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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霾(孔浚翔)
    在二段前的两个礼拜,我在晚自习之后回到家。
    客厅的灯光是暗着的,起初我没有察觉到什么,只听见有声音从姊姊的房里传出。
    我缓缓走进,心跳因为不安而加速。
    「孔羽薇,听话。」一阵低沉男声盪出。
    「不??」孔羽薇的声音很微弱,很无助,「我们是来讨论功课的。」
    「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不让我??」
    「不。」孔羽薇的呜咽声使我打了寒颤,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但我宛如被藤蔓缠住脚踝般,无法动弹。
    「乖乖听话,羽薇。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我的心狠狠一抽,开始慌张地扭着她房门的门把,却发现是锁死的。
    房里的两人听到外头的声响,男生慌了,迅速地开始解开孔羽薇衬衫的扣子,对于怀里女孩的挣扎求饶无动于衷。
    我懊恼地将拳头捶上房门,接着跑入自己房间寻找钥匙。
    「在哪里,在哪里?」我东翻西找,对着徬徨的自己低吼着,原本整齐的房间都乱成一团。
    「不??走开??」孔羽薇的呜咽呻吟声使我脚步蹣跚,「不要??」
    衝向她的房门,握着钥匙的手很颤抖,在房门开啟的那霎那,我顾不得里头两人四肢交缠的身影,眼前模糊一片,抓住那男生的手臂,把他用力过肩一摔。
    他痛得在地上蜷缩着,闷哼着。
    孔羽薇却倒抽一口气,「不!别打他,这是我心甘情愿!」
    她竟然在帮他说谎,不可理喻。
    他掉在地上的制服瞬间引燃我的狂暴怒火,我大吼一声,将那件衬衫甩到他脸上,「滚出去!离开这里!不准碰我姊姊!你敢回来,我就打死你这个变态!」我将他一把抓起,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漆黑的眼眸对上我的,恨恨地瞪了一眼就飞也似的逃跑。
    全身无法克制地抖着,我瞥了一眼衣服被扯的破烂的她,「你在搞什么?」此时此刻,我无法心疼她,只有满腔被背叛般的慍火。
    我知道总有一天这种事会在我面前发生,但我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我顾不得她现在几乎半裸,一步步逼近她,她满脸潮红,但是眼神很坚定,「我爱他,我们这样做是我们的自由,你这个小孩就别管。」她推了我一把。
    我嘲讽地哼了一声,「我听见你说不要,结果现在还嘴硬?还在帮那种想侵犯你的男人说话?」
    「老实告诉你,我之前重感冒,就是为了陪他,我爱他,我愿意为满足他做出做出任何事!他不像你,只会偷偷摸摸地喜欢我,他会勇敢表达!你还敢骂他?你爱上自己的姊姊才是最下流的!离我远一点!」她说的一连串伤人的话,我踉蹌后退,心脏险些停止,接着她冷笑,从自己书桌里的抽屉拿出一的信封,我的心跳终于嘎然而止。
    那是我写给她的情书,一直在找时间拿给她,但是随着时光流转,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明明把它藏的很好,为什么??
    她??都知道了?
    我说不出其他话,盯着她的脸看,她却崩溃似的蹲了下来。
    「你毁了我!他以后不会再理我了,我不要你这个弟弟的爱,我要他的!他的!」她嘶吼,把那封信甩到地上,摀着面孔,哭得不能自己。
    弟弟??的爱。
    我在她眼中,始终只是个弟弟。
    现在甚至是个爱上姊姊的弟弟。
    如此不伦的恋情。
    泪水如雨,这是我此生见证自己原来也有那么多眼泪,一个人,竟能有如此无尽的悲楚,化为纯粹的泪珠,在心碎之时,无法遏止地落下。
    原来每晚陪在她身旁听着她诉苦的我,在她眼中,只是可有可无。
    我的付出成了什么?
    成了一把尖锐利刃,捅穿那自以为的拥有。
    在一切变样的当下,我没有心情去面对其他事情。
    总是在深壑边徘徊的我,自以为能撑得住不跌落,却被她的几句话打进谷底,再也起不来。
    我无法狡辩,因为那爱如此刻骨铭心。
    将近十年了,那感觉深深地攫着我。
    一直都在,从未改变。
    前阵子,总因为蓝昀熙和她而心情矛盾。
    每当凝视着蓝昀熙透亮匀称的眼瞳,就觉得自己可以过得下去。
    为她俩好好活着。
    但在泪水乾涸之际,我知道,多年来对她懵懂的爱恋,终于告了结尾。
    一个如末日般,无晴的结束。
    这不是我想要的,却是最好的一种句点。
    我不奢求什么,因为我知道,我不值得拥有羽薇的爱。
    她值得更好的人。
    隔天,我请了假,因为孔羽薇竟然在半夜离家出走。
    我焦头烂额地找她,却又不知从何找起。
    要去嵐翠高中吗?
    这时,我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
    「喂,孔浚翔吗?」蓝昀熙温醇的嗓音宛若甘霖般。
    「对。」我的声音呈现粗哑的对比。
    「你??你还好吗?老师要我来跟你确认请假。」对,她是副班长。
    「不好。」我道。
    「我??很担心你,很想问你发生什么事,可是现在还有其他老师在,你??可以放学的时候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约在最近的那家便利商店,我要拿今天功课给你。」
    「??好。掰。」我迅速掛断,呼吸有些急促,我怎么会答应她呢?
    我继续动着脑筋想着要如何找到孔羽薇,她应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或许问问她的朋友?
    我好像看过几个。
    门铃响了,彷彿将我从虚幻中拉了回来,心理的痛、心里的麻痺,也回归了。
    我沉着脸打开门,在门前的,竟然是阿姨。
    她轻抚我的背,温柔得让我的热泪又扑簌簌地掉着,她把我拉进怀里,「别哭了,浚翔,我都知道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原来我是那么脆弱的人。
    在世界崩塌之时,我也只能跟其他人一样,攀着一个浮木。
    阿姨是这世上,除了我、张瑋纶,还有另一个女孩,唯一知道我的感情的人。
    她虽然从没问过我,但是我知道她一直看在眼里,藏在心里。
    她拥着我许久,放开之时,拉着我坐上餐桌。
    「可以给我看那封信吗?」她向我伸手,我望进她沉稳的眸子,想要撕毁那封信的衝动消散,徒留下一股默然。
    「好。羽薇她,在你那吗?」我鼓起勇气问,走进房里拿起那封被泪水浸湿的信,字跡有些模糊。
    「没有,她今天早上走了,她??去上课,晚上会睡在她女生朋友的家,你不用担心,我会看好她的。」阿姨绽放着一种值得信任的光彩,「摊开吧。」
    我颤抖着手,拂过那张皱烂的纸,里头的字跡很浅,却承载着很深很深的涵义。
    那是我六年级毕业时写的。
    给孔羽薇:
    你知道吗?我一直是爱着你的,不只是姐弟间的爱,是那种想要好好守护着、呵护着你的那种。我知道有这种想法很变态,很异样,但我就是想好好爱着你。我从来都不敢告白,怕会吓坏了你,所以我写完这封信以后,就会把它丢了。你不会发现它的。
    从小跟着你长大,住在同一个屋簷下,我虽然是年纪小的那一方,但我为了保护你,开始打篮球、锻鍊身体,六年级的时候就比你高了。表面上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健康的在成长,但其实,我是为了成为你的避风港而茁壮。
    我一再试着抹灭这份感情,但我办不到,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家人,却同时也是我最爱的恋人。一个人同时有这种身份,让我无法说放就放,说不爱就不爱。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让感情昇华成爱情,但是,我只知道,那是深植于我与你之间的一道墙。
    我不敢靠你太近,不敢越过界线,但是你的不在乎,却一再逼得我不得不生气、不得不好好检讨自己继续这样下去,到底如何是好。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却想一直这样爱你,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很傻?当你跟我提到学校的男生又跟你告白,或是你喜欢哪个男生,我就不得不嫉妒他们有可以追求你的自由权利,甚至是被你爱慕着的机会。我的感情被血缘束缚住了。没有人可以解得开血缘关係给的密网。
    表面上我装的无所谓,心却早已破碎,早已体无完肤。你说,我是不是很会隐藏?
    每天早上你给我的拥抱,让我觉得其实人生没有想像中绝望,爱上你也不是只有痛苦而已。
    虽然我们註定不能在一起,但爱情还是一样深刻,给的痛楚还是一样烙印在我身上。我不期望你喜欢我,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永远幸福。
    这样就够了,反正是我先错的,是我先选择爱你,选择这条没有出口的路径。
    我爱你,孔羽薇,至少让我有这个机会在信中告诉你,我爱你。
    孔浚翔上
    客厅里的气氛很沉重,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
    阿姨眼眶微红,深吸了一口气,一滴泪却滚滚流下。
    「浚翔,这些年,你都是抱着这种心情看你姊姊吗?」
    「??嗯。」
    「你真是个傻孩子。」她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你对你姊姊有特殊感情,但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深刻。」
    我紧抿唇瓣。
    「现在她知道了你的感觉,我昨天有跟她聊了一阵子??」她看起来欲言又止,「她说她是前天发现那封信的,你把它放在哪里?」
    「床头旁的柜子里。」
    「她没有告诉我她在找什么,只有说她就不小心发现了,隔天就不等你做完早餐,自己就去学校了对吧?」
    我缓缓地点头,现在才发现原来她那天是因为要躲我,心猛地一紧。却发觉,那里似乎已经麻木了
    「她说她跑去跟那个男生诉苦,男生对她很体贴,说晚上要来陪她。她当时心情很乱,没多想就答应了。她说那个男生是风云人物,她一直都很喜欢他,当下当然很受宠若惊,没想到他竟然是想对她做这种事。她觉得自己崩溃了,再加上你的事情,她自己知道话说得太重,她知道你一直很照顾她的,但她怕了,她怕你也会做出侵犯她的事情。」
    我瞠目,「我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她安慰地把手掌放在我手上。
    「我再渴望她的爱,也绝对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我想要的是她的心,从来都不是她的身体。」
    「你跟她的缘分在此生只能是一个不能太靠近的状态。」她惋惜又心疼地睇着我,「你们是亲人,往另一个方面想,甚至比情人之间有更多羈绊,更相系的关係,但就仅此而已。我很遗憾,浚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