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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得寸进尺
    夜色越发深沉,乌云遮住了月光。
    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你伸手。”
    周盈若轻声道。
    男子眉眼微狭,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
    周盈若继续道:“你既然听见,便知道玉娘说,只要你同我肌肤相贴,便能延缓血蛊发作,所以——”
    所以她是想要他牵着她的手?
    周盈若已经递出了自己的手。
    少女莹白纤细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孤零零的,瞧着还有些可怜。
    张玄微眯眼。
    本来想要伸出去扼住她脖颈的手,一瞬间却僵硬地垂在身侧。
    “我流落至此,身无分文。姑娘愿意救我,我却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东南民风开放,却也没有开放到能让姑娘家舍身救人的地步。
    张玄微定定看着周盈若,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狐疑和警惕从心底冒出来,让他不得不提防看似无害的她。
    “不要你报答。”
    周盈若叹气。忍住心底怯意,直接牵住了张玄微的手。
    张玄微轻轻狭起眼。
    少女的手掌柔软,掌心暖和。
    握在掌中时,像是握着一块上好的暖玉般。身上的气息也似乎随着肌肤相触的动作舔舐过来,沿着手臂,流传到全身。
    喉间越发的渴,血痕上的痛楚轻了一些。
    张玄微下意识握着她的手摩挲,指腹蹭过她的手背。
    握住了,但是不够,还想要更多。
    他的体温略高于周盈若,温度从肌肤相贴的地方传过来,略有些烫,二人交迭之处立刻就出汗。
    周盈若轻叹道:“是老天要你活着。你遇到水匪,受了重伤都能被人救起来。中了血蛊,却正好碰见秦大夫和我。更何况,不过做这些事情,根本不算什么的。”
    当初阿兄捡到她的时候,若是因为想省下一口粮食。
    没有救她,那她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周盈若牵着张玄微,边问边往院中而去。
    张玄微侧头,眼神恰好落在周盈若耳畔。
    一缕鬓发别在耳后,越发衬得她耳廓小巧莹白。
    掌心中的手仍旧缓和。方才因为触碰到她,喉间消减了不少的痛楚此时仿佛又在他心口烧起来。
    他不答话。
    周盈若解释道:“我救你,也只能为你做到延缓血蛊发作这一步,若是想要彻底解开血蛊,还得去找黑蚌珠。你家中若有亲人,便尽早写信,要他们去替你找到黑蚌珠,好解开血蛊。”
    黑蚌珠对于平民人家来说是稀罕玩意,可是对于那些富贵人家来说,多半是多费些心思便能找到的东西。
    看张玄微容貌气质都十分出众,便知道他应当是富贵人家出身。
    想要找到黑蚌珠,不难的。
    张玄微哑声道:“我家中还有个姑姑。等明日天亮,我便想办法给她递信。”
    只是他却也不知道,他的那位姑姑,到底希不希望他平安归去。
    周盈若轻轻嗯了一声,心下松口气。
    侧头看见男子胸膛处的布帛泛出血色。
    周盈若想起自己方才撞见他怀中那一下,大概便是那时碰到了他的伤口。
    牵着张玄微进了厢房,便要替他拆下布帛,重新包扎。
    张玄微也不推辞,坐在木椅上,舒展双臂,任由周盈若替他包扎。
    少女双手柔软,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
    让他觉得同她接近也不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
    心绪仍旧牵挂在屋外方才的那一瞬。
    他从不曾见过她这样的人,明明自顾不暇,却还又心思来关照他。是被家人娇养长大,所以不知人心险恶吗?
    张玄微的眼神落在周盈若的脖颈间。
    那里白皙柔弱,肌肤之下是轻轻搏动着的血管。
    她知不知道,只要他想,现在便能堵住她的唇。将她压在榻上,强要了她。
    他可以不管她的哭喊,不顾她的痛楚,只要他能解开自己的血蛊。
    明日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赤裸,除了悔恨救了他这个白眼狼,便也再奈何他不得。
    “你小心些。伤口若是再裂开,想要愈合只会越来越难。伤好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乱走了。”
    周盈若看着重新包扎好的布帛,舒了口气。抬头撞进张玄微眼眸,才发觉他眼神幽深的可怖。
    手下动作一僵。
    张玄微敏锐注意到,旋即抿唇,收敛起那些阴暗的想法。
    不动声色道:“多谢盈若姑娘。你替人包伤口的动作倒熟练的很。”
    “兄长从前下海捞珠,受了伤都是我替他包扎的。”
    方才的感觉似乎是错觉。
    周盈若想起兄长,白日里的疲累和悲伤涌上来。也没了继续跟张玄微说话的心思。
    “夜色已深,你便在此处歇息吧。”
    她挣了挣手腕,示意他放开。
    张玄微垂眸轻叹,忽然升起逗弄她的心思。
    “我身上的血蛊发作时痛楚难当,若是姑娘走了。我夜中又该如何安睡。”
    他口气黯然,可是抓着她的手腕的手力道却一点都不松。
    周盈若神色一冷,急急抽手。
    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说了救你,便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大不了明日我再继续·······你好自为之。若是再这样,只怕我对你不客气。”
    少女神色不似作伪,张玄微抿唇,轻轻松开她的手腕。
    转眼便瞧着她退出去了屋子。
    没了她在身边,嗅不见她身上馨香,碰不到她柔软的肌肤。喉间又发起热来。
    他翻身躺在榻上,闭目心想。
    倒也没有毫无防备到愚蠢的地步。
    心软,天真,不谙世事。与他从前见过的人有诸多不同之处。
    宫外的人,便都是她这样子的吗?
    可明明不是。
    白日里对着他怒目的船员,遮遮掩掩,不想救他的秦大夫,还有对他有敌意的秦玉娘。
    都与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