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骤然动荡。
只剩下惊天动地的巨响。
“嗯?”
伦敦,罗马行宫之内,同皇帝谈笑的槐诗微微回头,似是看向了远方,很快,便平静的收回视线,举杯。
毫不在意。
而迦南之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当漫天黑暗自烈光的喷薄之中焚尽,大地和天穹之间的狭窄距离被万钧之力所贯穿。
宛如泡影一般破灭的云层之后,烈日的光焰骤然喷薄,恐怖的光晕扩散,化为层层巨环,显现在天穹之上。
仿佛天眼。
太一之眼,漠然俯瞰!
自那高远的眸中,漫天暴虐之光收束,化为一线,垂落,瞬间洞彻了一切的防御和封锁,降下威权。
烈光如剑,楔入大地。
瞬间,撕裂狂风,焚尽蚊蝇,贯彻火焰。
最终,扑灭黑暗!
当那恐怖的压力从天而降,黑暗撕裂,桑德罗的身体砸在了地上,半身已经被烧为焦炭。
当他呆滞的抬起头时,终于看到了,那从烈日之中所降下的利刃,悬停在半空之中。
距离自己的面孔,只差一线。
太一没有杀死他。
并非是因为仁慈。
而是因为那从天而降的利刃,被握在了手中。
泛起铁色的手掌之上,嗤嗤作响,粘稠的血色自指尖滴落,蒸发。
“越来越出息了啊,东黎。”
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魁梧老人抬起面孔,看向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他身后的林中小屋,浑浊的眼瞳之中浮现出一丝温柔:
“好久不见,葛洛莉亚。”
血水之中,葛洛莉亚的身影缓缓升起,低下头,就像是离家经年的女儿那样,欲言又止,许久。
她说,“好久不见,父亲。”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条件
现境之外,永恒的黑暗里,现境的暗淡光芒映照着周边无数破碎的边境。
在残骸之间,森冷的战舰呼啸而过,碾碎残渣。
紧接着,又一条战舰自大量碎片之中浮现……
第三道,第四道……
凭借着海量仿佛小行星带一般的边境残骸作为掩饰,人马座作战编队疾驰于深度之间,一道道引擎的焰光喷薄,耀眼如星辰。
可很快,舰队的速度却又肉眼可见的变慢。
仿佛失去了目标一样……
“通告?”
嘈杂的旗舰舰桥内,中央空调不断的鼓动冷风,可是却难以冲散空气中的燥热和焦灼气息。
紧盯着探镜屏幕的指挥官科伦坡愣在了原地,怀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扶了一下耳机:“哪儿来的通告!”
“两分钟之前上,来自天国谱系的通知。”
通讯另一头声音传来:“通过现境防御局总部,天国谱系对我们发出通知。
天国谱系作为理想国的正统机构,获得了统辖局的红册授权,即将对理想国的财产·边境迦南进行回收。
并要求我们停止行动——”
“可我们已经出发了!”科伦坡恼怒的提高了声音:“这是深空军团的行动,没有其他机构干扰的余地!”
“但红册的优先权更高。”
另一头说:“统辖局已经给出了授权,而且,严格来说……作为边境,迦南同样在红册所授予的权限之内。”
来自现境防御局的将军最后命令:“暂停行动,科伦坡上校,这是命令。”
“……遵命,长官。”
科伦坡无可奈何的挥手,看向身后:“立刻执行。”
于是,悬停在深度之间的舰队渐渐停滞,引擎的光焰熄灭,停滞。
而现境防御局内,对话还在继续。
办公室内的苍老将军放下了座机的电话,疲惫的叹息了一声,看向了眼前的投影:“我已经暂停了行动,槐诗先生。
但你要明白,如今迦南的存在对于现境而言,已经变成了无法容忍的隐患。”
“我知道,我正在解决这个问题。”
投影之中的槐诗颔首,保证道:“感谢现境防御局的退让,天国谱系不会辜负现境。”
“我相信你的允诺,槐诗先生,但我们不能违背使命,也不能将整个世界置于危险之中——”
办公桌后面的老人摘下了帽子,衰老褪色的短发之下,那一双眼睛已经遍布血丝和疲惫,早已经快要不堪重负。
自从诸界之战结束之后,作为深度前线指挥者,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征调和整编残存的舰队,扫灭残存的威胁。
一直到现在。
有人愿意从自己手中接过这个濒临爆炸的火药桶,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万一……爆了呢?
倘若局面失控呢?
倘若结果无可挽回呢?
“自从两天之前,迦南的威胁等级就开始直线上升。根据探境的分析,已经有超大规模的神迹刻印完成了启动,而且不止一道……”
老者叹息着,将绝密的情报传递过来:“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槐诗先生,在这之前,深空军团不会行动,但也不会撤回。”
他说:“这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的退让了。”
“我能理解。”
槐诗颔首,致以谢意。
这已经是涉及了底线,甚至突破了底线的程度了。
对一个濒临极限的现境来说,绿日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心腹大患,必须进行铲除的不稳定因素。
倘若所罗门还活着的话,绝对不会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不管拦在前面的是什么桑诗还是槐诗,红册还是蓝册,一旦他将绿日判定为威胁,就算是有决策室的命令摆在前面也不会理会。恐怕这会儿已经完成深度交火之后,组织铸铁军团进行强行登陆了吧?
一天的时间。
如此短暂,可对于现境而言,已经过于漫长和煎熬了。
“我保证迦南的事情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槐诗最后许诺:“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电话从另一头挂断了。
在停止的演奏之中,槐诗遗憾的抬起头,看向长桌另一头的皇帝:“看来在下不得不提前告退了。”
“煞风景的事情总是这般,搅扰兴致。”
提图斯摇头,满不在乎的挥手:“今日之酒已经足够酣畅,但去无妨,槐诗,倘若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开口即可。”
他说:“罗马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只是家务事而已,何须陛下费神呢。”
槐诗最后端起酒杯,向着皇帝:“最后,敬罗马。”
长桌的尽头,皇帝笑了,向着道别的客人举杯,“敬罗素,同样也敬天国。”
于是,琥珀蜜酒一饮而尽。
盟约自此而成。
当寒风从洞开的大门之后吹来,馥郁的香气微微涌动着。
而访客已然消失在了夜色下的雨幕中。
远去不见。
只有雨水渐渐稀疏,倾盆的暴雨自那宛若天动的巨响之中迅速的断绝,阴云破裂,展露出残缺的月轮,映照清冷之光。
再度照亮了一切。
“月亮升起来了吗?”
提图斯抬起眼瞳,眺望着那受创的月光,再度饮尽了烈酒,轻叹着:“太阳又去向了何方呢?”
无人回应。
现境之上,回旋的烈日跨域了地平线,自大秘仪的轰鸣中运转,奔流的烈光跨越了短暂的距离,向着深渊呼啸而去。
如同肆虐的河流那样,冲破了深度的限制,照落在层层残骸之后,笼罩在迦南之上。
降下恩赐和垂怜。
阳光普照。
当笼罩在天穹之上的阴云和黑暗消散,雾气和尘霾无踪,湛蓝澄澈的天穹之上,璀璨辉光之轮自膨胀的烈日之中显现,覆盖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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