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情况不妙,他一把捉住那两只四处点火的小爪子,沉声道:“乖一点。不许乱碰。”
许芳菲向来乖巧,即使喝醉了也是只乖乖的小软猫。听见这句话,她先是昏沉沉地眨了眨眼睛,面露迷茫,再便是点头,很配合地说了声“好”,十指在他后腰处交扣,紧紧环抱,当真不再乱动。
郑西野眼眸微垂着,看着她柔声问:“你还有没有力气自己走?”
小姑娘仰着脖子懵懵与他对视。闻言,正儿八经地思考两秒,先是呆呆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郑西野便俯了身,一手扣住她腰肢,一手从她膝盖腿窝处穿过,微一用力便将人给抱起来。
其实许芳菲个子不算矮,但她骨架娇小重量也轻,郑西野只觉手臂怀中轻飘飘的,触感温软,跟抱着团棉花没什么区别。
他迈开腿径直往酒店方向回。
忽的,怀里传来低低一阵轻笑,娇娇脆脆的,情绪十分愉悦。
郑西野低眸看向这只小醉猫,嗓音不自觉便落柔:“傻笑什么?”
醉酒的人大多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头晕目眩飘飘然,第二阶段神经兴奋胆大包天,度过前两个阶段之后,酒精作用下的大脑便会陷入极度的疲惫与困倦。
许芳菲这会儿已度过醉酒的第一阶段,正朝第二阶段迈近,大眼睛里的雾气和水色消散大半,透出种不大正常的亮。
她看着郑西野,忽然翘起一根食指,弯曲关节,朝他勾了勾指尖。
郑西野脑袋凑近那张粉润的唇。
她便顺势搂住他脖子,唇贴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教导员,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现在可有劲儿了,有力气自己走。”
郑西野动了动唇,正要回话,耳畔又是一声低笑响起。
“但是。”她嗓音轻软,小手腻腻歪歪将他缠得更紧:“我就想赖着你。”
郑西野:“。”
郑西野突然开始后悔让她喝酒了。
早上吃早餐那会儿,他听她偶然聊起喝酒的事,心血来潮就想让她小酌个零星半点。一来估一下她的酒量,自己心里有个数,二来也想看看她喝醉酒是副什么样子。
没想到,这崽子喝醉之后比平时更妖娆,又甜又娇还热情黏人。这就好比往干草堆里仍颗火星子,分分钟焚心燎原。
郑西野暗自咬了下牙,敏锐感觉到自己那向来滴水不漏的自制力已经开始分崩离析,隐有坍塌的趋势。便不再和她多说,甚至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她,只面无表情地加快了步子。
地方公司定的酒店叫“索安斯”,五星评级,定位也是豪华型酒店,各类配套都相当完善。健身房、泳池、宴会厅这些标配不用多说,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保证所有入住人员的绝对隐私,索安斯还配了两台私密电梯。
这两台电梯位于酒店大厦的侧门,位置隐蔽,不用经过前台区域,可以直接由侧门进入,刷房卡进行使用。
虽然今天是星期天,并不在“禁酒令”的限制时间段,但郑西野还是抱着许芳菲走的私密电梯。
怀里的姑娘两腮绯红,澄澈的眼眸亮若星空,这副模样,呆呆的娇憨与万千媚态并存。
着实勾人进骨子里。
他一点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来到许芳菲住的房间门口,郑西野将醉醺醺的小崽子放到地毯上,双手扶住她的肩,帮助她站好。
他柔声问:“你房卡呢。”
小姑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呆了两秒后,打了个酒嗝,然后便垂下小脑袋,打开挎包的包盖,伸手进去掏掏掏。
郑西野耐着性子等。等了半分钟,见她还是没把东西取出来,只好上手帮忙,从包内里的隔层里将摸出房卡,刷卡开门。
门开了。
郑西野将许芳菲重新打横抱起,带她进了屋,空不出手关门,拿腿将门踢回去,自动锁“咔哒”一声落下,锁紧。
酒店里要插卡才能通电,偌大宽敞的房间一片漆黑。
只有疏冷月色从落地窗外投进来几缕,成为黑暗中的光源,微弱清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郑西野走到床边,一只大长腿跪上床沿,将怀里的许芳菲平放在白色的大床上,随手扯过棉被给她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子离开她,准备去门口开灯。
不料就在这时,床上的姑娘又一次伸出双手,冷不防搂住了他的颈项。
她脑袋往他凑近,清淡的体香甜而不腻,混着丝丝白桃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一瞬,郑西野身体骤然一僵,眸色深不见底,两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支撑在她头顶两侧,十指缓慢收握成拳。
小崽子晶莹的眸子望着他,格外严肃地问:“你又要去哪里?”
郑西野薄唇微启,嗓音出口略带几分哑,回答她:“我去开灯。”
“我不要你走。”她抱紧他,嘟囔着小声撒娇,“不用开灯,我看得见你。”
郑西野心里一阵柔软,眸色也柔成两片浅溪,低哄道:“崽崽乖,你喝了酒,要喝点热水。我去给你倒水好不好?”
“不好。”
她摇头,摇着摇着,竟莫名便带出一丝哭腔,大着舌头说:“我不要喝水,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
郑西野蓦的一怔,愣住了。
视线中,姑娘口齿不清地说完,紧接着便用两只小手捂住脸,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呜呜呜道:“你是不是又要像前两次一样,说走就走了。”
这一幕给了郑西野一个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想到,本来都还好好的,这小崽子怎么会说哭就哭,还哭成这样。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梨花带雨,可怜巴巴。
哭得他整颗心都紧紧揪起来。
郑西野心疼她进骨子里,连忙伸手将人从床上拎着坐起身,再搂进怀里牢牢抱住。大掌顺着姑娘的脊背轻轻拍抚,一下一下,哄小娃娃似的,柔声说道:“崽崽乖,不伤心,不哭了。”
可他越是安抚越是哄,小姑娘反倒哭得越厉害。她脸埋在他胸前,哭个不停,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抽泣着结结巴巴道:“你、你都不知道我大二那年是怎么过来的。”
许芳菲此时的大脑是混乱的。
她好像又回到了十九岁那年的那个星期三,那个他教她打靶的晚上。
她看见他在夜风里回头看她,目光里分明卷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但他转身的背影又是那样坚定,毅然决然……
雪崩般令人窒息的恐惧,又一次将许芳菲吞噬。她回想起了他走之后的许多事。
酒精作用下,这些深埋在心底的话再也掩藏不住,被她的嘴巴一股脑倾吐出来。
许芳菲说:“当时大家都接受了没有你的日子。每天上专业课、写作业、进图书馆、进演训楼,体能训练,破译训练……所有人都很快就适应过来,投入到新生活里。我不行。”
许芳菲说:“我开始害怕清晨,害怕天亮,害怕起床。我害怕面对一睁开眼睛,就没有你、也没有你任何消息的世界。我害怕大家忘记你。我更害怕有一天,我也像其他人那样忘记你。”
“两次了,已经两次了。”
许芳菲双眼红肿成两颗核桃,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认识了五年不到,你就已经离开我两次。”
“我知道,我应该是最理解你的人,我们有同样的职责和责任,我应该支持你,不应该任性,更不应该给你任何压力。但是理智和情感是两码事,我真的很担心你,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话音落地,黑暗中便只剩下小姑娘低低的啜泣声。
良久,一个吻温柔落在女孩的眉心。
郑西野哑声说:“对不起。”
然后,又一个吻落在女孩红肿的左眼角。
郑西野哑声说:“对不起。”
他依次亲吻着她的眉心、眼角、鼻梁、小巧挺翘的鼻尖,布满泪痕的粉润两腮,以及嘴角,下颔。细细吻去她脸上的所有泪水。吻一处,道一次歉,吻一处,道一次歉。
最后才轻轻捏住她的小下巴,抬起来。
许芳菲已经哭累了,混沌的脑子依然不甚清醒,浓密的长睫挂着泪珠,眨啊眨,眨啊眨,晕晕沉沉地看着他。
黑暗中,男人漂亮狭长的桃花眼幽深暗沉,目光灼灼。
郑西野两片薄润的唇贴近她,在她唇瓣上暧昧地轻蹭,语调懒漫:“崽崽这么喜欢我啊。”
许芳菲听不太清他的话。她只感觉他的嘴唇柔软微凉,在她嘴巴上描过来,描过去,描得她脸烫烫的,心也痒痒的。
愈发的痒。
她有点受不住,然后就鬼使神差张开嘴,轻轻咬了那张使坏的唇瓣一口。
刚咬完,便明显察觉到钳住她下巴的修长手指,蓦的微紧。
“……教导员。”她皮肤娇嫩,经不住他稍重半点的力道,缩着脑袋弱弱地往后躲,还不忘老实巴交地抗议:“下巴有点疼。”
郑西野难得一次没纵容她。他直勾勾盯着她,指尖往回一带,不许她躲,反而让她纤细的脖子仰成一个弧度,更毫无保留地迎向自己。
他吻住她的下巴,轻声诱哄:“崽崽,亲我。”
她这会儿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害羞,听见这句话,很配合地便嘟起嘴,轻轻在他薄唇上啵了下,离开。
郑西野眼底的暗色越来越浓烈,又咬了下她的耳垂,耐心地教导:“不是这样亲,要用舌头。”
许芳菲苦恼地皱起眉,囧囧有神道:“这个我不会呀。”
“不要紧张,我会教你。”
郑西野嘴角微微勾起来,温柔地吻着她、哄着她:“现在你先伸出来,放进我嘴里……”
小姑娘听话地乖乖照做。
男人指掌霸道地扣着她的下巴,箍着她的腰,不给她丝毫逃离躲避的空间,唇舌却又极其温柔。
唇舌缠绵好一阵。
一个吻还没结束,许芳菲本就醉酒的脑子就已经更晕乎了,眼眸迷离面红耳赤,脚指头悄悄蜷缩,几乎在他怀里融化。
唔。好舒服。
舒服得想睡觉……
与此形成对比,郑西野却在经受极致的煎熬。
他浑身肌理紧绷,所有血脉几乎快爆裂开,神志迷乱间,他将她放倒在了床上。
脑海中,理智在不停发出警告,将他往回扯,可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的许芳菲,他渴望的迷恋的挚爱的姑娘,此刻就在他怀中,躺在他身下。
他全身的每个神经,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想要她。
然而,就在郑西野指尖触及姑娘连衣裙的腰带时,一阵奇怪的声响忽然在寂静中响起。
他动作突的一滞,头抬起来,垂眸往下看。
小姑娘圆圆小小的脑袋陷入柔软的被窝,黑发凌乱散在枕间,脸上飞着两片红色云朵,双眸闭合,眉目恬静,居然已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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