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转转脑袋就能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西泽尔今天的身体状况以及幽灵们的对话来看，他今天已经献祭过一次，短时间内，精神力自然没有恢复，怪不得这名虫族如此暴怒。
    气氛非常危险，方凌一点都不怀疑他们所有人都会死，虫族杀了他们这几个人简直太容易了，甚至都用不上精神力攻击，光是它那支口器，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西泽尔从怀里掏出了一瓶紫色液体。剧烈的疼痛使他呼吸困难，行动迟缓，他无法做到打开瓶盖这种精细动作，只能尽力抬高手臂，将瓶子摔碎在祭坛上。
    浓郁神秘的幽香四散开来，方凌闻到这刺鼻又剧烈的香气，精神一振，整个人仿佛清明了不少。
    “这样也行吧，勉勉强强。”虫族对此还算满意，在场的所有人保住了性命，方凌注意到旁边的幽灵们微微松了口气，跪的更低了些。
    进食中的虫族甚至还生起了些兴致，就像人类吃饭时的解闷闲谈。
    “你的精神力里有一点点熟悉的味道，啊哈，是那个A级！”虫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八卦和兴奋。
    在摔碎了瓶子后，西泽尔一直在克制不住的呻吟，可现在，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求生本能，回答对方。
    “是……她只是一个A级……远远达不到祭品的……”西泽尔的话说的断断续续，被虫族不耐烦的打断。
    “是低，不过他的味道闻起来很不一样！啧啧，越想越馋了，改天把他带过来。”不是商量不是询问，是命令。
    “她……怀孕了，精神力……混杂，作为祭品实在……”西泽尔的声音很低，姿态也放的很低。
    虫族这才有些无聊的将口器又扎深了些，方凌清楚的听到了噗呲一声，她有些怀疑西泽尔会不会被直接扎穿了。
    “你们人类就是麻烦，还有怀孕这么一说，精神力都会受到后代的污染。我们虫族作为最优秀的种族，在繁衍方面比你们不知道先进到哪去了，寄生、转化、产卵，任君选择。”话题转移了，虫族终于没再提起这事了，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方凌理解了西泽尔对她的囚禁，也明白了自己在F—536星球能够活下来的原因，她的手指冰冷潮湿，紧紧捏成拳，搁置在膝盖上。
    可她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看着眼前的画面。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虫族与人类的关系，的确可以直接对等神明和信徒。如此看来这座宫殿处处可见的装饰画完全没错。
    在方凌看来，眼前这一幕宛如惊悚片一般荒诞。
    帝国民众最为推崇的至高信仰，教会，将自己选出的圣子献祭给虫族，供其吞噬精神力。
    虫族看上去也没那么领情，对着活生生的祭品挑三拣四，对其百般折磨。只要是个正常人类，都会觉得这是可耻而错误的。
    可就是有这么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引以为荣。为了获得“神”的垂青，他们以献祭他人、出卖情报、戕害同族等等肮脏下贱的手段获得了财富、权势。
    方凌听着西泽尔越来越明显的抽气声，她跪着的大腿有些颤抖，明明不是她在受苦受难，她的心却揪成了一团。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无数条明里暗里的线索在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最终汇聚成一条线，在脑海里变得越发明晰。
    首先是圣子的选拔。为什么加拉哈德没能当选圣子，为什么西泽尔执着而病态的恨着对方？因为加拉哈德的身份不适合也不能当那个祭品。因为西泽尔本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却与加拉哈德阴差阳错走向了两条极端，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却沦为了虫窟里的高级食材。
    恐怕西泽尔每每午夜梦回，都会不甘痛苦吧，说不定他幻想过无数次，如果两人的人生交换呢？现在会是怎样？
    为什么西泽尔行事乖张，教会却对他如此包容。因为他的3S精神力，教会手伸的再长，也很难找到如此高精神力的傀儡。
    西泽尔身上一直以来若有似无的香味是什么？是激发精神力短暂爆发的药剂。
    为什么送她那把蝴蝶刀？因为西泽尔知道，公爵府与教会沆瀣一气，都是虫族的傀儡工具。
    在F—536星球，她是如何在必死线活下来的？是西泽尔与眼前的虫族达成了交换，以3S精神力的自己换A级精神力的方凌。
    西泽尔为什么对她爱慕值只有5也要救她？因为他在方凌身上看到了弱小的自己，无人伸手援助的过往，懵懂又痛苦的少年。
    为什么佩德公爵对她的精神力增长如此关注？因为她也是备选食材之一。
    ……
    最后的最后，方凌突然记起西泽尔今天奇怪的问话，问她还记不记得停电那天说了什么。
    方凌好的要命的记忆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努力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将这段时光拉了出来，然后想起了自己当时无心说出的话。
    “疼的话就掐我。”原来是这样一句话，只是这样一句无心的怜惜和宽慰，开启了西泽尔的爱慕值。
    可能他也很怕疼吧。
    **
    漫长的疼痛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西泽尔品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他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快点死在祭坛上，一开始他还有力气扭动挣扎，现在他连哀嚎都无法发出，只能静静的等待一切结束。
    脊髓不会都被吸干了吧，不知道这么透支精神力以后还能不能开机甲。
    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头发完全被冷汗打湿，他漫无目的的转换视线，试图随便找点什么视野中的目标转移注意力。
    石柱上的雕花、地上瓷砖的缝隙、祭坛上的花纹……最后他猝不及防的与一双琥珀色瞳孔对上了眼，西泽尔愣住了。
    他看到那双眸子湿润异常，他无奈的调整了一下表情，他的标准笑容此刻有些扭曲，可以说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用唇语无声的说。
    别哭啊。
    作话:【这章写了很久，不过还是完成啦！有点不好意思，请假条取消嘿嘿……二合一还是更啦！之前埋的暗线终于写到了！bb们有猜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