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高兴的缘由是什么呢,难道是担心她会说漏嘴,所以不想她和他的朋友走得那么近?
思考了几秒,她主动开口解释:“刚才他们在玩牌,说输的人去跑腿买东西,张俊输了,他说需要一个人和他一起去,我看都没人愿意去,所以——”
方向盘打转,卫寒冷哼了声:“你倒是热心。”
听上去是挖苦人的语气,不过简宜都习惯了。
“而且我看东西挺多的,他一个人肯定拿不了,我正好没事做,就想着帮帮忙。”
“你和他很熟?”
“第一次见。”
“那他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
简宜彻底语塞。
真是冷血的人。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没再说话,车内暖气很足,她身上还盖着毯子,太安静舒适,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但又不敢真的睡着,因为她要是睡过去了,卫寒准要生气。
就这么打着瞌睡,车终于在市中心的商场停了下来。
广场中央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几乎有两层楼高,很多人都站在树下拍照,现在这会已经是傍晚,挂在上面的灯饰一闪一闪的,特别漂亮。
简宜有些看呆了。
开门下车,简宜也朝那边走了过去,拿出手机拍照。
她其实对圣诞节没什么感觉,但很喜欢圣诞树。
在很多年前,傅屿岸曾经送过她和妹妹一棵圣诞树,是他用学校的旧纸箱做的,外壳用彩色的铅笔上了色,外面围了一圈会发光的灯。
“能用的材料太少,这些彩色铅笔还是找吴老师借的,是不是很简陋?我答应你们,以后一定带你们去看真的。”说着,傅屿岸摸了摸她的头。
她当时就想说,这就是真的。
对她来说,这就是真的。
简宜很喜欢,把那棵圣诞树放在房间里,她还记得那个晚上的月亮有多圆,她和妹妹有多开心,那是她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过了一次圣诞节。
脚步声在旁边停下,简宜知道卫寒就站在她旁边。
她仰头拍下最后一张照片,准备离开,但卫寒挖苦的话虽迟但到。
他说:“有什么好拍的?”
手机放进口袋,简宜没回话,懒得和他计较。
走进商场,她指着不远处的那间甜品店开口:“那我们分工合作,我去排队买奶茶,你去买蛋糕?”
那家奶茶店是有名的网红店,一向很多人,排队也能排半个小时,而且还不能预先在手机上点单。
她选了累人的活,把轻松的留给卫寒。
谁知道卫寒还不答应,他拒绝了她要分工合作的提议,说要一起去。
“可是这样很花时间,回去估计都到七八点了。”
卫寒:“有什么问题?”
“……”
行,他都不嫌麻烦,那她更加没意见,反正她的时间也不值钱。
两人买完蛋糕去到奶茶店,果然门口的队伍已经很长了,一走进门,简宜正想去排队,卫寒就拉住她的手臂,望向对面那张空的椅子。
他说:“你去坐着。”
简宜诧异,抬眼看他。
这人转性了?
直到卫寒站在队伍里,简宜仍然有点恍惚,她开始阴谋论,不会到月底了,他就以这为原因说她消极怠工,然后扣她的钱吧。
越想越不对劲,简宜如坐针毡,时不时就抬头看卫寒,二十分钟过去了,队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卫寒正低头看手机,她扯了下卫寒的衣角:“你累不累?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
“不用。”
简宜再次确认:“真的不用?”
她在想,要不要录个音,这样好像保险一点。
得到的仍然是否定的答案,简宜回到刚才的座位,继续忐忑不安地刷手机,忽然想起口袋里有两颗薄荷糖,她装模作样地走过去“献殷勤”。
当她把这颗薄荷糖塞进卫寒手心里,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刚好有两颗,我们一人一颗。”
简宜摊开自己的掌心,她手里还有一颗。
包装纸撕开,卫寒把薄荷糖放进嘴里,眉眼柔和了许多。
简宜刚走,身后的人就羡慕地对卫寒说:“哥们,你女朋友对你真好,我在这排了这么久,我女朋友都没问过我一句。”
卫寒不置可否,嘴角弯了弯。
买完奶茶,他们又开车去了城西和城南,几乎把大半个江城都跑了一圈,估计之前是为了整张俊,所以大家故意点了这么多吃的,没一会,后备箱都快装满了。
忙了这么半天,她还以为卫寒会生气,没想到他今天好像心情不错,竟然没有一句怨言。
回去的路上,等红绿灯那会,简宜戳了下他的肩膀。
“卫寒。”
卫寒转过头:“嗯?”
“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么?”简宜试探性地问。
卫寒:“怎么?”
“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是在……哼歌?”说到最后,简宜都迟疑了。
而且哼的还是周杰伦多年前唱的一首小甜歌:与你约会过的地方都不舍得删/在脑海里储存欣赏……
耳后根渐渐红了,卫寒轻咳了两声,神色恢复如常:“没有,你听错了。”
回到别墅那会天已经彻底黑了,简宜看了眼时间,果然和她预估的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已经快八个小时没进食,她这会饿得不行。
拎着蛋挞和奶茶下车,简宜刚走进门,脚步忽然突兀地停了下来。
客厅墙角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棵约莫两三米高的圣诞树,周身挂满了灯饰和铃铛,竟比刚才她在商场门口看到的还要更精致漂亮。
她听见邵逢和卫寒说:“舅舅刚才让人送过来的。”
卫寒问:“他人呢?”
邵逢指着楼上:“舅舅在楼上打电话呢,说一会就下来。”
第7章
楼上,傅屿岸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右手轻抬,手机贴在耳边,从简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苏格兰格纹的西装,面料挺括,没有一丝褶皱,儒雅得体,简宜呆呆地看了几秒,又望向墙角处那棵圣诞树,不知怎么她脑海里划过他多年前说的那句话“我答应你们,以后一定带你们去看真的。”
心脏处像是忽然被刺痛了一下,眼睛有点酸,片刻后,简宜就收回了视线,不再自作多情。
她知道,她不会有勇气把他拒绝她的那些话再回想一遍。
客厅这会正热闹着,音乐开到最大声,有人去开香槟,摇晃几下,礼花和酒水喷溅而出,简宜生怕弄脏了衣服,躲得远远的。
前面就摆着茶歇,实在太饿,她从餐盘里拿了块蛋挞放进嘴里,先垫垫肚子。
在一片欢呼声和碰杯声中,卫寒在楼道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去。
她连忙把剩下半块蛋挞也塞进嘴里。
刚站定,卫寒就问她:“饿了?”
“嗯。”
她诚实地点头。
卫寒:“先上来和舅舅打个招呼。”
简宜愣了两秒,随后点头:“好。”
果然还是逃不掉。
不知是刚才吃得太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简宜觉得胃里都有些不舒服。
她跟在卫寒身后上了楼,邵逢走得快,走在他们前面,还没走近,邵逢就兴奋地喊了声:“舅舅,卫寒回来了!”
恰巧这会傅屿岸挂断了电话,转过头来。
只是第一眼,他看到的不是卫寒。
他的眼神凝在卫寒旁边的简宜身上,大概是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她两只耳朵冻得通红,红色的围巾紧紧地缠绕在脖子上,走近看,她唇边还留着没抹干净的蛋挞屑,倒显露出些小女孩的稚气,恍如多年前的模样。
傅屿岸嘴角弧度加深,金丝眼镜下的眼神耐人寻味。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简宜变得局促,低头跟着邵逢乖巧地喊了句:“舅舅好。”
这简单的三个字,她喊得极其生硬,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每次她这样称呼他,她都觉得怪异。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这样称呼她,许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她曾经为之辗转难眠,真心喜欢的人,她曾经倾付了所有少女心事的人,如今却要称呼他为“舅舅”,即便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卫寒真正的女朋友,但那种怪异感仍旧没有消弭。
和她的反应不同,傅屿岸回应得自然。
他点了点头,笑容得体:“嗯,你好。”
那语气很生疏,仿佛他们真是互不相识,仿佛他们真是仅见过几次。
寥寥几句,他们的交流到此为止。
卫寒自然没发现任何端倪,接过话来:“今天怎么过来了?明天不是要飞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