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走神的瞬间,罗娴的眼瞳忽然出现在眼前,探身看着她,令她再度紧绷起来,屏住呼吸。
“我明白了。”
她端详着葛洛瑞亚的眼瞳,“你一定是在担心出去之后的事情,对不对?”
“我还没答应出去呢。”
葛洛瑞亚冷笑着反驳:“你最好少浪费一点时间,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去做天文会的狗!”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样,罗娴自顾自的宽慰道:“你一定对他有什么误会了吧?
虽然有时候嘴上说得强硬的要死,但只要挤一挤眼泪,看上去委屈一点,他就一定会惊慌失措,开始检讨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别怕,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
葛洛瑞亚张口欲言,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只是被打断了二十多次的鼻梁骨在隐隐作痛,连带着被折断的次数都数不清了的手臂、双腿和好几次被打成蝴蝶结的肋骨……
这叫‘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个女人的脑子真的没问题么!
“你有……”葛洛瑞亚皱起眉头,沉默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有了解过他么?”
“当然有呀!”
罗娴不假思索的回答,即便是在自己的身后,葛洛瑞亚也能够感受到,那一双眼睛仿佛开始闪闪发光。
就连剪刀都停下来了,仿佛扳着指头细数一般:“温柔、善良又可爱,像小孩子一样,有时候会过分的讲礼貌。
有一点点小执拗,也还有一点点烂好人……唔,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会悄悄脸红应该也是优点吧?
而且还愿意吃我做的饭,能够接受我的所有缺点——”
就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匣子一样,滔滔不绝的讲述开始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优点都汇聚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宛如太阳一般。
唯有葛洛瑞亚越来越呆滞,茫然,只有十万个问号从脑门上升起。
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么?
她试图张口,最后又无奈的合上。
闭上了眼睛。
要不,这个头,还是别剪了吧?
或者你干脆把我的头剪了算了。
给你们助助兴。
别客气。
“——还有还有,会做饭,会上课,他会拉大提琴的,专注起来的时候样子我很喜欢,还有性格,我也很喜欢!严肃的时候有点吓人,但也很可爱。”
罗娴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如果看到有人掉眼泪的话,就会走不动路。见到别人和自己一样不幸的话,就想要伸出援手。
虽然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但如果别人一意孤行的去做错事,就会觉得难过……”
在最后的停顿之后,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未曾想到有如此的长篇大论。
不由得,轻声一笑。
她说:“我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吧?”
葛洛瑞亚摇头。
她觉得,罗娴一定是被那个家伙骗了。
可当她想要说话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一双手臂温柔的围拢而来,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肩膀,那么轻盈。
宛如幻影一样。
只有耳边传来温柔的嘱托。
“所以,请不要让他难过,好吗?”
“……”
如此轻盈的重量和温度,还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悚然。
葛洛瑞亚闭上了眼睛,无声叹息,发自内心的疑惑。
究竟哪边才是幻觉呢?
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啊。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嘿,理想国
囚笼之外的走廊里。
槐诗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只感觉到一阵烦躁。
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里面好像似乎还是没什么结果。即便是听不见什么争斗的声音,但却让人忍不住担心会发生什么。
毕竟是血水灾啊。
他有点不安。
倘若她凶性不改的话,什么都做得出来。
槐诗扯了扯袖口的扣子,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要是真的不识好歹的话,那自己只能……在娴姐把她打死之前试试看能不能救得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挠头。
发自内心的怀疑,傅依的推荐,真的靠谱么?
“没救啦,等死吧,告辞。”
昨天晚上,吃完饭之后,槐诗拿出葛洛瑞亚的档案,让新晋缄默者傅依小姐给个意见和办法的时候,听见了如此干脆利落的回复。
傅依看完第一页的心理评估参数之后,就双手抱拳,扁鹊三连。
“等等!”
槐诗赶忙拽住她的袖口,“真这么难么?你们缄默者都搞不定?”
“缄默者也不是万能的好么?”
傅依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能搞定的话还用等到现在么?”
紧接着,不等槐诗继续发问,便随手把档案往后翻了两页,丢在了桌子上:“说难倒也不难,但对你来说就不容易了。
不论你许诺什么都没用。像她这样的类型,是不会听你讲话的。
要么你彻底摧垮她,要么让她心甘情愿的向你低头……但就算是这样,你要时刻小心她会背刺。
除非……”
在微妙的停顿之后,傅依的神情忽然越发的古怪:“话说,你有试过pua么?”
“你把我当什么了!”
槐诗大怒拍桌:“我是那样的人么?”
“那可就说不定咯~”
傅依阴阳怪气起来,双手抱怀,冷哼着:“我知道,你在地狱里发了财,有天文会保护你,你过得很好,你不需……”
“傅依叔叔,我错了,我错了——”
槐诗举起双手告饶,直接一步到位,咱们好兄弟之间风水轮流转,无关环节直接省略:“给我点提示行不行?”
“……提示已经给你了啊。”
傅依同情的看着他:“要我说,争取这样的人也不是没办法。虽然对方的态度会很强硬,但如果采用恰当的方式和身份进行沟通的话,她会比预想之中更好说话也说不定。前提,是让对方认可才行。
只可惜,天文会的走狗,嘟嘟,pass!”
她的双臂在胸前交叉,模拟出错误的警报音:“你压根就不在她可交流的列表里啊,槐诗,你让我怎么给你出主意?”
“那怎么办?”槐诗挠头。
“好办啊,找个不属于天文会的人去跟她讲咯——前提是这个人具备让她安静听自己说话的能力,同时亲和力和说服力也不能太低,最好再温柔体贴一点。”
“柳东黎?”槐诗眼睛一亮。
“真傻啊,槐诗。”
傅依叹息着,调转了自己手机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来自不久之前石髓馆里的照片。
在一夜的uno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涂抹的五颜六色,洋溢着喜悦和美好。
而那一根白皙的手指缓缓移动着,扫过照片。
最后,停在了槐诗的身旁。
那个揽着他的脖子,像是小女孩儿一样快乐欢笑的人。
罗娴。
“为什么不让那位公主殿下去跟她谈谈呢?”
傅依托着下巴,轻声呢喃:“难道还有人会比她更合适吗?”
……
短暂的回忆被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如此低沉。
宛如每一步都践踏在监狱的根基之上那样,昂扬霸道,即便是在囚笼中也不可一世。
魁梧的男人扛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信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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