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然间发觉参天塔楼层异状,似乎在二十一层至屋顶间还藏着一层楼,当时言燁公告天下、洗清青冥族冤屈并将罪责推给尽冬时,尽冬曾失踪一段时日,我便怀疑他一直藏匿宫中,而今旧事重演,他再次消失,会否这回他仍躲在宫中某处?
言羲多番搜索尽冬踪跡,光是参天塔即搜了不下十次,我几乎确信尽冬绝非身在参天塔,可若那多出的楼层真存在,难保那是否正是尽冬的老巢?
尽冬武艺非凡,我不可贸然行动,我找上言羲、向他言明今日所查,言羲立即派了队人前往参天塔细细寻找暗门机关,方旭爬上梁柱、敲打二十一层的天花板,咚咚的回音证实在那之上确实还存在一处偌大空间,可惜无论他们如何搜索仍是一无所获,始终寻不到门路进入那消失的楼层。
方旭提议索性将天花板拆了,言羲立马回绝,他认为依照尽冬的心计,万一强行突破,必有陷阱等在前头,一不小心便会落得一命呜呼的下场。
「下方无计可施,上方又如何呢?」言羲意图让手下上屋顶找找有无蛛丝马跡,他这一说,我突然想起初到参天塔时曾在塔上偶遇尽冬,莫非那时他正从那处出来?
「尖塔!尖塔上肯定有线索。」我道。
言羲信我所言,立即转往塔上勘查,方旭轻功了得、领着两名身手矫健的侍卫在尖塔及屋顶来回查看,却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我上去瞧瞧。」我主动请缨。
「你?」言羲双眼一瞇,很是看不起我,是呀,我是不灵活,但脑子还算好使,尤其尽冬与我同出一族,他那些本事多是源于神殿,旁人看不出的我能看出也未可知呀。
「你什么眼神?少小瞧人了。」
言羲蓄意调侃我:「大祭司,人贵自知。」
「我若寻到,非让你倒茶认错。」
「好。」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度令人窝火。
我不再理会他的挑衅,朝着方旭喊道:「方旭,拉我一把。」
方旭看了言羲一眼,得到言羲许可后才敢让我爬上屋顶,他时刻搀着我,连其馀两名侍卫也在我身边不远处照看着我,他们全神贯注保护我的安全,压根儿忘了正事,眼下认真寻找那消失的楼层的人只剩我了。
我在屋顶上摸索了半个时辰,于此同时言羲已在塔台上搬了桌椅、泡了壶茶,悠哉吹着凉风、欣赏着星空,时不时唸叨一句让我早些收工。
我呢,素常并非争强好胜之人,幼时同人打架争吵也是因为对方言语伤人、触及底线才会出手,偏偏在言羲面前我总不愿低头,是因他年幼于我、我自尊心作祟吗?
「锦尘大人,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就此作罢?」方旭劝道。
我仰头,夜已全黑,点点星光璀璨闪耀、柔和的月光映照着整座王都,景色当真一绝。
我本想放弃、明日再来,可当我望着星空,脑中突然闪过朝云长老说过的一番话,依据青冥族的习俗,阿锦州的建筑皆是对应星辰所建,神殿更是呼应了北极星方位,参天塔亦是仿照阿锦州,如此说来最重要的应当是……。
「方旭,带我上尖塔顶。」
「尖塔顶?」
「上回尽冬便是在那儿逗留,机关八成在尖塔顶。」我有种感觉,这回猜的肯定无误,关键就在尖塔顶上。
我方爬上尖塔顶,下方即传来言羲的声音:「还不放弃?」
我冷道:「你等着替我端茶吧。」
我顾着同言羲唇枪舌战,一时不慎滑了脚,果真怕什么来什么,上来我就担心自己手脚粗笨出意外,终究避无可避呀,多亏方旭就在我边上,他一手抓着尖桿、一手稳稳地撑在我后背,确认我站稳后他即刻收回手,浑身僵直低着头为冒犯我而致歉,我奇怪他明明是救了我、为何反说是冒犯我?直至我注意到他视线飘向言羲,这才明白他是担心某人介意这无心的肢体接触。
我无心在乎言羲是否吃醋,一心关注脚下塔顶瓦片,方才我脚滑不单是我本身不灵敏,也因其中一块瓦片松落得厉害,我好奇掀开那块瓦片,惊喜地发现底下竟藏着一只拉环,我和方旭相望一眼,双双露出得意笑容,我们终于找到进入那消失楼层的方法了。
方旭喊道:「陛下,找着了。」
完成任务,回到塔中,总算扬眉吐气一番了,我摆高姿态对言羲说:「我的茶呢?」
言羲眼珠转了转,回身亲自斟了杯茶并一手捧着茶杯举到我眼前,道:「大祭司,请。」
我摇头,不满说:「双手方显诚意啊。」瞧我这般放肆,方旭及在场诸人要嘛吓得不敢喘气、要嘛避过身去假装没看到,言羲这王做得挺霸气的,人人都怕他,偏偏我不怕。
言羲叹了口气,无奈却未有半点愤怒气息,他乖乖用上双手举着茶杯,再道一回:「大祭司,请。」
我满意地接过手,喝了口茶后,说道:「味道不错。」
「如今胆子不小,前些日子的怯懦哪儿去了?」言羲问。
我撇过头,心虚否认:「我才没有。」
前段时日我分明对他是抱有畏惧的,纳月死前的那番话挥之不去,连带影响我对言羲的观感,可自从我俩一同设计除掉言燁后,那股不安似乎淡去许多,是因共犯之情令我与他更加相互理解了吗?抑或是我认定他对我是真心实意后恃宠而骄了?
人心啊,真的很丑陋,明知心里没他,却仍享受着对方的好意,甚至奢望拥有更多,我……实在虚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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