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雅在一间暗房内转醒,醒时周身一片漆黑,唯一可见便是落地窗外有一抹縹緲的光,玻璃窗貌似未掩好,冷风一丝一丝拂了进来,帘幕被风轻轻翻扰,有光影浮动,雨声稀稀落落。
她想起身,可是头疼欲裂,挣扎了一会,却觉浑身虚软无力,竟是近乎动弹不得。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餐馆前的骑楼下,刘香令人匪夷所思的那句:好吧。那我们,便公平吧。
猜不准她是何意,可无论如何,她当时神情总归还是太过令人惶恐。于是霍雅醒时,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快跑!
那时出口就两处,一是房门,二是阳台。
霍雅想,人若是有心擒她,房门必然是让人给守住的,遂拣了阳台碰运气,楼层要是不高,再想办法逃就是。
然,乍看之下这想法许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霍雅这个货,千算万算竟就漏算了自己惧高,且还惧得不轻。
终于奋力挣扎起身,一路躡手躡脚小心翼翼地去翻开帘幕,拉开了落地窗,正得意自己当机立断又临危不乱的同时,却是脚都还没向前踏出一步,一抬眼却见高楼之上,城市里斑驳的万家灯火,还有一片的细雨濛濛。
嗯。
台北的夜景,甚是美丽……才怪!
霍雅哑口无言。
这衝击力委实太过大,登时腿都软了。
她差点站不住脚,径直向后晕了过去,震惊了一阵,才好不容易平稳了思绪,可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后方传来的动静又逼她不得不向阳台外鑽去,夜里寒冷的风雨顿时披了她一身,又湿又凉。
霍雅摀嘴,藏在一盆造景用的小树丛后头,屏息而待。从前老觉得自己身高比旁人矮了一截,此刻方才庆幸幸亏身体小,藏起来不显眼,生存率立马大增好几倍。
可是方才一乱,落地窗居然忘给带上了,于是当她看见一抹人影自房内探出了头来,便连忙把自己又往树丛后缩了一缩,连眼也不敢抬去看了。
盼是别被发现了才好。
后来,又过了很久没有动静,霍雅才怯怯藉着树叶间的缝隙,偷偷瞄了一眼那人,可目光才扫到跟前的一寸地,便见了一双男人的脚稳稳杵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好整以暇在等着她自投罗网似的。
不妙。
霍雅立马又压下头去,双眼紧闭,脑中翻江倒海思索应对方法,却一无所获。末了,她瞥见树盆的角落里插着一把小铲子,眼色倏地一亮,仿似漆黑无比的深渊底惊见一条救命绳,不由分说,拔了铲,定了定心绪,还是得打起精神来突破重围。
于是,一阵混乱中,树盆洒了一地落叶,铲子正中那人额畔,染了一抹血,霍雅见机不可遏,也没理会那人究竟说了什么,忙不迭就是拔腿赶紧逃,结果让风雨泼溼的磁砖地面太过滑,她没穿鞋,赤脚的抓地力显然不够。逃没逃成,居然是整个人向阳台边飞了过去,此刻双脚悬空,半个身体几乎是半掛在墙沿外。
霍雅踢了踢踩不到地的两条腿,眨了两下眼,那会聚在她眼底的已然不知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霍雅欲哭无泪。
又是好美的台北夜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