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国,一是为了齐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二则是为了亲生儿子的婚事。
南烟应了声,头半垂,神情无波无澜,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他们二人都不多话,在一起的时候,要么是隐忍难耐的喘息,要么是像现在这般沉默相待。所以此刻的沉默,不显突兀,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飘荡。
过半晌。
南烟问他:“结婚都这么麻烦吗?仅仅是宣布我俩订婚的事儿,都要这么隆重,爷爷给我准备了几十套礼服让我选,你爸妈还得留在国内等日子。”
齐聿礼目光很淡,用稀松平常的口吻回答她:“我不认为这很隆重,人生大事,我的家人在场,这是基本。如果你是觉得太铺张浪费,”他忽地笑了下,“南烟,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管在你身上花多少钱,那都是应该的,都是值得的。”
隔着一扇门,他的笑声似在泥沙里滚了一圈,有着低沉的颗粒质感。
南烟莫名听得,耳朵滚烫。
她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了。”
“礼服挑好了?”齐聿礼想到这事儿,问她。
“没有。”
“没有喜欢的?”
“也不是。”
“那是什么?”
南烟没瞒他:“也不是正式的订婚宴,我觉得随便挑一条就行。我想挑一条订婚的时候穿的,可是挑来挑去,好像每条都行,又好像每条都不行。”
因为没有合乎心意的,所以可以将就,但又不想将就。
裙子是如此,人生更是如此。
齐聿礼听出来了,说:“就是让你挑老爷子寿宴时穿的礼服,至于订婚的礼服,你不需要挑,已经有人给你准备好了。”
南烟微怔。
齐聿礼提醒她:“你奶奶不是早给你准备了一条旗袍吗?”
南烟这才记起来:“是哦。”
齐聿礼无奈,叹道:“怎么这么笨呢?”
清清淡淡的语调里,有宠溺,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廊道尽头,春光乍泄。
温暖的阳光照入室内,也落在南烟的身上。
光线刺眼,暖融融的光熨烫着她眉眼,她下意识阖上眼,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天怎么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晒得她脸滚烫。
因为齐聿礼的那句话,南烟一下车,几乎飞奔进沈老太太的工作室。
“奶奶——”
“奶奶奶奶——”
沈碧华摘下鼻尖架着的眼镜,笑着说她:“怎么大喊大叫的,一点儿都没个大家闺秀的样。”
南烟撒娇:“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
沈碧华:“你不是大家闺秀那是什么?”
南烟:“我是你的孙女儿。”
沈碧华笑,“今儿个怎么这么开心?”
南烟伸手,然后眼巴巴地盯着沈碧华,“奶奶,您给我做的旗袍呢?我订婚的时候要穿。”
沈碧华眼神往工作室里面指,见南烟迫不及待想进去,她忙拦在门外不让南烟进。
南烟怔:“奶奶,你让我进去试试旗袍。”
沈碧华说:“我重新做了一条,还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好,等旗袍做好了,我再叫你过来试穿,好不好?现在先别穿,留点惊喜。”
“好吧。”南烟应得干脆,过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地问,“我什么时候能穿上它啊?”
“大概,三四天?”
“好。”
“瞧你这猴急样儿。”沈老太太忍不住说。
南烟反驳:“我才没有急,我就是……想看看奶奶您的手艺。”
沈老太太慢悠悠:“还嘴硬。”
南烟:“……”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情人节快乐!
看到有人怀疑男主是不是大帅哥。
拜托!怎么可以不是帅哥!!!!!!
南烟很贪心的,不仅图他的钱,还图他长得帅体力好,但凡他有一点不行,南烟都和别人在一起了!(刚巧写到这个内容)我们齐小三,可是性价比之king
第二十六章
南烟发觉自己想试穿订婚旗袍的心万分热切。
晚上睡觉时, 她反复琢磨,最后得出结论——
她只是想试穿奶奶给她做的旗袍。
而这条旗袍,正好是她的订婚旗袍而已。
她热切的不是订婚一事, 也不是和齐聿礼订婚带给她的渴望, 她只是想穿奶奶亲手给她做的旗袍。
于是隔天醒来,她又是那个百毒不侵,与世间情爱绝无关系的南烟。
南烟的旗袍课已经进入第二阶段, 需要早起过去上课。草草吃完早餐,南烟便前往锦琅府,跟着何师傅学量体裁衣。
锦琅府的高定订单按照店面位置的不同,数量不同。总店处于市中心, 面对的消费人群都是高收入人群,所以相对应的,对于客户的要求会更严苛,旗袍师傅的水平越高, 旗袍的价格远高于其他店面。总店只有何师傅一位裁缝师傅, 他完成一条旗袍至少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所以锦琅府总店一个月只接一个订单。
分店则不同。
分店的裁缝师傅最少有三个, 高定旗袍的价格均价几千, 可现场定制,也可以网购。随着时代的发展,锦琅府也附庸潮流,有了线上购买渠道。
南烟便跟何师傅学做旗袍,边听他给自己科普锦琅府的发展史和现今的经营模式。
“你有底子, 学得快。”裁剪好一件旗袍所需的布料后, 何师傅夸南烟。
“也没有很快吧, 我都学了一个月了, 才上手做旗袍。”
“打好底子比较重要,没必要一上来就学怎么做旗袍的。锦琅府的旗袍不是流水线旗袍,尤其是咱们做高定旗袍的,力求每条旗袍都是独一无二、制作精美无可挑剔的。”何师傅说,“镶、嵌、滚、宕、盘、钉、勾、绣,每个步骤都不能省略,你必须得将它们刻在脑子里。”
南烟眼神平定:“会的。”
何师傅笑了笑,示意她:“走吧,把这些布料给拼凑起来,做成旗袍。”
南烟也笑,“好。”
因为南烟是初学者,何师傅选的是最简单的短旗袍,不涉及顶珠和刺绣,用的还是最普通的纯棉面料。南烟不愧是学服装设计出来的,量体裁衣这方面,稍一指点便通透无比。
他们选的模特是锦琅府的店员,旗袍量体需要面面俱到,需要测量衣长、胸围、腰围、臀围等十八个数据,何师傅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南烟量的分外精准。
做出来的成服,也是恰到好处的合身。
店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喜出望外,对南烟赞不绝口。
何师傅也夸她:“确实是做旗袍的料,假以时日,就可以接手你奶奶的名号了。”
沈碧华被称为苏派旗袍第四代继承人。
这声夸奖,南烟属实无法承受,她扯了扯嘴角,“老师,您别这么说,我的手艺差奶奶有十万八千里远。”
“总会超越她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嘛。”何师傅拍拍店员,“这么喜欢这条旗袍,就收下吧,等天气热了,就能穿了。”
店员双眼放光,看看何师傅,又瞅瞅南烟:“真的可以吗?”
南烟:“当然可以啦,在我做的衣服还没能卖之前,你就是我的买家。只不过,我对你的收费方式是——给我做模特。”
店员打包票:“没问题!”
店员兴冲冲又不舍地进换衣间把旗袍换下,穿上工作制服。
工作间里,南烟收拾着裁剪过后不要的布料,蓦地,手机响起,她又起身拿手机。
来电人是齐聿礼。
她戴上耳机,按下接听按钮。
两只耳朵都充斥着他无情绪的清冷嗓音:“什么时候下班?”
南烟:“快了,我收拾好工作台就可以下班了,怎么了?”
齐聿礼讶异:“才下午三点,就下班了吗?”
南烟:“嗯,我刚做完一条旗袍,拍了几张照片,待会发给你看。”
齐聿礼:“怎么不穿给我看?”
南烟无奈:“我没法量我自己的尺寸,做出来的旗袍不合我身,我怎么穿给你看?”
齐聿礼了然。
南烟问他:“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齐聿礼不答反问:“你下班了直接回家还是要去外面逛一会儿?”
南烟整理杂物的动作一顿,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这话时,脸上淌着幸福又憧憬的笑:“回家,奶奶中午的时候给我打了通电话,说是订婚用的旗袍做好了,让我回家试穿。”
“那我晚上过来接你们?”
今天是礼拜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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