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只是捕风捉影,就算是虚无缥缈的‘凝固者指控’,对于槐诗来说,也会变成一场麻烦。而一旦在什么人的煽风点火之下,将这一指控变成导火索……
只是想想后续存在的可能,就会让人头疼。
新一轮的矛盾,新一轮的冲突,新一轮的站队,最后又变成新一轮的洗牌。
一旦拿着放大镜去查,有几个人的屁股下面能是干净的?更何况槐诗还是闲着没事儿自己就喜欢往泥坑里跳的那种家伙……
真麻烦啊。
艾晴了然的颔首,并没有再问。
问也不会有所结果,那就只能做好准备了。
“只是常规调查而已,几天就结束了。”
施威格最后看了她一眼,“只不过,鉴于两位之间的关系,相关的工作您还是不要多问了……”
“我们的关系?”
艾晴听了,忽然有些想笑,她都不知道她们之间算什么关系……
或许,对于槐诗来说,自己有时候只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女疯子也说不定呢?
“那么,是我打扰了。”
艾晴微笑着颔首,道别,转身离去。
施威格也转身,回到办公室里。
沉默的凝视着那一座屏幕上的建筑。
在屏幕的冷光照耀之下,那一张平静的面孔自始至终都有如铁石,未曾有丝毫的波澜。
只是眼瞳之中的阴霾在碎散的闪光之中,无声的散发开来。
他的嘴唇无声的开阖。
槐诗……
……
……
午后,繁忙的工作间隙。
在中层食堂之外的露天卡座,忙里偷闲的社畜们享受着最后几分钟的阳光。
艾晴坐在遮阳伞下面,凝视着眼前的草坪,静静的思考着那些隐藏在邮件和闲谈角落中的不起眼消息。
内心之中,那些拼图的碎片渐渐彼此靠拢,拼凑,浮现出大略的雏形。
而就在她终于有所猜测之后,便忍不住无声的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将早就冷掉的红茶喝完之后,拿起文件夹离去。
只是,路过门口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惊喜的呼声。
“好巧啊,艾姐!”
有人兴奋的挥手,向着她,跳了一下:“好久不见!”
如此自来熟的语气,和‘毫无威胁’的感觉……
艾晴克制着神情的变化,回头,看到换上了新制服的靓丽身影。
“傅依?”
她颔首问候,“你也调到伦敦了吗?”
“是啊,摊上好时候了嘛。”
傅依愉快的展示着工作牌,“缄默者到处缺人,连我这个实习期的也给拉来凑数了——运气真好啊,说不定能升职。”
“恭喜。”
艾晴颔首恭贺。
并没有戳破对方的谎言。
在架空机构工作,虽然麻烦不少,但胜在消息足够的灵通。
即便是艾晴也有所耳闻,这位近期在缄默者们内部也掀起轩然大波的新星——有史以来,第二位没有经过漫长的实习期,仅仅通过一年半的时间,就满分通过了最终理论考试和实测,提前了整整六年得到了执业资格的‘注册缄默者’。
顺带一提,第一位是她的师兄,如今缄默者机构中的六位调控者之一。
而从白银之海和先导会之间的联系看,以后可能有大概率会成为‘同事’吧?
不过,即便是已经有所预料,但此刻看到那一张阳光明媚的笑容,她依旧有些略微的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快。
很快,当视线下移的时候,便浮现出一丝了然。
“领针不错。”
她看了一眼被傅依盖在领口下面的装饰,衷心夸赞。
“诶,是嘛?”
傅依喜滋滋的摆弄了两下,眨着眼睛,恳请道:“对了,下午可以一起喝个茶吗?我刚刚来这里,两眼一抹黑,部门关系都搞不懂。”
“还有工作,抱歉。”
艾晴遗憾的抬了抬手中的文件夹。
“哦……”
傅依叹息,又试探性的问:“那,下次?”
“好啊。”
艾晴点头,两人交换了邮箱和联系方式之后,转身离去。
傅依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许久,忽然兴奋的跳起来,哼着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点开槐诗的头像,编辑讯息,发送。
【在?茶?喝?】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寻找一位好兄弟,在线等,急
【在?茶?喝?】
短信的弹窗一跳出来,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槐诗精神顿时一震,利索回复,【?】
而另一头的回复更加简略。
【!】
【现在?】槐诗问。
【来不来?晚上请你吃大餐!剑河的馆子我都打听清楚了。】
【xxhxd!我等会儿要先应付工头,你占个地方,完事儿立马来。】
最后回复过来的是一个表情,一只看上去和自己有点像但又似乎很欠揍的狗,手里的牌子向着他举起——【oj8k!】
这个女人每天在干什么?表情包里的吊图一堆……
槐诗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关掉手机的屏幕。
然后,打了个哈欠,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中继续昏昏欲睡。
只不过,这一次才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就听见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一位老人走出来,罗素执手相送到了门口。
“是的,接下来我会逐步进行推动……那当然,您的担忧我能理解……怎么会呢,天国谱系不是害群之马……”
隐约能听见两人之间的谈话。
在经过的时候,那位老人礼貌的向着槐诗颔首,那一张脸他好像在天文会的内部刊物里见到过,但忘记了是在哪儿,但也起身礼貌的恭送。
不知道这俩人究竟搞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朋友交易,看上去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只能说老年人的世界比成年人的世界会玩太多了。
而等罗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瘫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槐诗时,就顿时换了一张面孔,笑容不再。
“才刚刚出院就开始睡觉,一点天国谱系健康向上的风貌都没有!”
老王八恨铁不成钢一般的痛斥和无奈,“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你这个年龄段怎么睡得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
“下午一点半。”
槐诗看了一眼手机:“咱能长话短说别打鸡血了么?我下午还有事儿。”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一点尊重长辈的样子都没有,我这个老师心里难过啊,我的心都要碎了!一想到天国谱系到了我的手里变成这个样子,我是痛心疾首……”
“……”
槐诗翻了个白眼。
得,又来了是吧?
演起来了。
好容易听罗素把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大段台词说完,槐诗感觉自己又快要睡着了。
可就在他抬起手想要打哈欠的时候,却听见了突如其来的轰鸣。
巨响扩散,呼啸的狂风之中,眼前的世界轰然破碎。
就在罗素的脚下。
宛如拂去不值一提的尘埃那样,幻象更替了现实,瞬间从温暖的办公室里,堕入了无边的深渊虚空之中。
宛如居高临下的俯瞰。
现境,地狱,和深渊……
在宛如太阳一般的日轮周围,数之不尽的地狱如碎片一般汇聚,而一道道行星一般的耀眼星辰从黑暗的深渊最底层升起。
隔着渐渐消散的风暴,按着刀剑,漠然相对。
在那宽阔到没有尽头的恐怖尺度之下,人的存在变得如此渺小,甚至难以企及其中最为渺小的尘埃。
“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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