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茗铭三步併作两步的跑到小清弦所在的厢房,一路上的假山花树造景看得萧茗铭是瞠目结舌,他以为自己在的园子已经够大够华丽了,没想到这个身为嫡子的弟弟住的地方更加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奐,每个转角的造景都看得出由专人精心设计的,说不定还讲究了什么风水摆设。
不过说到底,也都归功于自己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爹,才有他们现在的好日子过。
对于这个宰相老爹,他个人可没什么好感,表面上对皇帝老子鞠躬尽瘁,巴不得死而后已,实际上却结党营私,老早就拉拢了不少老臣,形成了一股影响力巨大的势力,使得逐渐迈入老年的皇帝在行事判决下也不得不被宰相这帮老臣掣肘。
不过为了博得自己的好名声,宰相也是做了不少好榜样,比如说对于内宅的管理,可是严谨到不能更严谨,丝毫不见任何为人丈夫和父亲的私心,也因为这样,才使得身为庶子的肖洺硕起了谋逆之心,多年的隐忍和筹谋下,将自家老爹给坑死了,不仅将宰相的势力给连根拔起,收归己用,甚至控制新任皇帝成为魁儡,自己成为了摄政王。
这个行事一板一眼的老爹,肯定不会多偏爱这个庶子,所以眼下发生这情况,他只能靠自己了。
来到小清弦的房门口,屋里屋外站了许多奴僕侍女,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看样子里头的主子状况可不是很好。
「少爷你怎么来了?」有眼尖的人一把拦下了萧茗铭,但萧茗铭一个左拐右甩,一时之间居然也没人拦得住他。
萧茗铭就这么闯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娃娃,虽然这个小娃娃总给他惹不少祸端,但看他现在这一碰就碎的模样,倒让他想记恨也记恨不了。原先想演演戏假装自己很是担心小清弦这个弟弟,现在是真的担心起来了。
「你怎么样了?」
「哥哥......」小娃娃想坐起身,萧茗铭连忙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边,小清弦的脸色十分惨白,唇上一点血色没有。
「还不舒服吗?」
肖清弦摇摇头,看见自己的哥哥居然来探望自己,他可是万分欣喜,早知道生病能让哥哥对自己这么和善,他就多装几次病。
「是我自己吃坏东西,吐一吐就没事了。」
萧茗铭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许久,印象里肖清弦并没有活得太长,自己好像曾经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肖清弦的结局,当然肯定不会是好下场,只是具体是什么状况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在此时,大夫人何氏连同宰相带着大批人马来了,一行人怒气冲冲的闯进屋内,何氏一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和二夫人那个秽气的傢伙坐在一块,气顿时不打一处上来,指着一旁下跪的奴僕就是一顿大骂。
「你们是怎么看顾小少爷的?!难道不知道他现在身子有多虚?怎么能随便让他乱动?更何况还让一个要毒害他的兇手接近他!」
何氏一把抱起肖清弦,厌恶的看着还坐在床沿的萧茗铭,萧茗铭不用想便知这又是大夫人在借题发挥了,明明只是普通的吃坏肚子,还能硬掰扯成是他毒害嫡子。
「硕儿!是不是你把糖拿给弦儿吃的?」
萧茗铭走下床,咚的跪到地上,唯唯诺诺却又不失恭敬的拱起手来回答道,「是的,爹。方才我在荷花池玩,碰巧遇上了弟弟,想着手里的糖我也吃不完,就把糖分给弟弟了,谁知道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弟弟闹肚子疼,我这便赶紧赶过来看望他了。」
「那是哪来的糖?府上有厨师专门给你们做吃食,为何会出现这种来路不明的糖?」肖常安从手里扔出了糖纸,被揉捏成团的糖纸滚落到萧洺铭身边,萧茗铭垂着脑袋,思索着该怎样才能不把小福子也牵扯进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说法,萧茗铭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压迫得直冒冷汗,但就在此刻,小福子却不识时务的闯了进来,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认错。
「糖是我爹买给我的,是我......是我想着分少爷吃,没想到却害小少爷吃坏肚子......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怪少爷,要罚罚我吧!」
「小福子......」
萧茗铭真是败给这个没脑袋的小鬼了,正常人看见这状况不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吗?更何况他一个这么胆小的小鬼,居然还有胆量衝出来替他顶罪,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少爷,相爷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给他严重的处置,但小福子只是个一点份量都没有的小廝,这样莽撞的跑出来认罪,难保大夫人不会趁机发难,要知道大夫人巴不得他身边一个体己忠心的下人都没有。
果不其然,肖常安在看见小福子出来认罪以后,便冷哼了一声。
「少爷们是什么身分,外头那些不乾不净的吃食也敢拿给他们吃,要是吃出个三长两短,你跟你爹担当得起吗?」
「枉费你父亲在相府当差几十年,居然一点规矩都没教给你,今天要是少爷跟小少爷真出了什么事,你几条命都不够赔。」在一旁的何氏再度见风转舵,眼珠子不怀好意的转了转,就算今天不能将脏水泼到肖洺硕这小子身上,也不能让他太好过。
何氏走到了肖常安身边,轻声说道,「老爷,妾身认为二夫人教育下人不够严谨,才导致小福子今天闯下大祸,平时妾身看在二夫人脸面上不愿插手妹妹的事,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妾身也难辞其咎,何不让妾身代替妹妹教训教训这些下人,让他们长点记性,好好记得咱们相府的规矩?」
「大娘,您说的可真好,前些日子那个害我摔下荷花池的奴才不知道你是怎么处置?」萧洺铭抬头问道,深知他要是再不出声阻止,小福子怕是有去无回了。
何氏的脸色骤变,上下打量着萧茗铭。
「你跟你娘不是说了不追究,我就没处置了,怎么无故提起这恁?」
「对呀!因为我认错了嘛!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所以我娘就不追究了呀!可弟弟刚才也跟我说是他自己吃坏了肚子,你怎么就......」
萧茗铭暗地里在心中发笑,要飆演技嘛!这还不容易?他佯装怯生生地小心翼翼问道,双眼却狡詰的望向了何氏。
他的言下之意很简单,既然他们兄弟二人都说是自己不小心,若是大夫人硬要处置下人,岂不是和宽恕下人的二夫人高下立判?
「你!」何氏被萧茗铭的气得哑口无言,但在自家老爷跟贵客面前,倒也不敢像平时那样用酸言酸语回应。
「好了好了!既然弦儿已经看过大夫,也没什么大事,就别在这瞎嚷嚷了,今天家里来了贵客,你们却让人在这看笑话,这让我顏面何在?」
肖常安没好气的说道,责备的眼神却不住的朝何氏拋去,话后,肖常安回过头朝佇立在庭院中的翩翩公子拱手作揖。
「都怪老臣教导妻儿无方,惹得殿下看笑话了。」
「无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相爷不必太过介怀。」
温润的嗓音淡淡的从屋外传来,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令萧茗铭瞪大了眼,从他所在位置的角度看出去并不能看清楚来人,但强烈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外面那人,绝对是......
萧茗铭忍不住站起身,想凑近看清楚那人,但那人却已随着宰相的脚步向外走去,只看见那身月牙白的背影在他眼中慢慢淡去。
走了几步,肖常安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走回了屋内。
「赶紧回自己房里去换身衣服,顺便叫你娘出来一起和殿下吃晚饭。」肖常安对着萧茗铭说道,也连同自己的正室何氏一併嘱咐道,「还有你也是,闹腾够了也换身衣服出来,至于弦儿就让他留在屋里好好休息。」
「......一个当家主母搞得一家子不得安寧,哼!」
肖常安没好气地抚袖而去,只留下满屋子互看不顺眼的人。
何氏这一局倒是输得有些难看,想想也是,一个宰相夫人被人当眾指责,论谁也无法轻易释怀,萧茗铭深怕大夫人又找机会发难,连忙拽起地上的小福子就朝外头奔去,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弄明白,他必须要搞清楚跟着相爷离去的殿下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他可不记得相爷和三殿下易扶麟有何瓜葛,在他的故事里,肖常安这隻老狐狸可是拥护二皇子易扶燁上位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前因后果是自己漏掉的吗?但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怪自己当初在写故事的时候,没把其他人的细节背景搞清楚,才落得自己明明是作者,却连自己故事的来龙去脉都一头雾水的下场。
以后写故事一定得记得给每个角色写身家背景才行。
「夫人......」
眼见自家夫人看着少爷如此怨毒,一旁的贴身侍女忍不住开口叫唤。
何氏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目光从肖洺硕那小浑蛋的背影上移开,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病懨懨的肖清弦,良久,她才狠下心的别开眼,「去把药端来,我餵完小少爷以后再去前厅。」
今天有皇家的人在,她可不愿意放过这大好机会,若是府上只有相爷,她还说不准相爷会对犯了事的肖洺硕做何处置,但要是在殿下面前坐实了那傢伙毒害嫡子的罪名,肖洺硕一定会被逐出相府,而且永远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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