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留你了。」徐扬的眼泪滑过脸颊,滴到齐少白的脸上,温度灼热的惊人。
「嗄…呃?」齐少白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的喊了一声,打了个哭嗝。
徐扬轻轻放开齐少白,侧身过去拿一直放在沙发旁的纸袋。他将纸袋递给齐少白的时候,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一开始藏着它,不还给你,是还抱着希望,想找点什么跟你牵扯不休,也想让阿蛇陪着我,就像你在身边一样。现在…我没资格这么做了,将它还给你。」齐少白抖着手接过纸袋,打开来往里瞧,看见阿蛇好好的被装在里头,已经洗乾净了。他又听到徐扬用几乎已经快要失声的气音说:「真的很抱歉,我之前没考虑过你的心情。是我太幼稚了。我…怎么会以为一隻阿蛇,能帮我留下你。」
徐扬拍拍整个人都僵住,傻的不知所措的齐少白肩膀:「公司那边,我会交代下去,如果你想办离职,不会再有人刁难你。如果需要设计师的推荐函,我让他们每个人都给你写一份,我也写…咳咳咳…」徐扬偏过头又狠狠的咳了几声才再开口说话:「不过,站在专业的角度上,我应该要提个建议。你这次没参加考试,对于你要找下一份工作不是很有利,如果你不是那么急的话,我建议你在奥图多待一年,等到下次通过考试再换工作,到时可以跟对方谈的筹码会多一些。」
齐少白还是维持着一个惊讶茫然不敢置信的表情,眼中还掛着泪。徐扬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耳朵像过去安抚他那样,手却停在半空中。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能做这个动作的人了。
徐扬克制的放下手,看着少白微微摇头,明显错愕的样子,他低下头轻声解释:「我不是找藉口要留你。你放心,你如果愿意暂时留下来,你在奥图工作的这一段时间,我不会公器私用。我不打扰你。你可以相信我。」
「……」齐少白开始有点慌了。他觉得徐扬是来真的。
徐扬后退一步,抬起头对齐少白又笑了笑:「我可能真的老了,就一夜没睡,现在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我进去躺一下。屋里还有一些你的东西,我放在餐厅的桌上,你再看看需不需要,」徐扬慢慢走回房,背对着齐少白边走边说:「你慢慢收,不急。我就不送你了。」
齐少白看着徐扬就这样放开他,走进他屋里,关门,落锁,将他一个人留在门外。
他傻傻站在客厅中央,不敢相信他们俩就这样完了。
不是说清楚了吗?
不是明明都知道还爱着吗?
徐扬怎么就忽然放手了。
齐少白无力的坐到地上抱住自己,好像除了流泪,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得到了一个来自于他自己的要求,却从来不是他真正期望的结果。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徐扬在房里疲惫的爬上床。床上还裹着齐少白的淡淡气息。徐扬把自己埋进枕被里,轻轻的嗅着曾经属于他的,这个人的,味道。
终于都说清楚了,终于将他要的都还给他了。徐扬累的一动也不动,他轻轻闭上眼睛,全身发冷浑身痠痛,喉咙还火辣辣的烧,他想他一定是生病了。他捂紧被子,缩在床上发抖,一床薄被给不了他温暖。可能给他温暖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
没关係。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感冒就好了。睡一觉心里的破洞也应该会好的。
徐扬这时才明白陆谦为什么不紧紧抓牢靳朗,原来有时候,不牢牢抓着一个人,才是深深的喜欢。
徐扬脑里浮现出哭的好伤心的齐少白。他轻轻叹气。
不要再难过了,我的小朋友。一切都会好的。
齐少白在客厅哭的迷迷糊糊,靠着沙发也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
他做了一个好美的梦,梦里徐扬抱着他,跟他说爱他。而且,没有要他收拾东西滚蛋。
齐少白还沉醉在梦里,嘴角依然掛着笑。他忽然反应过来,那不是梦,徐扬是真的说了爱他的。
今天一大早轰炸式的谈话,都是徐扬一直说他一直听,太多讯息一直进来,弄的他只顾着惊讶,完全没机会细细咀嚼徐扬的话。然后可恶的徐扬又在强势告白之后拋出重磅弹,说什么我就不留你了,害的齐少白都吓傻了。
一直到现在,齐少白才回过神来。他细细琢磨。虽然他搞不懂徐扬最后为什么会放手,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放不了手了。
以前以为他心里有人的时候,自己都死皮赖脸奋不顾身的飞扑了。
现在都知道他心里的人就是自己,还管什么脸皮?他就赖着不走,徐扬能怎么样他?
齐少白终于开心起来,谈了十个月的恋爱,他现在才知道,那个人是真的把自己当珍宝。一句宝贝,不是随口叫来,也不是什么狗血替身。他一直就是他的宝贝。
齐少白蹦起来,在客厅跑来跑去。
他将自己的东西都归位,还走什么,这里就是他的家。
他甚至还煮了一顿晚餐。
晚上八点,徐扬已经睡了十个多小时。齐少白坐在餐桌旁等着,心里有点焦急。徐扬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不知道要不要叫他起床吃饭。正想着,徐扬的房门开了,他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
「哥,你起床了,我煮了晚餐,快来吃…」齐少白热情的招呼,而徐扬看见齐少白还在家里,似乎有点惊讶。
「你…」还没走?徐扬心里充满问号。但是他没问出口。是他说的,小齐可以慢慢收拾。他不赶他。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他改了口,皱着脸又咳了两声,扶着墙慢慢走到玄关,靠着鞋柜穿鞋。
「你要去哪里?」齐少白终于发现徐扬不太对劲了。徐扬走的很慢,有点晃,像是头晕一样,一直扶着墙走路。而且,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齐少白跑过来看徐扬的脸很红,他伸手一摸,很烫。
「哥,你发烧了,你让我量个体温…」齐少白急着想扶徐扬回沙发坐好,徐扬只是轻轻的摇头,幅度很小,像是一动就极度不舒服。他用气音说:「我已经,量过了,有点发烧,我下去买个药。」
「买什么药啊,我送你去医院。」齐少白从来没看过徐扬这样子,他撑着徐扬,都有点发抖。徐扬还想要拒绝,但是一阵天旋地转让他眼前一片黑,他一手抓着鞋柜,另一边被齐少白撑住,才没整个人倒下去。
「哥,徐扬,你还好吗?」齐少白看着徐扬差点栽下去,紧张的不行,他轻轻拍着徐扬的脸,要他睁开眼睛:「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声音都带出哭腔了。
徐扬靠在门边休息一下,他想要是再拖下去,可能真的要在家里昏倒,那不得把小齐吓坏了。他很慢的点点头:「麻烦你了,我现在,可能不方便开车…」徐扬才说了几句就一直喘,话都说不完全。
「好了,哥,你别说话,我扶着你慢慢走。」齐少白抓起鞋柜上陶盘里的车钥匙,搀着徐扬下楼。
齐少白一路飞车,将徐扬送进急诊室。
徐扬躺上急诊室留观床,整个人都意识模糊了。齐少白忙着跑进跑出缠着医生过来看人,检查结果:高烧到摄氏40.1度,x-ray显示肺浸润,血检发现白血球过高,另外还低血糖。
医师说徐扬的诊断是肺炎,建议住院治疗。医师又翻了前面的病歷,发现七月底八月初那时,徐扬也曾经因为刀伤住院,后来还因为感染发烧了。结果发烧没控制下来,徐扬自己就强行出院,跑了。
医师很不满的跟齐少白说,徐扬这次的肺炎来势汹汹,跟前一次没好全有极大的关係,如果这次还那么任性的不听医嘱好好治疗,那肺炎是很容易反覆加重病况的。
齐少白连忙点头称是,这次说什么也会让徐扬治疗完全才出院。
忙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一间单人房。等徐扬都安顿好,齐少白才坐下来喘了一口气。
他看着烧的脸色潮红的徐扬,手背上还打着葡萄糖水,整个人那么虚弱的睡着。一定是昨夜在窗边坐了一整晚,吹了整夜的风。加上医生说的,上次的抗生素疗程没有结束,细菌病毒什么的并没有治疗完全,潜伏在身体里,等到抵抗力弱的时候,一并发出来。
都怪我,这些都怪我。
上一次徐扬急着出院,是因为知道妈妈住院而慌乱的赶来。而昨晚开着窗户抽菸抽了一整夜,也是因为着自己的事而心烦,还顾虑着自己不喜欢烟味,才开窗的。
齐少白很自责。这个开窗抽菸的方式,还是他想出来的,他劝徐扬戒菸不成,就将人赶到窗户边或阳台上,有时大冬天的,冷风呼呼的吹,冻的徐扬在阳台上边抽菸边跺脚,他还乐的在温暖的屋里哈哈大笑。徐扬看到了,也只是装模作样恶狠狠在外面指着他,做出要他好看的手势。
他一点都没体会到,这是徐扬对他的宠。
现在知道了,徐扬也病倒了。
齐少白好心疼。他在徐扬身边的十个月,除了自怨自艾、编排徐扬,自己还干了什么?
而徐扬,居然还说自己很快乐?
他真的,很喜欢我啊!
他一定很喜欢我,才会对我这么好的。齐少白又开心又难过的,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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