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脚步匆匆,去时参会者们也同样紧张,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消化和商讨了。
不仅仅是现境之困难,未来之对策和眼前的难关……同时,也包括槐诗最后所抛下的深水炸弹。
神髓维持管理协会。
以整个现境的力量,对现境之烈日进行共同的管理,确保这一份现境之重不因个人而倾倒……
如此惊人的气魄和分享。
相比之下,之前一本区区的红册,根本就已经微不足道了!
现在,即便是心知肚明,这有可能是槐诗这个小王八在欲擒故纵,大家也不得不往里跳了……凭什么不跳?为什么不跳?
如此重要的关键,哪怕是统辖局和存续院也不得不为之动摇。
即便是槐诗不张口,也会有人主动奉上一切他所需要。
现境之太一,普照一切的烈日,等同于三柱的威权……只要点头,便近在眼前。
再不会野心家挟此牟利,也不会有狂妄之徒藉此把控所有。
可同这美妙的结果比起来,所要付出的代价却很简单。
——你是否愿意成为朋友?
成为槐诗的,天国谱系的,理想国的,朋友!
“真有你的风格啊。”
现境防御局的吸烟区里,艾晴瞥着身旁那个仰头猛灌快乐水的男人轻叹。
一直以来,作为现境第一道德婊,槐诗在行事作风从来无可指摘。慷慨,大方,且友善,讲义气,毫无任何的污点。
简直好似一个圣人。
而倘若这位理想国的调律师的诸多优秀品格里,硬要说有什么最为成年社会人们称道的话,那么就是不吃独食了!
这个人是真能处。
有事儿他是真上,有饭是真的大家一起吃啊!
自从出道以来,干的每一件事里,虽然有时候会没良心和没人性,但绝对没坑过任何的盟友,而且自己赚了一块,绝对有合伙人的五毛。
从丹波集团开始,就一直是共赢的典范,简直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那种队友。
包括神髓管理维持协会的倡议在内。
这是典型的调律师风格。
率先做出了退让,看似失去主动,可同时失去的也还有被所有人提防和排斥的风险。
同时,将这一份自身无法把控的权力拿出来,由所有人把控,同时,也必然将由所有人维持,心甘情愿的提供那一份庞大的消耗。
分摊责任,分摊后果,分摊收获。
赢则共赢,输则全输。
他最擅长的,就是把人心甘情愿的拖到自己的船上来。以至于,即便是有人看出来了他的目的和想法,也绝对不会对这一份善意有任何的排斥和不快。
“如果要说‘我不想做天敌’这种话,会显得很虚伪,但,总没人喜欢被所有人当做一个行走的定时炸弹吧?
我更喜欢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
槐诗无所谓的摆手,将快乐水的罐子抛进垃圾桶里,“有些事情,早点解决,早好。”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向长椅之上的身影。
“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吧?”
“你是说无止境的加班、工作还有停不下来的勾心斗角,煎熬心血,最后一步踏错满盘皆输?”艾晴点头:“嗯,我很好。这不是嘲讽,我喜欢这样的工作。”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恶劣本性:“至少足够的有趣。”
“……”
槐诗无奈摇头,“晚上吃什么?”
“加班b型工作餐配统辖局的垃圾咖啡,佐餐的甜点是看不完的警报和紧急事件,丰盛的不像话。”
艾晴好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样,平静回答:“你呢?”
“那我恐怕只能去找个人请客吃大餐了。”槐诗遗憾耸肩:“希望吃饭之前能把事情谈完吧,不然对胃太不好了。”
“你自找的。”
“谁说不是呢?”
短暂的沉默之中,艾晴抽完了烟,忽然问:“有关天国的事情,你是认真的?”
“对啊。”
槐诗颔首。
倘若理想国是天文会的灵魂,那么天国就是理想国的灵魂所在,各种意义上都是。
这一点槐诗不会妥协,也没得商量。
艾晴听完,微微点头,“准备好怎么说服我了么?”
“没有。”
槐诗摇头,令那一双细长的眉毛不快的皱起。
艾晴眼神渐渐冷漠:“所以,你真觉得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站在你这边,赌上所有,冒着整个现境再次动荡的风险?
是否有些过分呢,槐诗?”
槐诗也看着她,任由那锐利的视线钉进自己的眼瞳里:“所以我恳请你,艾晴,再帮我一次。”
“为了理想国?”艾晴问。
“不,是为了我自己。”
槐诗摇头,自嘲轻叹:“一直以来,我有很多的问题,很多的迷惑,关于我自己——”
“我想要知道我究竟是为何而成,同样,又为何是我。一直以来,所有我所追逐的答案都在那里。
只有在确定了这些之后,我才会有踏出下一步的勇气。”
“……”
艾晴沉默着,看着他。
在寂静里。
许久,嘲弄一笑,似是失望。
“你甚至不肯花言巧语……”
槐诗愕然,张口想要说话。
可是有一只手却粗暴的扯住了他的领带,将他拽过去了。就像是扯着锁链和项圈那样,不容许任何的反抗和犹豫。
强迫他面对现实。
面对自己。
不需再逃避。
再然后,如此轻柔的触感,突如其来,压制了他的意识,主导着他的思考,夺走了他的呼吸。
令他愣在原地,沉浸在薄荷和烟草的香气里。
忘记了时光。
如此漫长的时间中,他凝视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颊,而那一双熟悉的眼瞳,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他。
未曾逃避。
直到最后,她终于松开了手,缓缓起身。
槐诗才终于反应过来,呆滞呼吸。
逆着夕阳渐渐暗淡的微光,看向她的身影。
寂静里,艾晴只是抬起手,平静的拭去了嘴角残留。
“看起来,确实不是第一次了。”
她微微点头,说:“就当收点利息吧。”
那个烦人的老太太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总要解决。
所以,总得想个办法……解决问题。
她再次,抬起了眼睛。
那一瞬间,槐诗下意识的,想要向后靠一点。
就像是小白兔感受到了猎食者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地下室、锁链、囚禁……等等让他寒颤不断的诡异词汇来。
可吸烟室外,脚步声戛然而止。
好像压抑着惊呼。
“啧。”
艾晴不快的皱眉,抬头看过去。
路过的女文员一愣,又迅速惊恐的低下头,装作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匆匆离去。
假装没看到架空机构的负责人在打调律师,还是按在墙上打……
许久,她终究是松开了拽着领带的手,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如同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啊?”
槐诗犹豫着:“其实,今晚就可……”
艾晴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过来,眼神像刀子:“我是说,边境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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