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隶的眼神瞬间空洞。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直接让他脸色都白了。
喜儿感觉到自己的手骨都在疼,她抬头看着纪隶,纪隶的表情晦涩难辨,可牙关还是出卖他了,他的下颌骨和两腮都紧绷着,脖颈的青筋都发紫了。
纪来化属实没料到会等来周喜儿这么一句话。
纪雍和淮子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淮子下意识看向纪隶,纪隶好生气……
“纪隶哥,我手疼…”喜儿轻轻浅浅地一句,纪隶就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弹似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纪隶从来没有这么委屈的感觉……他脑子一片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愤恨斥责周喜儿无情,还是该无原则的道歉挽留……
不可侵犯,绝对掌控的纪隶,在周喜儿面前,悲从中来,瞻前顾后,心碎了一地。
离婚两个字,重的就像珠穆朗玛,压着他,疼得不堪忍受。
纪雍怒极,就差指着陈嘉文鼻子了,大骂道:“你他妈就是个事逼!不作能死吗?”
陈嘉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化爷爷也是……
周喜儿看向纪隶,温柔地问:“如果我和你离婚,你会娶陈嘉文,满足她和爷爷,让她嫁给你的想法吗?”
“我不会和你离婚,更不会娶别人。”纪隶的声音很轻,像蒲公英的花瓣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她心上,那一小束花碎,在喜儿心里轻轻种下,未来,心海将会满是蒲公英。
“你知道的,我从不抢别人的东西,更不喜欢别人扰我清净。但从嫁给你开始,每天都很吵。”喜儿的脸,难得生出了一丝冷淡。
淮子看到,很是心疼。他们的小菩萨,一直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开心心的,如果不是疯爹糊涂,她怎么会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纪隶的心慌到了他根本控制不住的极致。手心的汗,被他死死抓紧,恫灰眩蛭昧榷纸欧⒍叮伤谰汕孔罢蚨ǎ馊舜蟾趴床怀隼矗挥屑土プ约褐溃丝蹋目诜⑻郏肷砦蘖Α�
这样奇怪的生理反应,是第一次,喜欢小菩萨,给他带来了不少新的人生体验。他试图从脑海里找到那些书中的理论知识,缓解现在从未出现过的一切,可平时破万卷的积累在此时就像笑话一样。因为大脑,一片空白。
她温柔依旧,但眼神看起来那么决然。
他试图从她眼神中找到一丝情愫,没有…
周喜儿还是那个周喜儿,温柔,无情。
纪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温柔的人。回过神才发现,温柔刀割人时,好疼。
他突然恨上了多事的爷爷和陈嘉文。
“喜儿…”纪隶的嘴角颤了颤。
“纪隶哥,现在的事这都不怪你,和你没关系。是我不该冲动和你结婚。你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你。可这样的生活太吵了,我不想继续。”
“我从不抢东西,别人要,就拿去好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陈嘉文和化爷爷。
化爷爷完全乱了,他一直都以为,是周喜儿上杆子要嫁给他完美无瑕的孙子,他总是觉得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除了他看中的陈嘉文,都是在高攀他孙子。
刚把周喜儿的名字写进族谱,转背周喜儿当着众人的面说离婚。
化爷爷看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后悔,事情完全不按照他预期的方向走!对于老一辈人而言,离婚是不亚于死人的惨事,他不过就是想让喜儿像个孙媳妇的样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化爷爷也慌了。
纪隶想掐死周喜儿,可又下不去手,只能看着周喜儿干瞪眼,瞪着瞪着,鼻子就酸了,抓住周喜儿的手,就往外走…
谁也不敢出声,化爷爷松了口气…
纪雍对化爷爷说:“爷爷,你满意了吧。我从来没见我哥这样子过,要是小菩…嫂子真的要和他离婚,他这沧佣疾豢赡茉倩胤锍橇恕!�
淮子留下一句:“既然爷爷不喜欢我妹妹,趁早离了也好,没必要相互恶心。”说完,直接走掉。
化爷爷噎得话都说不出一句。
二伯娘在一旁,也觉得事情大了,谁能成想,现在的年轻人,会因为这样的一点“小事”就说离婚啊。
化爷爷浑身的力气都干了。
陈嘉文则是很复杂。因为纪隶那句“我不会娶别人”和周喜儿那句“别人要就拿去好了”。
她眼里当宝的东西,被周喜儿看得那么轻贱……
这时候,老嫂子冲进来:“怎么样了?”
纪雍赶着去追淮子,落了一句:“怎么样?要离婚了!”
老嫂子气得直翻白眼,跺了跺脚,对爷爷道:“糊涂啊!爷爷!”
再也没有半分犹豫,往奶奶房里飞奔。
只有嫂子一个人,在跑八百米。
…………
纪隶把周喜儿带到房间里,狠狠的关上房门。
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掐死她,她望向他,他看着她的脸,脑子里只剩下怎么求饶挽留……
她才不是什么菩萨,她可以对别人的痛苦心碎视若无睹。他比不过周喜儿这个没良心的坏人。
明明在她出去之前,她还在和他开玩笑逗趣,为什么转背就要和他离婚呢?
“我不会离婚。”自尊还是让他无法低头,久久地,说了这么句,没气势的话。
喜儿叹息:“我不喜欢被陈嘉文这样的人缠上。”
“我不会再让她影响我们生活。”
“不,和你无关。只要我远离你们家,就不会影响到我。”喜儿总结道。
“周喜儿,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吗?”纪隶有些绝望。
“有,纪隶哥很好,我喜欢纪隶哥。”周喜儿的眼神不带半丝情愫。
不是这个。纪隶要的,是男欢女爱的喜欢。
纪隶绝望地抱住喜儿:“周喜儿,始乱终弃才是最大的罪过。”
喜儿听了,突然有些心酸,纪隶哥看起来很不好…
“离婚貌似可以解决所有麻烦。”
纪隶终于怒了:“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要和我离婚?!你不知道我现在废物到喜欢你喜欢到我想掐死你都下不去手吗?”纪隶的情绪崩溃。
周璟儿无数次阴阳怪气过纪隶的爱情哲学——爱情,是理智的。
纪隶用实际行为论证,这句话,绝对是悖论。
周喜儿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事,不合适,就结束,既然大家都不舒服,何必强求。
可现在发现,不是。看到纪隶抓狂痛苦,她竟然…心口酸酸的。
这陌生的感觉,让她反省自己,到底对不对……
“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她还是没有意识到纪隶对她的感情。
“只有你欢喜。”纪隶试图压住自己和她讲道理。
“我的欢喜,是要你在我身边,做我妻子,和我朝夕相处。你陪我喝茶,我陪你捡树叶。而不是像你一样,看到个猫猫狗狗就说喜欢。”
周喜儿叹息:“我和你在一起,产生了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我从来不会讨厌别人,但我现在,会讨厌陈嘉文…会烦躁,会不知所措,生活被别人打扰的感觉很不好。我以为只有一会儿,可是一直就没有停过。我的清净,是在哥哥姐姐爸爸妈妈的保护下才有的。嫁给你之后,我发现这样的清净,是假象。”
“我知道,就算不是嫁给你,只要我爸爸逼着我嫁人,这样的麻烦都是一样的。可能别的丈夫,不一定有你好。但是……”
“别但是了。什么别的丈夫,你只有我一个丈夫,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纪隶紧紧地抱住她。
“对不起,我和你道歉。陈嘉文打扰你,爷爷刁难你,虽然都不是我的本愿,但都因为你是我妻子才有的。”
陈嘉文不是打不死的小强,是打不死的核武器。不管纪隶怎么拒绝,她都一如既往。
但是事情的关键是在爷爷的态度,如果爷爷不给她这个市场,她根本就没办法这样程度的掀风作浪,但是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他,他如果祭完祖就带她走,哪有这么多事……
说到底,就是他低估了陈嘉文的作死能力,还有爷爷根本无法改变的偏见。
“纪隶哥…我知道,这不怪你。可是…我现在变得很奇怪,明明我知道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可是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做夫妻吧……”
纪隶把她揉进自己怀里,沉声道:“是我也会生气。如果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直纠缠你,我会吃醋。你就是因为太喜欢我,太嫉妒了。”
周喜儿坚定的摇头:“肯定不是因为这个。”纪隶哥有时候真的不太聪明。
纪隶认真道:“就是因为这个。”
喜儿组织了半天,最后说道:“不。我从来没有和人抢东西,我不喜欢这种被迫卷入奇怪圈子里的感觉。”
“谁也抢不走我。”
“我根本就不想抢你。”喜儿苦恼。
纪隶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嘴揉成了猪嘴:“抢不抢都是你的。我不是东西,我是你丈夫。”
喜儿蹙眉…纪隶哥说他不是东西诶…
纪隶也意识到了,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气得把周喜儿的脸当橡皮泥在捏。
中老年人一般都比较卑鄙,他捏着小菩萨的嘴。
“你喜欢我吗?”
喜儿点头。
“你喜欢和我做爱吗?”
喜儿眨了眨眼,点头。
“那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要再说离婚这两个招人烦的字了。”
喜儿瞪大眼珠子。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
喜儿摇头。
“我来处理陈嘉文和我爷爷。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的生活。”纪隶恶狠狠道。
那眼神看着,像是随时能撕碎陈嘉文似的。
纪隶继续捏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谁也别想破坏我来之不易的婚姻。”
喜儿苦恼。
纪隶像狮子吓唬猎物一样地瞪着喜儿。
“包括你,周喜儿。”
喜儿叹气。菩萨怎么会怕狮子?菩萨只会觉得狮子看起来有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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