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扯上定北侯了?
人牙子不敢交代是罗府的管家让他们来办的,想着定北侯应该远在关内,就点头认了:“对对对,就是定北侯!”
“谁说是本侯的人?”远远的,萧复轻功落地,他看见了严睢,心里反而松口气:“严睢,那响箭原来是你放的。”
“不不不,不是我啊,”严世子手里的短刀指了指,一副看八卦的表情,“表兄,是里头那个,你认识吧?”
然后他就瞧见他那笑面虎表哥,神色霎时变了,闪身过去将马车帘子大力掀开,力气大到将之拽成碎片。
萧复看见不省人事的林子葵,大脑空白了一会儿,甚至有些转不过弯来。
林子葵,他怎么会独身来金陵!
怎么搞成了这样!
萧复缓缓伸出手去,在他眼角皮肤上轻轻触碰了下,约莫是很疼,他竟闪躲皱眉。
“子葵?”
两个字轻到悬心。
接着严睢便看见,萧复慢慢转过身,他身着玄黑大氅,神态活像个阎罗王,声音森冷有如寒冰:“都杀了,留一个活口,抓回去严刑拷打。”
严睢配合地点头:“侯爷,您说,留哪个活口?”
这下,都不用拷问了,椿树胡同的人牙子赶着上前道:“我说!我说!是罗府的管家,让我们干这事儿的!让我们把林子葵拖回椿树胡同喂哑药,折磨然后弄死!侯爷!世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若是知道他是侯爷您的人,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动啊!”
严睢:“哪个罗府?这么胆大包天!”
“刑部侍郎……罗府。”
严睢:“难怪要将我抓刑部大牢,哈哈,一个三品侍郎,就敢让你们当街绑架?”
萧复出声:“他眼睛是你们谁做的?”
“啊?什么?不!侯爷,我们根本没碰他眼睛,只不过用了催情药……把他迷晕了,他真的没事的!至于眼睛怎么回事!我们不知道啊!他是刚从那个户部郎中肖府出来的!我们也没有碰他!只拿了他身上的财物!才八两银子啊侯爷!”
“饶命啊侯爷!您大人有大量……”
“嗯。”萧复面容森寒,手腕一翻,严睢连他动作都没看清,就看见一把绣春刀雪亮刀芒窜过去,手起刀落,哐啷啷,七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俱是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
严世子后退了半步。
“严睢,拿我令牌入宫,让太后把谢三爷送出来,就说昌国公身体不适。”萧复将令牌一抛,他脱下身上大氅,将之往林子葵身上一盖。
“将这些脑袋,都丢到罗府门口。”萧复冷冷丢下一句。
随即,严睢便看见萧侯爷单手抱着大氅里裹着的人上了马。
离这儿两条街,就是昌国公府。
“府医!”萧复快马回了国公府,将人抱下来,大步进府喊,“立刻召府医来!”
将林子葵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上,黑色大氅敞开,露出他蜷缩的模样,不知是痛,亦或是痒,亦或是催情药的作用,林子葵的脸色红到不正常,皮肤烫得很!
萧复一碰他的脸颊,才看见自己的手微微在颤。
心绞如割。
昌国公府的府医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侯爷!侯爷!下官来了!”
这位府医是退下来的老御医,医术了得。
“快看看他的眼睛!”萧复让开一点位置给府医,正要起身,发现林子葵的手,竟抓住了自己的袖子不放。
他伸手去握,才感觉林子葵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萧复慢慢掰开,是几片叆叇的琉璃碎片,在他手心里牢牢握了许久,已将手心划破了,满目疮痍。
他整颗心都为之一颤。
府医也看见了,连忙把侯爷的手拿开:“哎呀怎么搞成这样……”
府医挑开琉璃碎片,给林子葵止血包扎:“这位公子啊,身上怎么会这么烫!这,这是用了催情药?”
萧复没有说话,眉心蹙得更深,他看见包扎好,就伸手去轻轻拉着林子葵的四根手指,林子葵无意识间,竟也动弹手指,回握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依稀是:“照凌姑娘……”
萧复从没有这般难受过,控制不住的杀意在胸口蔓延升腾:“你快给他瞧眼睛!这该死的药怎么解?!”
府医一边给林子葵检查眼睛,一边摇头:“眼睛外伤颇为严重,下官先给他外用药减轻痛苦,愈合外伤……只能尽力一试!至于那个药……下官,”府医挠挠脸,“下官治不了,那让个丫鬟或者小厮来给他纾解吧?”
萧复没有回答,催促府医:“先治他的眼睛,你快些开药!别磨蹭!”
他催命一样催府医,看着府医将捣好的药汁,滴入林子葵的眼睛冲洗,然后上药,最后用白布蒙上两层。
萧复心口在灼烧:“这样有用么?”
府医道:“这样下来,慢慢他就没那么疼了。”
林子葵疼醒了,倏然抖了下身子,声音沙哑迷茫地喊:“二姑娘。”
萧复立刻攥住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林郎,我在,不怕。”
正在收拾药箱的府医,大为震撼地望向萧侯爷。
萧复头也不抬地挥手:“你看什么?还不快出去。”
府医赶紧提着药箱跑了,跑到门口前,又回头道:“侯爷!纾解出来就行了,这小公子的身体,现在禁不起您折腾啊!”
萧复:“出去,不许跟任何人声张。”
门一关,屋子里就暗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萧复:本侯亲自来
第23章 金陵城(5)
林子葵中的药, 是用捂的,目的是将他迷晕,并非下肚, 故此药性没那么强。
可他此刻还是难受至极,睁不开眼, 神智模糊不清,身体由内而外的热。依稀的,林子葵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喊他不要怕。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很安定。
颠倒恍惚,他仿佛浮沉在一片滚烫热水之中,却突然感觉有一只手在褪他身上的衣裳,林子葵猛然挣扎起来:“不,滚开, 滚……”
萧复从未见过他骂“滚”这种字眼,此刻居然这样, 他怔了怔,旋即心疼地扣住林子葵的五指, 不住地道:“林郎,是我, 是我, 我。”
慢慢地, 林子葵的呼吸平静了下来:“肖照凌……”他声音带着很浓的鼻音, 难过地问:“是你吗。”
“是,是我。”
林子葵好像意识到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诚然头脑有些不清晰, 却还是扭开了身体:“你不要碰我了。”
“你现在需要我。”萧复有些凉的手指碰触上去,林子葵两条腿就曲了起来,身体微弓,有些难堪。萧复压低声音:“你相信我么?”
林子葵先“嗯”一声,然后摇头:“不要,不……”
“好,那你等我。”
萧复就松开他了,继而起身拉开抽屉,翻找了会儿,半晌找到一盒母亲给他准备的“玉容膏”。
那日他回来,房间就被打扫了出来,他那定北侯府荒了七年,无人居住,这几日才开始重新打理。
萧复这里什么都不缺,他打开玉容膏的盖子闻了一下,当然,什么也闻不到。
将手洗净后,他挖起一块来,拇指和食指一搓,化得很快。
林子葵躺在他的床上,似梦非梦地很不安,听见他离开,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用身下的大氅裹住自己,没听见声音,控制不住地喊了声:“肖照凌……”
声音很小,萧复听见就大步走了过去,他坐下来:“我在。”
萧复用被褥遮住林子葵的全身,两手化开一大块玉容膏,变成了油一般的质地。
林子葵就被他弄得打哆嗦。萧复问:“冷不冷?是我弄重了?那我轻些。”
林子葵不吭声了,像是难受,紧抿着干燥却殷红的嘴唇,眼睛却湿透了蒙着眼的白布。
萧复见状揪心得要命,一只手扣住了他的五指,亲密无间地十指紧扣着,林子葵也忍不住地握住了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萧复道:“……我知你不愿,醒了便忘了这件事吧,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人会看见,没人会知道。”
没多久,林子葵就蜷着完全不作声了,扣住萧复手掌的五指,也缓缓松开。
萧复掖了下被角,将他冻得蜷缩的脚趾掖了进去,旋即找了张汗巾来擦手。
林子葵手心出了很多汗,都流到他手里了。
萧复问他:“现在好了么?”
林子葵别开脸,把脸藏进萧复毛茸茸的黑色大氅里了,不知道是因为不堪还是羞赧的,兴许不堪要更多一些。
萧复沉默地拨开他额头有些汗湿的额发,他埋着头,但也不闪躲。
萧复温和地将手指停靠在他的发丝上,问他:“林郎,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他还是没吭声,萧复只好叹道:“那我便按照医嘱来了。”
可林子葵什么也没有吃,因为蒙着眼,也不动弹,根本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但萧复能听出他的鼻息,一会儿很重,是醒着,一会儿轻了,均匀了,是睡着了。
半梦半醒,林子葵脸上的红倒是褪去了,但依旧很不安,浑身出了很多汗,将里衣都打湿了。
到了晚上戌时三刻,严睢才终于带着谢三爷从皇宫出来。紧跟着的,还有十几个锦衣卫。
到了昌国公府大门 ,严睢就不让他们进去了,吊儿郎当道:“本世子把三爷带进去,给我姑父看完病再说。你们几个,就在这儿等着。”
锦衣卫是皇帝亲卫,何曾在其他官员那里受过这等待遇,可对方偏偏是云南王府世子,不便起冲突。
黄指挥使只能点头:“还请世子爷尽快将三爷带出来。”
他看严睢带着谢三爷进去,便扭头对属下吩咐:“去把侧门和后门,全都看住了,绝对不能让谢老三跑了!”
文泰帝担心谢老三走了,自己蛊毒发作太痛苦,只能让锦衣卫盯着他。
谢老三是有苦难言,见了萧复就指责道:“萧照凌你出的好主意!你让我进宫干什么。”
萧复没回答,只抓着他进屋:“三哥,请给他看看,您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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