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菊花咬着牙说道：“那当然。”
    今天但凡龚笑岭不在这儿，她就能活撕了这两个女人，竟然欺负到她李菊花头上来了。
    啊啊啊，为什么龚笑岭会被调到妇联去，来个睁眼的好人，赶紧把她弄走吧，李菊花崩溃的想。
    龚笑岭仿佛猜到了李菊花在想什么，于是她不止没走，甚至还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如同拉家常一般说道话。
    “我们这次去下面公社，遇到一个可恶可恶的婆婆，以前她儿媳妇难产不送医院，最后硬生生被拖到一尸两命，哎，一想到在咱们县城竟然还有这种事，我就气的吃不下饭，另外也害怕咱们县城有这种事，到时候咱们县城就真的扬名了，恶名。”
    楚湘坐直身子，摸着肚子说道：“龚婶婶，我觉得县城里肯定不会有这种事情的，毕竟城里的差不多都是工人，工人厂子里有工会，相信在工会的监督下，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人。”
    龚笑岭赞同的点头：“你说的对，咱们妇联的力量虽然很小，但是整个县城工会的力量却很大，咱们联合起来，一定能杜绝这种难产不送医院的恶毒行为。”
    “那肯定能行啊，咱们妇联是不能把工人怎么样，但是工会可以啊。”楚湘轻笑着说道。
    李菊花：……
    威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而且还是拿她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她，怎么这么过分呢。
    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楚湘，要是早知道这女同志这么狠心，她昨天就不该表现的那么过分，哎，可谁能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同志竟然能跟上龚笑岭的死路呢，都是狠人。
    一行人又在病房里说了一会儿话，离开的时候，李菊花面如菜色，生无可恋，而产妇的几个嫂子则是欢欣鼓舞，一直把楚湘她们送到医院门口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哎，妇联又多了一个和龚主任一样的女同志，真是她们妇女的福音啊。
    路上，龚笑岭心情很好的询问黄欢：“黄欢，今天的事情有没有给你什么启发？”
    今天的黄欢表现的不错，好几次都能接住她和楚湘的话，虽然她们也不是很需要，但太难得了。
    黄欢第一次被这么问，她立马严肃起来，仔细想了好久，她才在楚湘和龚笑岭期待的眼神下说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楚湘和龚笑岭两人脸上的期待僵住了，两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个不要脸说的到底是谁？
    看她们都不说话，黄欢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说错了吗？”
    龚笑岭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才说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说完她大踏步的往前走，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黄欢：……
    “咳咳，咱们赶紧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楚湘扯着嘴角说道，说完她也赶紧走了。
    苍天啊，幸亏她不是在妇联久待，不然她真会被送走的，被这群格外可爱的同事！
    黄欢在后面不解的挠头，她觉得自己没说错啊，从今天的事情来看，就是谁不要脸谁赢啊。
    ……
    下班的时候楚湘和杨常松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供销社买了一堆东西，明天要回老家看二嫂和刚出生的小孩子，当然不能空着手。
    “常松，我们明天第一次见小侄子，是不是还要包个红包啊？”回家的路上，楚湘揪着杨常松的衣服问道，对于阳光大队那边的习俗，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杨常松木着脸说道：“不用，什么都不用包，咱们回去就行。”
    还包什么红包呀，他们这次提回去的东西就花好几块钱了，啥孩子看一眼这么金贵，也不是金娃娃呀。
    楚湘想了想自己买的东西，确实也不少，的确不用再包红包了。
    而骑自行车的杨常松还担心她会提起这个问题，所以他主动转移话题：“湘湘，今天我去钢铁厂新建的家属院去看了，我觉得等你生完孩子咱们就可以住新房子了，速度可快了。”
    楚湘眼睛亮了，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快什么呀，她距离生还有将近两个月，等生完再坐个月子，三个月过去了，那时候家属院肯定就建好了呀，这就是个正常速度。
    不过提起新建的家属院，她和杨常松小声嘟囔：“自从家属院开始建，整天往那边跑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还听说啊，甚至已经有些人开始再选房子了。”
    选什么呀，现在房子还没成型呢，当然了，就算成型选了也没用，钢铁厂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想要哪个房子就要哪个房子，到最后啊，肯定少不得要抽签，看运气。
    “湘湘，咱们也提前选一下，你想要住几楼，住靠近窗口的还是住中间？”杨常松眼睛一亮，他兴致勃勃的问道。
    楚湘：……
    她木着脸问道：“这是我想就有用的吗？”
    杨常松仰起头骄傲的说道：“反正也没事，想一想，说不定咱们运气好呢，反正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楚湘嘴角抽了抽，是的呢，杨常松同志的运气一向很好，既然如此，那等分房子的时候就让杨常松去！
    “我喜欢不高不矮的位置，最好是第三层，然后我喜欢靠楼道窗户的位置，唔，还有，最好邻居都是事少的人……”
    杨常松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就麻木了，不得不说，他家女同志对房子的要求是有点多的，但是他除了努力还能怎么办呢！
    然而，他家女同志最后一句话还是让他破功了。
    楚湘语气里带着笑说道：“如果我能住进喜欢的房子里，嗯，就让杨常松同志茹素半年。”
    杨常松：！！！
    他真的是惊呆了，就算他在没文化，但这个茹素还是可以理解，只吃素食，不沾荤腥，而且还是半年，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湘湘啊，不如咱在考虑一下？或者说换个条件？比如说让我吃半年肉？”杨常松同志咽着口水问道。
    楚湘忍着笑说道：“这可不行，吃肉没有茹素真诚。”
    杨常松：“……我觉得我吃肉的时候最真诚，吃素的时候都是在骂人。”
    楚湘：……
    闲着没事干的两口子就这件事讨论了一路，一直到吃完饭才不再提这事，不过吧，楚湘看着忙碌的杨常松，她拖着下巴想，要是真能如愿，她就奖励杨常松同志吃肉，谁让人家运气好呢。
    ……
    “湘湘来了，快过来看看乖蛋。”杨婆子正在照顾二儿媳妇，看见楚湘来了，立马开心的冲她招手。
    楚湘往屋里走的脚步一顿，她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乖蛋？
    她抬头有些懵的问道：“娘，二嫂的小儿子叫什么？”
    杨婆子看着她茫然的眼睛，噗嗤一声就乐了，她笑着说道：“你没听错，叫乖蛋，你二嫂啊，现在就盼着这个孩子别和狗旺一样皮。”
    楚湘：……
    她二嫂是个人才啊。
    楚湘跟着婆婆进屋，到里间去看杨二嫂和乖蛋，进去以后，就看到杨二嫂精神抖擞的坐在床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包被，而杨二嫂正对着小包被窃窃私语。
    “乖蛋啊，你一定要乖，要听话，要好好学习，要给娘争气，可千万别和你大哥一样啊……”
    “……乖蛋啊，你一定要像名字一样，乖，乖，乖……”
    乖乖乖……
    此刻，楚湘的脑子里一直回旋着这个字，她觉得自己快不认识这个乖字了。
    杨二嫂念叨了半天乖，抬头就看见楚湘站在门口，激动的杨二嫂不得了，冲着她招手：“湘湘你快来，过来帮我看看，我们家老二是不是很乖很乖？”
    楚湘：……
    她觉得狗旺平时这么不靠谱，或许是像了亲娘也有可能，但看着杨二嫂兴奋的样子，她没敢说，而是乖乖走到前面低头看了一眼乖蛋，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在杨二嫂期盼的目光下艰难的说道：“这孩子这么安静，肯定是个乖的。”
    这孩子能在二嫂这样的念叨下还不哭不闹，那肯定是个乖孩子啊。
    “借乖蛋他三婶吉言，我们家乖蛋肯定是个又安静又乖巧的好孩子。”杨二嫂喜得合不拢嘴，这已经是她对这个唯一的期盼了，又乖又安静。
    楚湘没忍住嘴角抽了抽，看来她二嫂是真的被狗旺给折磨疯了，怪可怜的。
    就在楚湘这么想的时候，狗旺从外面跑进来了，他跑到楚湘旁边，仰头冲着她说道：“三婶，我弟弟长的可好看了，和我一模一样，等他长大我就带他一起玩。”
    刚想笑的楚湘笑不出来了，她抬头冲杨二嫂看去，果然，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杨二嫂已经满脸乌云了，那变脸快的，一般人都学不会啊。
    她赶紧说道：“二嫂，你看狗旺多乖，将来绝对是个好哥哥。”
    只是吧，这个好哥哥的心仿佛没用在正经点上，差点把他老母亲给气死。
    而狗旺还在点头：“对，我是个好哥哥，我要带我弟弟一起玩捉迷藏，一起上山爬树，一起下河摸鱼……“
    随着狗旺的话，楚湘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狗旺，又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杨二嫂，她没忍住扶额，狗旺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怎么没有一点危机感呢。
    等狗旺说到带弟弟一起逃课的时候，楚湘终于听不下去了，她起身拉着狗旺就往外走，走的同时还不忘和杨二嫂说道：“二嫂，我去外面教狗旺学习，看他最近有没有认真。”
    再不走，杨二嫂就真的要下床揍人了。
    等到了外面，狗旺突然仰头看着她说道：“三婶，你别担心，我娘就是嘴上说的厉害，她不会打我的。”
    楚湘低头看着一脸得意的狗旺，她没忍住捏了捏这孩子的脸，“你怎么这么调皮呢。”
    狗旺更得意了，他背着手装小大人，“哎，我这都是一片孝心啊，那个词怎么说来说，彩衣……送亲。”
    楚湘懵了，彩衣送亲？这是个什么词，她为什么听不懂啊，不懂就问，她看着狗旺请教：“狗旺，彩衣送亲是个什么鬼？”
    狗旺同样疑惑的看着她，“三婶，你不知道吗？彩衣送亲就是我装作小孩，逗爹娘开心啊。“
    楚湘眨了眨眼睛，终于明白这孩子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彩衣娱亲啊，想明白以后，她就给狗旺纠正，“狗旺，那是彩衣娱亲，不是彩衣送亲。”
    狗旺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说道：“三婶，这没有什么差别呀，反正最后都是要把他们送走的！”
    骤然听到送走这两个字的楚湘再次懵了，她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然后才小心问道：“送走的意思是？”
    原谅她见识浅薄，竟然听不懂狗旺的话，她有罪啊。
    “送亲就是把他们送走啊。”狗旺挠了挠头，看她仍然一片迷茫的样子，他想了想说道：“我是爹娘的大儿子，将来是要给爹娘养老送终的。”
    楚湘沉默片刻，她木着脸问道：“……你的意思是，养老送终就是彩衣送亲？”
    狗旺笑了，他开心的拍着手说道：“没错，三婶你真是太聪明了，就是这个意思，就是养老送终，哎，做人家儿子也不容易，现在就要开始彩衣送亲。”
    说到最后，狗旺这孩子满脸惆怅的摇头，做个男孩子真是太难了。
    楚湘恍恍惚惚的看着狗旺，她再次抬手摸了摸肚子，此时此刻，她也只有一个祈求，那就是老天保佑，保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乖巧的，唔，不用彩衣送亲，照顾好自己就行。
    院子里正在和杨二哥说话的杨常松看见楚湘出来，他下意识的往这边走，然后就听到了狗旺的话，他没忍住大笑出声。
    “三叔，你在笑什么？”狗旺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杨常松止不住的想笑，他抖着肩膀说道：“狗旺啊，你现在还小呢，这么早就想着给你们爹娘养老送终，有点早了啊。”
    杨二哥双手捂脸，对于这个儿子，他真的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就这样吧。
    狗旺板着脸认真的说道：“三叔，你不能这么想，送亲这种大事，每天都要做好准备。”
    这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那就是，每天都要做好给他爹娘送终的准备！
    杨二哥满心疲惫的说道：“狗旺啊，我们有你弟弟呢，你不用想着每天给我们送终，这样怪累的，你自己玩的开心就好，啊，你还小呢。”
    他不想每天都被儿子惦记着送走，他还想多活两年呢，这一刻，杨二哥格外赞成他媳妇的话，那就是大儿子废了，幸亏还有个小的，这个小的一定要好好教，千万不能让他跟他大哥学啊。
    要是两个儿子天天都想着怎么把他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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