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飞舟的力量外加槐诗撤去圣痕之后的真实体重。
崩!
瞬息间,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
一个脑袋从脖子上向后飞了出去,挂在了狼化者的后背上。而那个狼化者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随着这骤然爆发的力量飞了出去,最后整个人都卡进了槐诗砸碎的舷窗里,两条腿奋力地蹬着,却完全爬不出来。
而槐诗,已经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自从腰间的药剂包里抽出了一支试管,奋力地向着地上砸去。
瞬息间,银色的雾气骤然喷涌而出,膨胀,将一切都笼罩了!
最后的硝酸银!
升腾而起的浓雾不止是遮蔽了所有人的眼睛,甚至还腐蚀着雷飞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阵尖锐的刺痛。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手中一空。
槐诗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
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来自耳边的冷笑。
还有令人颤栗的低吟:
“哈利路亚……”
下一瞬,钢铁呼啸的声音骤然迸发!
……
就好像雷飞舟的传染性恐怖的狼毒、阴言的隐匿程度吓人的隐身、岳俊的两条生命一样,每一个被挑选为调查员的角色仿佛都有着自身独有的专长和特性。
就比方说……范海辛,三十一岁,是吸血鬼。
职业猎魔人。
或者更加严肃一点来形容:所有的圣灵吸血鬼里功绩最为丰厚的审判官,几十年以来教团所培育出的猎魔人中最杰出的消耗品。
吸血的吸血鬼杀手,混迹在黑暗生物中的黑暗生物,被允许堕落的堕落生物清理人……
以同类为食的刽子手。
“——换而言之。”
在扰动的银雾之中,槐诗咧开嘴,无声微笑:“就是专杀自己人的二五仔!”
嘭!
随着尾指的扣动,破魔弩箭飞出,遥遥将一个狼化失控者的脑袋贯穿,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墙上。
槐诗向前,手中的斧头斩落。
肢体撕裂的清脆声音在银雾中传来。
黑暗有的时候是黑暗生物的庇佑所,不知道多少类型的圣痕具有黑暗视觉的功能,就好比阴魂。
但唯独这一片糅合了大量炼金药剂和纯银的雾气是什么样的天赋都无从看穿的‘黑幕’。
包括槐诗在内。
甚至这里的纯银本身对他而言就是剧毒,在这里面,他甚至不能呼吸。
可是他好像早已经习惯了那样。
在范海辛记忆中无数次的训练之中。
于是,他就变得悄无声息,宛如鬼魅,耐心又谨慎地在这一片扰动的银雾之中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依靠着那些心跳声、呢喃与衣料摩擦的琐碎轻响,不紧不慢地将一个个黑暗生物剪除。
就好像曾经无数次所做的一样。
倘若雷飞舟以为自己有海量的狼化者便有恃无恐的话,那么他现在就会知道自己错得究竟有多厉害。
当狼和猎人共处一室的时候……
——猎杀,便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谢谢你
想要世界和平,想要人类团结在一起,想要美好的未来或者让正义永远胜利……相比起这种太过奢侈的愿望来,将什么东西杀死,其实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因为生命本来就如此脆弱。
在抵达四阶星稊的传奇之前,万物皆为凡人。
不论是什么样的奇迹化身,什么样的升华者,一旦被割破喉咙、刺穿心脏,那么死亡就是即将顺理成章发生的事情。
换而言之,倘若将什么东西破坏就能够寻求到结果的话,那么远比创造出什么值得憧憬的东西而言要更加的简单。
所谓的杀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一个捷径,一个通用的解法,哪怕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总能解决燃眉之急,让糟糕的失态得以平复,令一团乱麻的事件得到干脆利落的解决方法。
想要偷懒和追求性价比的话,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方法更加适合了。
因此火刑架、裁判所,乃至审判官应运而生。
从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工于心计地去思考着如何以效率最大化的方式清理、扫除乃至屠杀异端。
通过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灵感,创造出‘范海辛’这样的工具。
援引圣典中创世纪一章的源典,撷取吸血鬼的传说,打造出了这一具‘属于我们的异端’,允许暂时在光明下存在的怪物。
授以不可思议的杀戮技艺和不可违抗的戒律,施加以不可饶恕的原罪和不可磨灭的虔诚,最终取得了不可忽视的伟大成就与不可存在的黑暗历史。
“我知道你的行为,你劳碌、坚忍、嫉恶如仇,曾验出那些假冒的使徒,揭穿他们的假面具……”
在惨白的雾气中,传来沙哑的呢喃。
紧接着,血的色彩迸发,为徘徊不去的白雾染上一缕凄红。
自狼变者的咆哮里,一个飘忽的人影在向前,斩落手中的刀和斧,轻声呢喃:“我知道你的行为,你只是徒有活着的虚名,实际上却是死的……”
槐诗踏前,感受着胸臆之间所燃烧的疯狂和盛怒,抬起猩红的眼瞳,短刀横扫,斩下面前的头颅。
“你要悔改,也要回想以前所领受和听见的教训,又要遵守。你若不醒觉,我就会像梦魇,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忽然来到……”
以此,向亡者宣讲。
这便是最后的神圣布道。
无需刻意的寻求,自然而然的那样,顺畅地好像不存在的呼吸。
明明是冷血生物,可是在银的激化之下,涌动的血液却好像沸腾起来了,将他点燃,焚烧,穿行在这死亡的雾气里,去创造更多的死。
伴随着狼啸,越来越多的狼变者汇聚而来,冲进了雾气中。可雷飞舟却踉跄后退,奋尽全力,拔出钉在脖子上的箭矢。
不知是剧痛还是憎恶,破碎的面孔就变得越发狰狞。
可是箭矢哪怕拔出,伤口却未曾像是预想中那样愈合,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只有冰冷的麻木——彻底的坏死了。
这是哪怕是传承着神性血脉的人狼也无从修复的杀伤力。
“究竟是什么毒!”
“是巧克力。”
有人端详着他隐约狼化的面目,在耳边轻声呢喃,“我在刀上抹了巧克力。”
雷飞舟悚然扭头,可是却看到那个无视了重力倒悬在天花板上的黑影,还有自下而上向着自己的面孔撩起的斧刃。
墨绿色的斧刃上,荡漾着沁人心脾的甜香。
雷飞舟下意识地后仰。
紧接着,铁和骨骼碰撞,竟然摩擦出了火花。
裂痕交错,自雷飞舟的面目上凿出了一个倒十字的标志,血液喷涌而出。
不等他有所反应,黑色的影子,自半空中挥出短刀,贯入了雷飞舟的肺腑中,随着手腕的拧转,将其中酝酿的咆哮撕裂。
那一双被血染红的眼眸再次在雷飞舟的面前浮现,带着燃烧的火光。
风声的呼啸终于自槐诗的手中掀起。
抡起至头顶的沉重斧刃,再度向着雷飞舟的面孔斩落!
最后的那一瞬间,雷飞舟只来得及捏碎了脖子上的护符。
崩!
斧刃在漆黑的五指之间摩擦出火花。
被挡住了!
有尖锐的指甲自雷飞舟的手指中弹出,在瞬间变作了刀刃一样的漆黑,而残缺的手掌也在瞬间长出了新的骨骼、血肉和黝黑的毛发。
随着嘶哑的长啸,雷飞舟的躯壳在节节拔升,头部的骨骼发出了钢铁扭曲一样的声音,鼻骨延伸,眼窝深陷。
转瞬间,自曾经的伪装下展露出人狼的本质。
在纠缠为一缕一缕的毛发之间,骤然有隐约的电光迸射,只是挥手,便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刺目的残痕,将碍事的舱板撕碎,如薄纸那样的。
狭窄的房间在瞬间分崩离析,就连银色的雾气都在雷电所掀起的狂风之中被吹散了,展露出满目疮痍的血色和残骸。
而另一只粗大了数倍的手掌,则在咆哮之中,向着槐诗的面孔砸出!
缠绕着雷光的拳头砸在斧柄,将槐诗击飞了,砸在了墙壁上,差一点将他砸出了船舱里,抛入海中去。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麻痹感,槐诗剧烈地喘息着,抬起头,凝视着面目全非的雷飞舟:“这个打扮不错,你应该早点拿出来的。”
狼化的面孔越发地扭曲。
明显这种状态并非是他想拿出来用就可以随便用的。
众神所恩赐的有限,从不容许仆从肆意挥霍。
可一旦拿出来,便是足以左右战局。
如今,随着他的嘶吼,走廊之中的狼化者们撕裂了墙壁,冲入了船舱,已经将此处彻底包围,而借以藏身的雾气已经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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