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还没飞黄腾达,赶着上门拉交情的不知几何。
常宝兮瞥了一眼,支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地道:“哦,我猜对了。那我不如再猜猜,这人是不是名唤韩剑?”如若不是他,多半是与之关系亲近之人。
祝颜华恍然:“原来太子妃知道韩剑,那您应该也知道韩剑有多恐惧太子了吧?这不,韩剑前不久又孬种了一次,韩剑他媳妇就让我过来替他说说好话,别让太子一怒之下,让韩剑打包滚回家去。”韩剑他媳妇对家里蠢男人的生命安全倒是不担心,只要太子妃一天没吃腻韩剑出品的蜜饯,太子绝不会弄死韩剑。
“那个女人的原话是,只要留着韩剑一条命就好,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求太子网开一面,别把韩剑轰走,因为她养不起韩剑那败家汉。”说到这里,祝颜华还颇为赞同地点头,“韩剑那家伙,确实不是一般人养得起的。”
常宝兮:“所以,这个叫韩剑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祝颜华“咦”了一声,疑惑道:“太子妃不知道么?韩剑是祖传的机关师,别看他脸生的嫩,其实都三十好几了,一手机关术世间少有匹敌。不过也正因为这门手艺,韩剑的家族往上十代,全都穷的叮当响,有几辈人穷到往脸上抹烟灰渣,上街乞讨混饭吃。”
然后祝颜华又详细介绍了下韩剑家族极其鸡婆的祖训,什么不义之人不可往来,什么韩家机关术只能用于定国安邦,不能用于偷鸡摸狗等等,反正一条条列举下来,足有百来条,几乎掐断了绝大多数生财之路。韩家在韩剑之前,就这么守着微薄家底啃老本,饥一顿饱一顿,得点钱都换成了不能吃的机关材料,也是不能更励志。
祝颜华摸着下巴连连嫌弃地摇头:“也不知温云当初是看中了韩剑哪一点,难道是韩剑那张小白脸?”
常宝兮怪异地瞅了她一眼,突然好奇祝颜华的择偶标准:“不知,令华觉得什么样的好男儿才称得上良人?”
祝颜华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要与我不相上下的。”
常宝兮迟疑:“你指的是……”
“武功!”不假思索。
常宝兮:“……”祝少府,一路走好。
东宫气氛祥和,细声笑语不断,宫娥低眉顺首立在殿外,妆容浅淡气质如玉,即便没有主子路过,脸上皆笑意吟吟,总是笑得喜气怡人,若春风拂面。
前朝金銮殿,已是风声鹤唳,一派肃杀冷峻氛围。
冠冕前后垂下细细十二旒珠帘,挡住了帝王森寒眼神,声音不辨喜怒:“太子与众御史所言,尔等可还有话要说?”
殿内乌拉拉跪着十数官员,其中大多是文官,一众跪伏在玉阶下的臣子中,最打眼的当属当朝右相、侍中令何修年,此外户部尚书所犯之事也让一众同僚吃惊不已,谁让户部尚书平日里看上去实在是清明守正,从不收受半分贿赂,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位必是两袖清风一代清官,却不料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位人前的大清官,私下里竟瞒住了一众私交甚笃的同僚,贪墨银饷收受贿赂达数千万银两,以及不计其数古董珍玩,真真是大手笔!
证据确凿,还有何可辩解的?何修年惨然一笑,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砰砰砰”三声,额头渗出鲜血,顺着眉骨淌下,鲜红的颜色极其刺目:“臣,无话可说。”
连何相都认命低头认罪了,其他人抛下心底那点侥幸,闭眼绝望叩首:“臣等,无话可说。”
“呵。”帝王一声轻笑,说出的话却十分冷酷,“既然你们都没什么说的,那便上路吧。”
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猛然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端坐皇位之上的帝王,不等文臣出列叽歪,老太尉率先走出来,步子迈得很大,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哪怕年事已高,许久未上战场,狠辣凌厉的气势依旧不减当年,她一走出队列,蠢蠢欲动的文官立刻熄了心思,收回几乎迈出去的脚。
老太尉恭恭敬敬地行礼,垂首沉声道:“帝上圣明!身为缙安朝子民,朝中重臣,胆大包天竟敢行刺太子,实为知法犯法,如此犯上作乱,妄图动摇我缙安朝稳定的乱臣贼子,莫非诛九族不能震慑朝野、彰明法度!帝上仁慈”
“爱卿说的极是,何修年为行刺主谋,理当九族论斩,念其小辈无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尽数流放边疆,此后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武举,不得入朝为官!”
“户部尚书叶樵,抄家即日问斩!叶家众人,发配充军,子孙后代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其余人等,同上!”
“众爱卿,有何疑议?”
一些本想帮着说两句的臣子,低头暗暗苦笑,哪个人不怕死,就算自己不怕死,也不愿连累家人受罪,帝上的态度已十分明确,立时齐声回道:“臣等皆无疑意,帝上仁慈!”
……
勤王府大门口,女官手捧一卷圣旨,高声道:“下官奉圣上旨意,勤王府众人听旨!”
勤王与勤王妃领着众人跪下,女官不含糊,轻轻打开圣旨,宣道:“勤王以下犯上,谋害皇嗣,废除皇室身份,削去爵位,满门流放,钦此!”
女官脸蛋圆圆的,笑容温和可亲,慢声道:“勤王,接旨罢!”
勤王妃眼一闭当场晕倒在地,勤王世子面色刷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勤王紧抿嘴唇,脸皮一抖一抖,低着头,高举双手,感受到圣旨放入手中,仿佛感到万钧之重,脸色又是一白,手猛地哆嗦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拖不住这份重量,将圣旨掉到地上。
面无血色的勤王世子颤颤巍巍站起来,往日让人感到暖洋洋的阳光,现在忽地有些刺眼,乔承泓一手撑着额头,毒辣的太阳几欲灼烧双眼,头痛欲裂。
“——啊!世子,您的眼睛……怎么了?!”一个小厮惊呼出声。众人闻声看去,乔承泓茫然不明,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是……什么?
勤王猛力抓住他的肩膀,急声问:“彦清……你……”
啪嗒。
液体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朵灿烂妖艳的血花。乔承泓努力睁大双眼,入目之处一片模糊,耳际盘旋着父王焦虑的呼唤,他张了张口,想要回答,父王和母妃不同,前者是他需要敬重爱戴的至亲,后者不过是个摆设,用力地张开嘴,舌头不听使唤,嘴唇开开合合,半天只说出一个字:“父、王……”喉咙里咳出一口鲜红的热血,下一瞬,整个人堕入黑暗!
抱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勤王怔然,他的王位,他的儿子,一夕之间全都没了。勤王眼神兀的一凝,不!彦清还在,他只是生病了!
“都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快!”这是颦儿留给他的骨肉,他已经失去了颦儿,不能再失去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