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和梁闻到的时候,孔嘉躺在床上,面上隐有痛苦之色,被强行压下,原本灰败的脸色看到时雨后更难看几分。
孔覆聚精会神为孔嘉接骨,时雨眼神轻快掠过爹爹,在他侧脸上停留一瞬才注视孔嘉,给予一个宽慰的眼神。
“不要胡乱动作,好生修养,按时换药,腿养好了,不会有任何影响。”孔覆接好骨,用木板固定好,孔嘉心高气傲,热衷功名,万一因此落下残疾,于仕途有碍,这对于他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
在感情上对儿子有愧的孔覆异常小心谨慎,治疗完毕后又仔细叮嘱。忙碌时无暇他顾,起身时才看到一旁站着的小东西,两人对视一眼,时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露马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对爹爹甜甜一笑,扭头去关心孔嘉。
孔覆洗了手去春秋堂看望母亲,期望母亲早日复明,好拐了他的心肝小宝贝远走高飞。
“懿之的腿接完了?不会落下病根吧?”孔覆刚到时,老国公与老夫人都焦急地守在孔嘉榻前,生怕落下个好歹,孔覆几番劝说之下,两位老人才回来休息。
“您不必担心,若是保养得当,应当与原先无异。”骨折不光得接得好,后面骨头生长也很重要。
“什么若是?什么应当!有恙便是有恙,无恙便是无恙,莫不是你医术不精,怕给儿子治瘸了,刻意这般说,后面好推卸责任。”
孔覆很无奈,一脸恭敬地听老父训斥,老国公责让过后才道:“懿之腿伤了,你续弦下聘之事看来得往后推些时日。”
“父亲,续弦之事恐有不妥。”
这孽障居然公然顶撞违逆,眼看老国公又要提嗓开骂,孔覆先声夺人,“我一介白丁,又是续弦,娶翰林家的小姐岂不是辱没了人家?今时今日,我们低调些为好,最好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孔嘉坠马完全是被误伤,寒门崛起,当日王谢堂前燕开始眷顾寻常门庭,但仍旧有些世家子弟沉溺于早已烂成朽骨的旧梦中不肯醒来,谢江就是其中一员。
谢江是时雨小叔父谢延的长子,较时雨年长两岁,年轻的皇帝夺权成功后,谢延被贬到北境越州做下县的县令,有谢延的前车之鉴,时雨祖父留谢江在身边亲自教导。
孔嘉与几名新结识的友人参加完文会后去打猎,偶遇谢江。
谢江一贯看不起寒门贫士,见堂妹夫与几个酸儒穷夫混迹一处,对孔嘉一番冷嘲热讽,又对另外几人出言不逊,其中一人性烈如火,看不惯谢江如此,两人争吵作一团。
孔嘉等人劝解不下,谢江怒火上头开弓射马,不想射术不精,箭头跑偏几寸,一旁的孔嘉受池鱼之殃,马匹受惊狂奔,孔嘉跌落马下,骨折断腿。
“我们家是素王后裔,你祖父又为圣朝立下伟功奇勋,天恩浩荡,子孙不降官爵,岂是寻常人家能相提并论的。”国公对自家先祖荣光甚为得意。
孔覆摇头苦笑,无意与老父在言语上争个高低,点头称是,为母亲取了针,略坐片刻。
老夫人眼睛已经大好,亲手剥了几个栗子放到年近不惑的儿子手中,“你小时候爱吃糖炒栗子,这么多年不知是否有变化。”
“依旧喜欢。”
孔覆欣然接受,他向来对饮食不挑剔,母亲自己喜爱栗子,从前便时常给他栗子吃,他有什么就吃什么,竟让母亲一直认为他喜欢栗子。
陪母亲说了会儿话,孔覆说要再去看看孔嘉的伤,借口离开,实则是惦念某个小东西。
时雨也想爹爹了,送走梁闻后一直陪在孔嘉左右,等他喝了药睡去才支开下人说要找爹爹再确认下孔嘉的伤。
孔覆走到一半,就看到小东西手提灯笼走在前面,方向正是他住的院子,嘴角不由自主弯起来,悄悄尾随后面。
时雨失望地踏出爹爹的院子,原来爹爹还没有回来,一出院门就被人吹灭灯笼。时雨心里一惊,正要呼喊却被对方捂住嘴巴,在黑暗中被抱起走进侧方竹林。
“爹爹。”被捂嘴一瞬,时雨闻到他身上的药香,搂住他的脖子撒娇,“爹爹几时回来的?怎么不出来,故意躲在后面吓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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