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主,这位公子,你们不知,自那日后,不仅是财物丢失,庄中还有数人,都接连莫名死去,”
“而且,这些死去之人,都是曾与老妇说过话之人,除了黄某外,无一例外。”
“最离奇的,是黄某查验这几个下人的死因,却发现他们腹中都有许多元水汞浆。”
“有人暗中下毒?”
江舟问道。
他知道黄柏说的元水汞浆,其实便是水银。
黄柏摇头:“我自庄中钱财走丢,便严加防备,不说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却也差不了多少。”
“但有些风吹草动,不可能瞒得过黄某。”
“而且庄中下人,吃喝都是一处,若是下毒,怎会只有那几人中毒?”
“而且此后数日,那老妇也曾来过几次,每次过来,都是问黄某一句,可曾后悔,便又离去,”
“接连数次,与这老妇说过话的人,都同样离奇死去,腹中也都一样发现元水汞浆。”
“黄某料定,必是那老妇弄的鬼,便严令下人们再见此妇,不得再与其接触,只见人来,便立即回禀,没想到,此后却再不见老妇出现,”
“黄某四处寻人打听此妇行踪,还有财物去向,”
“只是两者皆杳无音讯,唯一的线索,便是那队黄衣人马问路之时,所提过的‘王平’二字。”
江舟听到这里,眼中有微光闪过。
虽是一闪而逝,却被林疏疏逮了个正着,见江舟没有说话,他却也没有立即追问,只是听黄柏继续说下去。
“还不止于此,黄某担忧岁贡之事,每日在家中哀叹,未过多久,家中又忽生怪事,”
“庄中家眷、下人,都频频有人说于夜间见有怪物出现,”
“据家中下人所述,那些怪物就是一堆红色的烂肉,却是如同无手无脚的人形一般,或于墙根下、或于树丛中、或于地下忽然钻出,”
“也不害人,只是朝人怪叫怪笑,待人追过去,却又不见了踪影。”
“一直到昨夜,都还见此物出现,只是这怪物来去无踪,始终连其影子也未能触及过。”
江舟和林疏疏相视一眼,都见对方眼中的奇异之色。
这庄子果然是怪得紧。
原以为初进庄中的那阵古怪感觉是错觉,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
这庄子里,怕是隐藏着什么古怪,便是这种种怪事的来源所在。
林疏疏问道:“你说的这些怪物,每日夜间都会出现?”
黄柏摇头道:“倒非是每日,或三日,或五日,”
“弟子也是被这诸般怪事扰得心生惧意,担忧再生变故,无法应付,累及家人,若是我那贱内与腹中胎儿有半点闪失,那弟子真是死不瞑目,”
“故而才斗胆发出法讯求援,不想惊动了剑主,实在是罪过。”
林疏疏冷哼道:“哼,正该如此,都欺到头上来了,若不将那暗中捣鬼之人揪出来,岂不让人笑话我玉剑城无人?”
“本公子今夜便留在庄中,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黄柏大喜:“多谢剑主!有剑主在此,弟子无忧矣!”
“罢了,你去下去吧,本公子和这小子还有话要说。”
林疏疏摆了摆手,朝江舟看去。
黄柏扫了一眼,不敢迟疑,连忙站起:“那弟子先去为剑主与这位公子准备酒席与下榻之处。”
说完,躬身一礼,便匆匆出门而去。
林疏疏这才道:“你怎么看?”
江舟脱口而出:“当然是坐着看……咳,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这庄中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疏疏沉声道:“你觉得,庄中有鬼物暗藏?”
“未定是鬼物……”
江舟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总觉得有些古怪,却又找不到根源所在。”
“找不到便找不到吧,这弄鬼之人既然连着这么长时间骚扰黄柏,当不会轻易罢休,只要它再敢冒头,本公子定要予它个报应!”
林疏疏冷然说道,旋即又道:“方才黄柏说到王平时,看你脸色有异,你认得他?”
第783章 彩衣女子
江舟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王平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便是数月之前,梅清臣给他的那桩“争妻案”。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
那王平当年征兵入伍,随军出征后战死,后来却得遇真仙,吃了还魂仙丹,不仅死而复生,且得了长生。
传言还得仙人传授《太玄神丹经》和《太玄法经》两卷天书。
唐妇,与他青梅竹马,私定终身之人。
在他出征后被家中逼迫嫁与了富户刘祥,郁郁寡欢,思君成疾而亡。
在王平还魂归来,坟前哭了一阵,竟也复生。
那刘祥后来为得长生术,生生将自己炼成药人。
三个人,一段三角关系,竟然纠缠了百余年。
无论是人,还是这事件本身,都不同寻常。
更不同寻常的,是王平这个人。
青梅竹马,大难不死,得遇仙缘,反派夺妻……
这人简直是个典型的主角模版。
黄柏所说的那些“金人”提到的王平,江舟虽然还不能断定,但十有八九,就是同一个人。
这王平得到的两卷天书似乎价值极大,还魂仙丹、长生之秘,令仙门都动心,大肆追寻。
林疏疏又怎会不知?
江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你们仙门找了此人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人诡异得很,按理说,各大门派都在找他,纵然他躲到天上地下,也能将他给揪出来。”
林疏疏皱眉道:“但此人偏偏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无迹可寻,别说下落,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江舟有些好奇道:“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想要找到此人?难道便是为了他的长生之秘?”
这也说不通。
王平此人虽说活了百余岁,对普通人自然算是长生,但对仙门这些动则几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寿命来说,未免太过微不足道。
林疏疏道:“说是为了长生之秘,未免太高看此人。”
“与其说是长生,不如说是延寿。”
“延寿之秘,虽然令人垂涎,但若放在数十年前,还未必会让各门各派如此急切。”
林疏疏语气微沉:“现在却不一样。”
江舟奇道:“有何不一样?”
林疏疏道:“我适才已经说过,各门各派,都已经开始尽耗底蕴,你可知为何?”
江舟微一寻思,又是莫名想到佛掌印所言,便道:“大劫?”
林疏疏笑道:“你果然知道。”
在他看来,江舟出身的方寸山神秘莫测,英杰辈出,不下于圣地仙门,若是不知晓,那才奇怪了。
江舟知他误会,不过这也正中他下怀,便笑了笑,也不辩解。
林疏疏道:“为渡大劫,各大门派是动用了一切手段,数千年底蕴,也全为此刻。”
“各门各派,哪一门哪一派,没有几个长老宿耆?”
“这些长老宿耆,哪一个不是道行神通惊天动地?只不过终究是三灾难过,不得正果,只是苟延残喘、风中烛火罢了。”
“若有延寿之秘,哪怕只能延寿数十载,也能令宗门底蕴、实力凭空暴涨。”
“比培养弟子、炼制法宝道兵,都要强胜许多。”
江舟点点头:“原来如此。”
林疏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那些‘金人’提起王平,会是巧合吗?”
江舟道:“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与物,又怎会无缘无故牵扯到一起?”
两人说话中之意,其实都一样。
这事不可能是巧合。
可是这其中的关联又在哪里?
江舟道:“看来只能有找到那老妇,或是等黄柏说的红色怪物出现,才能知道了。”
又朝林疏疏道:“说不准,你还能就此找到王平的下落。”
林疏疏撇撇嘴,忽然盯着江舟:“你是不是知道王平的下落?”
江舟失笑道:“你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一点线索,我哪里有这么神通广大?”
“不对。”
林疏疏仍旧盯着他,摇头道:“你分明在隐瞒什么。”
江舟也不心虚,笑道:“你不也在隐瞒什么?”
林疏疏收回目光:“本公子确实有言而未尽之处,却不屑于隐瞒,你不过你是朝廷官员,你我立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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