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制作,自是因有人要买。
虽已入了夜, 街上仍是人头攒动,店铺打了烊, 外边的傀儡师便在店门口支摊, 摆弄着自己的傀儡与客人们瞧。
惊蛰引着郝娴在前面找, 两名魔修在后面追, 专挑人多的地方去。
前面两人还好说, 不过是挤些难走些罢了, 然后面二人却是麻烦, 碍于魔修身份,许多地方都得多问几句, 多看两眼。
最后,在追到城中祭天台前时, 魔修一个没留神,手中罗盘被祈神护阵给击了个粉碎。
持罗盘的魔修双手直抖, 鼻腔不住往外冒粗气。
“定是有人在干扰我们寻魔种, 绕了许久, 都是无用功!”
另一人脸色同样阴沉,却仍是安慰他道。
“无妨, 碎了便碎了, 只要有祭灵时的香灰在,再做一个罗盘便是,快走, 别在此地多做耽搁, 莫引起旁人注意。”
同伴点头, 两人一同转身向其他地方走。
先前持罗盘之人一边扫视周边店铺,一边低声道。
“罗盘转动的轨迹太过奇怪,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毫无规律不说,去的地方也毫无关联,我实在看不懂,我们请来的魔君究竟是何意。”
他顿了顿又道:“既是应我们召唤而来,那魔君若知我们在附近,定会立即召集我们才对,没道理反避着我们不见啊?”
另一魔修冷哼。
“你忘了我们这魔修是从哪里请来的?”
同伴惊道:“你是说,那群鬼修?”
魔修点头:“我们抢了他们的鬼种,鬼修岂会善罢甘休,若不是两界间有天道限制,恐大鬼王早便召集人马来人界向魔宗要人!”
同伴唇瓣嗫嚅,似想说很多话,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魔修也咬牙道:“既做下此决定,早已准备好了承受鬼修的怒火,魔宗复兴,魔种是最后的希望!”
“哎。”
同伴叹气:“上禀盟主吧,实在无法,只能再入一趟地界。”
被二人讨论着的大鬼王容辞,现在也正为鬼种一事发火。
“万年来都没听过鬼种会被人修盗取,如今当真是奇耻大辱!”
几个月下来,地界被翻了个底朝天,好多个藏匿多年的厉鬼都被翻了出来,就是没找到鬼种。
普通鬼修们很是感慨地界治安重整一肃,容辞却是气的够呛。
“界门都已封锁,只进不出,那魔种到底是如何逃得出去?”
新上任的东西二鬼王,同南北鬼王低头交换了个眼色。
北鬼王撞着胆子试探道:“那如今,我们是否要去人界寻寻?”
“废话!”
容辞向来冷性,最近也被气出了满身燥火。
“鬼种去了人界,那岂单是壮大魔宗那么简单的事?它身上蕴含着的能量若无法控制,整个人界都会被阴气侵染,而我们也难渡煞潮!”
南鬼王等他止住话头好半天,才又问。
“大鬼王殿下,祭阴大典将至,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容辞先前没消下去的火,现在又蹭的蹿了更高。
“如何是好?赶紧给我找个合用的傀儡!真的没有,假的你们也寻不来?!”
不怨旁人能力不行,是这假傀儡真的难找。
冥泉凝露非寻常之物,至阴,便是至寒。
寻常傀儡无论是木质、皮质、还是金属,都会在挨到凝露的片刻被冻成坚冰,莫说瞒过外人的眼,便是能待着原处保持不碎裂,都基本没有可能。
新东鬼王颔首。
“大鬼王莫急,恰逢人界正在举办千机会,我们这便带人去寻傀儡!”
等众鬼王待着满心愁肠离开大殿,门口一低阶鬼差,犹豫半天还是凑了上来。
“大鬼王殿下,咱们不然问问郝娴?”
容辞一愣:“郝娴?”
“对啊。”
鬼差猛点头:“您忘了,当初跟在她身边那只毛毡鸟,就很有几分不寻常嘞。”
“不是。”
容辞奇道:“她不是早死了吗?我去哪儿问人?”
“死了?”
鬼差也愣了:“她没来找您寻身体?”
两人对了下前因后果,容辞忙去寻谛听。
谛听答郝娴不仅仍活着,还已经回到了人界。
“她之事经人遮掩,我无法看到太多,可是你有什么为难之事?”
谛听有心卖个便宜,容辞也听出它真正想说的话。
——这姑娘,身份不简单。
仔细想了想,自己所求说大不大,只是问问毛毡出处。
可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在用假货蒙蔽全部地界百姓。
容辞犹豫许久:“谢过您,我亲去寻她说吧还是。”
………………
郝娴被惊蛰领着在天河城中绕了大半圈,才反应过来啾啾很有可能就是被刚才那个老头带走了。
自己没到场,啾啾却成了第一,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璇玑真人!你个偷鸟贼!”
等众人在城西祈愿树下汇合,她气鼓鼓撑着腮帮子,对小伙伴们说。
“你们先走吧,我再寻人打听一下璇玑真人的下落,他名气那么大,还能拿了我的鸟就躲起来不成!”
啾啾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到底是唯一与自己心神相通之物,又是亲手做出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她在郝娴心里抵得上大半个儿。
哪怕它在的时候总是有些烦人,可俗话说得好,母不嫌儿丑嘛。
裴霁叹气。
“行,我陪着你找人,总归有传送阵直接去合欢镇,他俩也迷不了路,遇不到贼。”
周林神色为难,白依竹也不敢一个人回去承受师父的怒火,但周云跟着她们到处跑又不便的很。
想了想,白依竹求郝娴:“不然师姐你先同我师父说一声?好歹让他别打我啊。”
郝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万掌门汇报脱困的事,便点头道。
“我现在就跟万掌门说,顺便也说说周林周云的事,看看能否行个方便,到时候你们带着周云回去,也好让人去接接你们。”
周林自是感激不尽,裴霁也掏出了水镜。
然郝娴还没接到手里,腰间就忽的飞出一块牌子。
“郝娴?”
牌子里探出半截身子,正是大鬼王容辞。
众人这才看清,飞出来的是郝娴都早忘记了的那块鬼王令。
“容辞大人,听说您现在已经成了大鬼王,真是可喜可贺!”
郝娴笑说:“当初我们离开的急,也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还请您莫怪。”
容辞时间紧迫,也不跟她多做叙旧寒暄。
“现在准备也来得及。”
“啊?”
郝娴没想到还真有人追着两界索要贺礼的。
便听容辞继续道:“我记得你,曾经带着一只毛毡鸟……”
郝娴心里更突突,怎么所有人都冲着她家啾啾来。
“丢了!”她直接打断道:“好像是被璇玑真人给拿走了!我正找着呢!”
“哦。”
容辞对那只鸟不感兴趣:“我就是想问问你可能寻到制作那物的傀儡师?”
郝娴点头。
“能啊,干嘛?”
“我现在急需一傀儡,但其他材料都试过,无法承受至阴之气。”
容辞隐去祭阴大典之事,只说了自己当下所求:“我想问问你还能不能找到类似的毛毡傀儡,我想试试是否可以承受阴气。”
郝娴点点头。
“能啊,多少钱?”
容辞见郝娴如此痛快,大喜:“多少钱都可以,若是其能达到我的要求,下次来地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想要什么随便拿。”
容辞说的大方,却也忐忑郝娴不接这茬。
毕竟如果对方不准备修习鬼道,地界的宝物对她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得上的。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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