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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贵妃 第42节
    徐太?后满意的点头,又问:“国?不可一日不君,陛下身死后,该当如何?”
    玘哥儿捏着拳头答:“自然该拥立大皇子?登基,然皇子?年少,不堪重责,孙儿在群臣请愿下,无奈接过?宝印,承天受命。”
    “好!”徐太?后把手上攥着的三枚黑子?放在玘哥儿面前,嘱咐说:“这是本宫为?你落下的三枚棋子?,金吾卫副将?刘殿义助你勤王入宫;羽林卫左翼将?军黄胜为?你诛杀瑞王;尚书?令张启亨带头请命立你为?帝。”
    她?将?玘哥儿的手按在三枚黑子?上:“祖母能为?你做的,已?全做了,成王败寇就看你的了。”
    玘哥儿握住黑子?,直视徐太?后双眼,郑重道:“孙儿绝不让祖母失望。”
    顾嬷嬷疾步走来,对一老一少禀告说:“娘娘、世子?,金吾卫刘将?军求见。”
    “去吧。”徐太?后推着玘哥儿:“祖母紧随你身后。”
    玘哥儿领命跟着刘殿义走了,大明宫中好不热闹,冯贵太?妃透过?宫门?缝看见一队金吾卫在宫道上走过?。
    “快找人去仙居殿看看张太?后在不在。”冯贵太?妃一边拆头上的发?簪一边让人给她?寻一套宫人的衣服来。
    她?此刻脑子?格外清醒,有人要逼宫,而且徐太?后和此事难逃干系。要是姓徐的连弑君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那借机多杀一个昔日仇敌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现在必须趁着徐婆子?大事未成,还没?空理会她?的空隙,赶紧逃出去。
    冯贵太?妃此时还只想着怎么逃出去,可去仙居殿探看的人一回来,告诉她?说张太?后疑似不在大明宫中,冯贵太?妃一下子?站了起来,左右踱步片刻后,她?咬咬牙下定决心,对芷兰说:“走,咱们去太?极宫为?陛下报信。张太?后既然不在,肯定是陛下早有防备,把老娘提前接走了,既然如此,那姓徐的的盘算未必能成,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玘哥儿领着金吾卫一路闯进?太?极宫,所到之处满目尽是血污,一看就知刚才双方经过?了一番激战,他脸上带着笑?,两位皇叔斗得越狠越有利于他坐收渔利。
    他畅通无阻的带领军队行到甘露殿外,还没?走近就听见贵妃的哭声。
    门?外还有少许羽林卫和神?武卫在对峙,玘哥儿挥手让金吾卫为?他开道,迫不及待的奔向甘露殿
    另一边,徐太?后亲自上门?请人,把三公三司、三省六部所有三品以上官员全部请来入宫勤王。
    朱友丞夹杂在一众同僚中,跟着太?后凤驾自承天门?入宫,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去计较徐太?后一介女流之辈竟敢从承天门?走御道入宫了。
    不少官员惶惶不明就里,生怕老李家篡位血洗政敌的传统又上演一遍。工部侍郎悄悄挤到朱友丞身边,压低声音问:“朱公你给句准话,今儿这事你心里有底没?底?”
    朱友丞老神?在在,即不肯定也不否定,反而说起:“本官自入仕时就发?誓要忠君报国?,何况陛下对某有知遇之恩,某万死不能报也。今陛下涉险,某以命相拼也要捍卫我主!”
    工部侍郎眼皮子?抽了抽,心想:以前没?见老朱这么轴啊,陛下都生死未卜了,眼看新皇就要上位,他如此慷慨激扬,难道不怕做新皇刀下第一个冤鬼吗?
    惹不起惹不起,工部侍郎怕惹祸上身,连忙避开朱友丞。朱友丞摇摇头,有些惋惜工部侍郎没?接到他的暗示,这大好的表忠心的机会啊,这呆子?愣是给错过?了。
    快到甘露门?时,徐太?后直起身子?,见甘露殿外围着的都是金吾卫,她?彻底放下心来,想着赶紧去迎她?的乖孙。
    恰此时,甘露殿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大殿的门?突然被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道朱门?,只见康王世子?缓缓从门?里走出,身后还跟着一队簇拥着他的金吾卫军士。
    除了徐太?后一党的人外,所有人都心里一凉,连朱友丞都控制不住干咳了两声。
    玘哥儿站在高处,照本宣科地把他和徐太?后商量好的说辞再念了一遍。
    当念到“应以先帝大皇子?为?继”时,本应有宫人将?大皇子?抱来,可众人久等大皇子?不来,徐太?后微蹙了眉,心想可能是孙儿没?来得及搜寻到大皇子?,一些小瑕疵可不能耽搁了大事。
    她?向尚书?令孙启亨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站出来陈情道:“世子?容禀,大皇子?虽是先帝血脉,然年岁尚小,江山社稷不是玩笑?,岂可交于幼子?手上游戏。若论天家血脉,世子?贵为?前太?子?之子?,追本溯源乃是宗族嫡支,由您继位才符合礼法,我等臣工恳请世子?救黎民苍生于危难,即日登基为?帝,匡扶社稷。”
    玘哥儿颤抖着嘴唇再三推辞,孙启亨契而不舍地再三跪求,他想着戏已?经做足,康王世子?这回该答应了吧。正当孙启亨幻想着太?后许诺的种?种?好处时,甘露殿内又走出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朕从不知,孙大人有如斯口才。”
    李裕锡大步踏来,看到了徐太?后惊讶到犯了心悸的惨白?脸色,看见了以孙启亨为?首的一众党员吓得魂飞魄散的丑样,也看到了朱友丞等忠君之臣喜极而泣的样子?。
    “你…你怎么…”徐太?后跌坐在凤驾上,指着李裕锡说不出话来。
    李裕锡冷哼:“母后想说什么?想说朕怎么活得好好的,没?一剑死在自己侄儿手中。”
    听到这话玘哥儿跪倒在地,求饶道:“一切都是太?后逼迫于我,侄儿已?按照皇叔的指令行事,皇叔说过?会饶我一命的!”
    李裕锡笑?得更?大声了:“母后,你看,这就是你精心策划想推上来的白?眼狼,你为?了他与瑞王合谋逼宫,又反水将?瑞王杀害,到头来可曾想过?你的好孙儿也会背叛你?”
    徐太?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苟延残喘地说:“呵呵呵,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怪我棋差一招,才会落入你手。不过?你以为?只有本宫想杀了你吗?李裕锡啊李裕锡,论做皇帝,你或许算称职,但要论做丈夫,连枕边人都对你动了杀心,你…”
    徐太?后的话僵在了喉咙里,一柄卷了刃的寒戗正戳她?胸口。
    第68章 赏罚
    是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陈皇后, 只?见她穿着中衣,浑身?浴血走来,头上的发髻早就跑乱了,脚上的金缕鞋也丢了一只?,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乱军围剿中难逃一死, 可她却活了下来。
    李裕锡看着那柄寒戗, 突然?想起他的这位皇后出身?将门。
    陈怡跌撞着走来,第一时间不是向李裕锡跪拜,而是走到徐太后的尸体?旁, 一脚踩在徐太后肩上,右手猛得将寒戗抽出。鲜血又?溅在陈怡的衣服上, 可她像是丝毫没有感?觉, 用袖子擦了擦兵器,然?后才转身?跪在玉阶下。
    “罪妇陈氏救驾来迟, 请陛下责罚。”
    一国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弑杀婆母,怎么看都够废了陈怡的皇后之位。且她疯疯癫癫的样子,瞧着也很难说?她神识正常。
    众人都被陈怡这一套动作给惊呆了,玘哥儿更是吓得大哭起来。李裕锡被他哭得心烦, 命人将康王世子拖下去。
    眼下的烂摊子该怎么收场?即便李裕锡原先?早有计划,现在也被陈怡这神来一笔给搅乱了。瑞王系、徐太后系自然?要清查, 但迎合孙启亨的大臣中也不乏有些不曾参与谋逆, 纯属墙头草的人。这些人虽然?恶心, 却不好一概下狱,需得从中分辨出来,小惩大戒即可。
    再有陈怡……她与徐太后同谋, 又?是她亲自放逆党入宫,本应该一起拿下, 可陈怡却跪地请求李裕锡听她一言再定罪,李裕锡神情?复杂的看着陈怡,最终还是想听听她还想说?些什么?
    甘露殿里,其余人等全被叫退,陈怡双手双脚被绑坐在椅子上。
    李裕锡隔着案几坐在她对面,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陈怡前一秒还在哭,后一秒又?大笑起来,在椅子上挣扎着,想再靠近李裕锡一点。
    李裕锡皱眉:“还没闹够吗?你要是没话说?,朕这就送你下昭狱。”
    陈怡听了渐渐冷静下来,沉默片刻后,低着头说?:“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陛下是否会因我?牵连陈家。”
    李裕锡转动着手上的玉串儿:“你说?呢?朕还当你有什么好说?的,原来是想为陈家求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难道?你想杀朕的时候,没想过事败会祸及陈家吗?”
    陈怡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一切罪孽都在我?身?上,与陈家无关,我?父兄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他们要是知道?,也一定会阻止我?这么做,他们是无辜的。”
    李裕锡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能有今日死去的士兵和宫人无辜?陈怡你莫要再说?了,事已成?定局,朕不可能为你修改律法对陈家网开一面。”
    “那要是…我?和陛下做个交易呢?”陈怡抬起头:“我?犯下大错,自知难逃一死,我?自愿以死谢罪。但我?不能带着污名去死,我?要陛下为我?脱罪,无论是谋逆之罪,还是杀害太后之罪,陛下都得为我?想个托词洗清罪责。”
    李裕锡都被气笑了:“开什么玩笑?朕凭什么帮你?”
    “就凭我?可以让大皇子成?为嫡子。”陈怡咬牙切齿地说?:“陛下不是一直把杨氏捧为心尖儿嘛,想必也早有打算立大皇子为储吧。可惜啊,杨氏的身?份上不了台面,就算在我?死后,也轮不到她加冕成?皇后。陛下就算要强求,也得看看天下氏族答不答应。
    所?以,我?想和陛下做个交易,我?助大皇子名正言顺入主东宫,陛下让我?干干净净的走,也不能牵连陈家。”
    李裕锡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有了:“你以为朕会怕氏族?朕告诉你,杨氏是朕心中唯一的皇后人选,在你之后,唯有她可以坐上这个位置。朕和她的孩子,自然?就是嫡出,根本不需要你来做什么交易。
    陈怡,你还没看清朕的实力吗?朕根本就无须惧怕任何人,更不用为了顾及别人而委屈了朕心爱之人。从前你就小看朕,到了今时今日还是如此,简直可笑。”
    陈怡慌乱起来,愈发挣扎起来:“陛下…陛下,是我?错了,陛下…”
    李裕锡已经不想再听她说?,大步流星的离开,留下陈怡在他身?后痛苦得挣扎。
    听说?陈皇后是被一根白绫送走的,陛下最后还是顾念了一星点少年夫妻的情?分,给她留了个全尸。至于陈家,陛下更改诛族为抄家流放,并?使其三代内不得出仕。
    此举虽然?断了陈家根基,但比起诛九族又?好上不少,杨小满知道?这件事后,和桂香感?慨说?陛下是个仁和之君。
    有罚就有赏,凡是救驾有功之人,李裕锡全部?论功行?赏,杨绩官升两级成?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堪称一甲子内升官最快的武将;朱三也升官至正五品定远将军,还被陛下委以重?任,要他重?建天下折冲府,端的是前途无量。
    其余诸人暂不累述,只?看那赶晚集来报信的冯贵太妃都得了陛下的承诺,允她年后带着八岁的十一皇子就藩,就可以知道?人人有赏,无一落空。
    福春这张巧嘴叭叭的,一个人就能唱一出折子戏,把杨大将军受封当日的场景编成?傀儡戏演给贵妃娘娘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等唱完了、闹完了,福春顶着大花脸小心翼翼地说?:“娘娘,陛下夜里受凉犯了咳疾,您要不要去看看?”
    杨小满就知道?福春此来定是做说?客的,她还气李裕锡瞒着她呢,连着几天不许男人进门,把天下之主逼到甘露殿去歇息了。
    其实她心里知道?,李裕锡是不想她担心,也知道?逼宫这样的大事,就算她提前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有孕之人是不讲道?理的,她就是心里有气、眼里有泪,根本不敢想要是事情?没有完美解决,那李裕锡会落得什么下场。
    气了这么几天,杨小满总算是消了些气,听说?李裕锡病了,她眼神微闪,对福春说?:“我?又?不是御医,治不了陛下的咳疾,就算去看望了也没用。”
    话虽这么说?,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站起来,让桂香去找晒干的枇杷核煎汤。
    福春凑过来给桂香作揖:“劳姐姐煎好,奴再提去甘露殿。”
    杨小满瞪眼:“等你提去,汤都没药效了,桂香把汤小火煨着,让陛下晚上来喝。”
    “得嘞!”福春人小,原地蹦起来像只?精怪的猴子。桂香嫌他吓着贵妃肚子里的小主子,忙护着杨小满。
    福春挠挠头,讨好的说?:“多谢贵妃娘娘开恩,奴才这就回去禀告陛下。”
    明明杨小满让李裕锡晚上再来,可李裕锡哪里坐得住,半下午就给自己放了假,颠颠儿地来了。
    杨小满见了他就没好气,转身?让桂香去取止咳汤来。汤汁微苦,李裕锡为了得杨小满一个笑脸,准备一口闷了。结果?碗中的汤水瞧着黑黢黢的,入口却是一股淡淡的甜味。
    李裕锡露出诧异的表情?,杨小满见了就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笑出了声,道?:“难为姜司膳那里什么稀奇东西都有,能让我?寻来枇杷干一起炖煮,好歹压一压苦味。”
    她还记得李裕锡嗜甜,但为了男人体?面才不肯表露人前,也就是在安仁殿,她才能借着自己的口味让陛下吃一口顺心的。
    外人都说?陛下爱贵妃入骨,连口味都肯跟着贵妃的走,谁知道?其中是这个缘由呢。
    李裕锡喝完一碗汤,咳也不咳了,浑身?从里到外都暖了,上来挨着杨小满坐下,讨好道?:“乖乖别生气了,这回是我?不好,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了,你就信我?一回。”
    杨小满早就已经不气了,捏着李裕锡的耳朵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裕锡接话:“就让朕口舌生疮、全身?溃烂而死。”
    “不许胡说?!”杨小满捂住李裕锡的嘴巴,担忧道?:“举头三尺有神明,陛下怎么能乱说?!三清祖师在上,您几位可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
    李裕锡笑着抱住杨小满,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杨小满也搂着他的脖子,问他:“幸好陛下算无遗漏,把奸人一网打尽,你不知道?,见着那些兵闯进来的时候,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和陛下生死同衾了。”
    李裕锡喉舌一动,摸着杨小满的腰肢,有些事他本不想说?,但刚刚答应了贵妃不得隐瞒……李裕锡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道?:“朕,不会允许你有事的。假如那日情?况不可控,杨绩唯一的使命就是带着你和团哥儿出宫。”
    怪不得,陛下在龙虎卫、神武卫中全安插了亲近贵妃之人,原来是打从一开始就给杨小满留了一条后路。
    杨小满一下子红了眼,双手在李裕锡胸前拍打:“我?就知道?你个死鬼要把我?推开!你光想着让我?逃出去了,你有想过没了你我?要怎么活吗?”
    李裕锡抓住她两只?乱舞的手,俯身?向下堵住了杨小满的嘴,他刚刚才被允许进殿,可不能再被赶出去了。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因为过去的事惩罚现在的他,这是不公平的!
    露香、桂香有眼色地退到殿外,随里面两位主子打情?骂俏去,陛下进了殿就是猛虎归了山,贵妃想再把他踢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陛下在殿里叫人,露香和桂香对视一眼,巧笑着推门进去,贵妃面若芙蓉倒在陛下怀里,泛红的眼眶昭示着刚才战况之激烈。
    “快摆膳,让尚食局进一盅好汤来。”李裕锡再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忙用吃的来引开杨小满的主意。
    是夜,重?归于好的两人相?拥而眠,杨小满在李裕锡的拍哄中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迷雾重?重?,杨小满不安的环顾四周,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陛下…露香、桂香…”她慌乱的走着,忽而前面出现光亮,她摸着肚子向那方向走去,走近了才看到是一身?血衣的陈怡站在树下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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