎么会呢。娄总署刚来,傅相就醒了,穿戴齐整在前院等着参王拜驾。”瓶儿这回一早就把傅相闹起来了,上次王姎在前院发傅相的牢骚,说‘你们这起子人坏透了,把本王当拉磨的驴,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本王。不过就是逛逛郎君堂子,什么大事?追着本王念念叨叨,跟男人一样。现在本王手头来活儿了,你们居然大头一蒙躲在这儿睡懒觉。’
    听说傅相也不得睡,姬日妍这才称心如意,点头道“叫她来内书房。”
    外头人多口杂,难免走漏风声,不像内院都是自己的人。如今事关她两个小宝儿下半辈子的喜乐,容不得半点马虎。明日一早,殿前辅政的大臣都会知晓馆驿里发生的事,她的奏疏必须在朝见少帝之前成文。
    所谓权谋,没有权才要谋,不过是见不得光也上不了台面的权宜之计,那是内宅男眷生存的手段,她夹着尾巴胆战心惊这么多年,抢别人剩下的冷饭保全自身,也该到头了。
    北堂岑能有今天,是实打实的军功垒上来的,她这发迹于微末的英雌,多年以来完善兵制,初心未泯,就是还政以后,想必也无人敢动她毫分。老帝师林规多年不倒,家中男儿世代入主中宫,也是因着她完善科举,设立学堂,天下英才一半出身她的门下,她说要为陛下察纳雅言,不过两月时间,各学派着述汇编送入东观,车水马龙,不绝如缕。宋子佩是山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自小同叁教九流打交道,将人性死死攥在手里,卿娘有卿娘的抱负,小人有小人的用法,如何为陛下统御朝臣,笼络民心,她自有思量,使一些特权又有何妨?她官阶里是有个‘直’字,可背地里做的脏事数不胜数,谁管得了她。
    大司农虽贪污受贿,却将税制吃得透彻,从中剖珠掘金是她的本事,陛下要还田的时候她能拿钱出来,平时偷吃一点就当提前攒着了。悫王成日不着四六,但她谈论起邻国的地理缘由如数家珍。这些人都是安全的,只要不犯什么重罪,陛下都会网开叁面。只有她,她是皇亲,又参与过宫变,若不能抓住机会以力压人,让少帝不敢轻易动她,她迟早会被削减用度,赶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去。
    王府傅相进入内书房时并未看见定王,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东暖阁明窗前,拨开地上的绒毯,露出火道入口,撬开地砖与垫砖,提着马灯进入暗室。头顶是地龙的烟道,两侧是火墙,傅相解下大氅仍觉燥热,外袍却不敢脱。
    只见甬道尽头灯影憧憧,定王手捻线香,头顶‘千秋金鉴’四字牌匾,香案供桌前悬挂阔海亲王坐像,太皇御笔题写‘覆穴摧垒,奉制称蕃。超熊罴旅,盖虎狼师。功高震寰宇,义勇冠叁军。’乌木灵牌上是‘天星芳魂  琼国之英先姊洪姱神位’
    洪姱打的胜仗是不光彩的,她为消磨瓦克达部的战心,向手无寸铁的儿童施暴。姬日妍难道不明白她不适合做皇帝吗?怎么可能。洪姱的骨子里记载着亘古时以摧毁为荣、以力量为自豪的血淋淋的注脚,她坚信生命是力量,一种通过吞食维持自身并生长的力量,而吞食恰恰是爱的表达。皇宫泯灭了她为人的秉性,帝位噬去了母亲对她的垂怜,她因此义无反顾地起兵逼宫。无论吃与被吃,无论是生或死,这都是她最后一次情感的壮举。这似乎可以解释她对北堂正度的仇恨和对言官的畏惧,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不对六妹和少帝痛下杀手。哪怕成王败寇,她仍然想做母皇的女儿。
    母皇是明君圣主,她像寒冬腊月里一轮高悬的艳阳,照亮天下百姓,即便她的阴影遮蔽了洪姱的人生,也没有谁会指责她。哪怕洪姱是那个被她牺牲、放弃掉的怕黑的孩子,是那个尚未出生,就被她当做筹码换取前程的孩子。
    一直以来,姬日妍都没忘记自己二十来岁时向涤非她们许下的承诺,那是她的道,是她每一个选择所铺就的前路。她要建立万国来朝、空前绝后的盛世。她要取长补短,含弘光大,要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要踵事增华,品物咸享。她要她的子民跟她一样享受这世上一切的好东西,她要牧笃里旄林这种苦寒之地的君主也能有立身之地,不至于走投无路,侵犯她人的母国和家乡,杀害她人的母亲和女儿。她要如皎皎之月,高悬于天女的盛世。她还要在白昼未至的时间里,照亮洪姱生命的肌理。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何者?道也。
    “你来了。”姬日妍上过香,双手合在身前,缓缓转过身来,道“是时候了,白小幺。待少主舞象之年,重整朝纲,定要清除异己。届时石渠分争,党同伐异,一旦事发,万劫不复。而今有个明晃晃的机会摆在眼前,若能成事,既往不咎,与娲皇天女共保富贵。你为本王拟写谏议,再给萨拉安追写一封信。”
    蛰伏多年,和光同尘,定王可算有了像样的动作。傅相引身长跪,奉命受任。起身时,见定王立在香案前,仰望着洪姱的画像,默默然无一言。“王姎此去,在陛下面前锋芒毕露”,傅相在书案前坐下研磨,问道“是福是祸呢?”
    “你小妮还是太嫩,眼皮子浅得很,眼下是福是祸有什么重要?你就没想过,同样是弑亲之仇,为何北堂就能与佳珲和平共处?”见傅相不说话,姬日妍从香案前拿了只上供的柑橘,边剥边道“因为握手言和是上位者才有的特权。少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急于验证自己的力量,她不会放过每个行使权力的机会。等她发现对于本王来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要她想,本王就得跪地称臣,她才会真的感到释然。熬到那时候,本王可就有福咯。”
    其实姬日妍没有告诉傅相的是,她隐约察觉少帝对她是怀有试探和希冀的。在抛却君臣间泾渭分明又冠冕堂皇的界线之后,她是少帝至亲的姨母。彼时悫王还年幼,对先帝了解甚少,北堂和林规再受倚重,到底还是人臣,金老太太一届宫妇,在先帝断奶之后便被调离少主。姬日妍赌的是女儿对母亲的思慕。少帝从起居注和外戚口中东拼西凑,得到的也只有孝宗皇帝一副支离的病骨,夷姤的血与肉、灵与魂,只存在于她这个四姨母的记忆里。
    文武群臣叁天一朝会,大清早娄兆来禀,说定王寅正时就在午门外等候,与给事娘光宪、东观博士改之等多数辅臣联名上疏,议奏拟设使者校尉,以便送使九夷,观察外邦,西学东渐,交流并举,互馈互惠,兴利除弊。
    此事正中她的下怀,就算定王不提,她也迟早会交给相府去办。少帝准奏,令给事娘光宪拟旨,悫王述旨。又让东观博士修书一封,待她过目之后,呈交鸿胪寺译官翻译,送与萨拉安追。东观博士尚未领旨,定王上前两步,说奉与萨拉安追的书信,她已写好了,请陛下过目。
    一旁的娄兆眼明心亮,将粉色花笺呈递御书案。姬莹婼颇感意外,她向来知道定王有些神通,在朝中也有朋比私党,因藏头露尾地掺和凶逆案,这些年才夹着尾巴学乖。素隐行怪方能明哲保身,已成为姨侄间心照不宣的共识,乍一看到书信中的内容,她才回想起皇姥姥曾说她‘少年老成’,如今将近四旬,世事阅尽,愈发老辣。
    “给事娘和东观博士可以告退了。”姬莹婼扫过两眼,暗自心惊,不动声色将花笺盖在案前,又去看娄兆。八面玲珑的娄总署即刻会意,屏退左右,躬身告退。行过定王身侧时,瞥见她略皱一皱眉,眼珠微动,当即心领神会。
    “实不相瞒,萨拉安追曾与孤通信,希望孤能授以鹞鹰官职,使其留任京师。想来,正如皇姨所言,是鹞鹰与珊蛮交往过密,恐怕树立派别,谋取私利,不能不防。”姬莹婼说话时将定王上下打量一番,昨夜没少操劳,还能稳稳当当地站着,看来是没被酒色财气掏空身体。“四皇姨心思缜密,眼也毒,只去了馆驿一趟,就能有所领悟。还是去少了,早知如此,孤应当让皇姨多去几趟才是。”
    “陛下谬赞。臣妇凡百事为,皆出人右,只在人情往来、察言观色时略有些许天才。臣妇昨日听闻珊蛮遇刺时,因正好拿着鹞鹰的义眼,这才躲过一劫,想来是二人关系匪浅。”
    四皇姨在书信中建议将鹞鹰留在中土,因艺授任,令达春尽早即位,效忠姨母。她日若生变故,当令鹞鹰挂帅,统御天兵,驰援母国。说是这么说,萨拉安追与她拜为金兰之后有了靠山,大概无人胆敢挑衅肃国边境。即便有,也不一定是坏事,她发兵攻城略地,打下的疆土自然应当挂上天女旗帜,届时设立州府,委派官员治理,一可作为监视九夷的前线哨站,二可作为商路中的补给亭行,用作行旅宿食之馆。
    她和萨拉安追自然不亏,四皇姨也能血赚一大笔。她在人前维持着她那割肉一般的姿态,字字泣血地说自己愿将二八稚子送往肃国与萨拉安追结为婚姻,令大司马大将军之嗣率领属官同往。好可怜一片区区怜子心,两位君主对她的封赏,她是闭口不提。
    无天女委派,亲王一向食禄而不治事,四皇姨若无所求,就不会这样声势浩大、不问而行地包揽外交事务,这是僭越。实话实讲,姬莹婼有段时间想不起来忌惮定王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对时局了若指掌,一眼看穿人心。萨拉安追尚且躲不过定王法眼,她这年轻的帝王只怕受了挟制都反应不过来。
    “皇姨就不要再说那些承蒙君恩已有愧惭,世食岁禄心不能安,为孤分忧乃是先帝梦中所托,亲亲之谊甚厚的长篇大论了。早几年孤是孩子心性,一直打压皇姨,如今才知道为人君的不易。母女共治素来是我朝传统,母皇骤然崩逝,归于五行,两位摄政重臣又将还政。孤举目四望,可以依靠的人,唯有皇姨。”姬莹婼摆弄玉佩的手停下,抬起眼帘道,“但是孤想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与皇姨推心置腹。皇姨想要什么?”
    当年宫变牵扯甚广,若非太皇下旨,凶逆之罪止于戾王,只怕会罪及支党,要有诛连之祸。尽管如此,少帝临朝的这几年,小题大做,借题发挥,将彼时站错队的勋贵下狱按问,试图彻查当年事,闹得人心惶惶。若非林老帝师和北堂将军极力反对,叩马而谏,只怕就不是削爵除国、不复起用那么简单了。
    离开百官朝会殿时,娄兆看到定王给她使眼色,那时她还不大明白怎么回事,只找了两名事假的宫妇在跟前候着,以防万一。未过多时,朝会殿前掌事派幼女来送口信,陛下大发雷霆,称定王以毒忍之性度君,亦不信天女实有宽宥之心,种种桀骜狂肆之行,以激上怒,令人将其免冠除带,押往太庙先帝灵前。娄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平日侍奉茶水的小姑娘哆哆嗦嗦也不太明白,只说浩荡天恩,加官晋爵,定王固辞不受,要为膝下叁女求个恩典。娄兆叱她糊涂,王府南苑两位世女,何来叁位?此言既出,醍醐灌顶,只觉后背发寒。一把抓住两名宫妇,道“定王为戾王求情,触怒天颜,详情不知。你二人速速出宫,报与王府傅相与辅政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