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咏珈看向站在一旁的龚晴君,他也正看着自己,似乎没有要插手的打算,她有些急了,一方面不想自己被看低,另一方面如果真的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藉此来逃避的话,就会害龚晴君丢脸。
李宥炘的一边嘴角微微抽动,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徐咏珈双手抓紧了自己的制服裙摆,有些慌乱的说:「等一下!我会oboe.(双簧管)!」
谢书宇手上的指挥棒掉落在地,田山则夸张的睁大眼,手上的银色吹嘴还差点掉落,「该死……差点操场五圈,到底是哪一届社长订下这个规定的……」
「但是,拜託不要对我期望太高,我吹得不好。」徐咏珈又赶紧接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在她以为大家听到这句话后不会对自己投来期待的目光时,没料田山先是原地大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扑到龚晴君身上,抱紧紧。「龚晴君,我爱你!」
因为来不及招架,龚晴君向后跌倒在地,意识过来后奋力想要推开躺在自己身上的田山,「靠……你给我滚开啦!你很重你这隻猪!」
「原来你特地给我带了一隻oboe.来,完全是我预料之外的惊喜!」田山当然不肯放过他,死命缠住。
徐咏珈也不是不懂为何田山会这么开心,双簧管这个乐器本来就很少人学习,吹奏上的难度高、不易入门,光是一开始要成功让吹嘴发声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气以及力量,音准控制也相当难,吹不好听起来就像嗩吶。所以有些乐团可能只有一个会双簧管的人,有的甚至没有,最后演变成会双簧管的人在各个乐团里普遍受欢迎。
谢书宇和李宥炘花了点力气才把田山从龚晴君身上拉开,但没想到田山的目标却转移到徐咏珈身上,他双手搭上她的肩,「学妹,吹得好不好是一回事,没有人一开始就很会的,舒曼曾经说过一句话,『必须认真练习所有的音阶』。所以我相信,学妹你只要肯练习,绝对、绝对可以的!」
又是这样带着期许的目光……
徐咏珈撇开视线,不愿再承受任何一点,她轻轻拂开田山的手。「学长,不是只要拼命练习就会好。我会加入管乐,练习、表演、打杂这些我都可以,但有一件事……可不可以拜託你们?」
田山被徐咏珈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啊?」接着他举起手拍拍胸脯,「只要在我能力范围的事,都可以哦!」
徐咏珈侧过头对上龚晴君此刻完全无笑顏的视线,他似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徐咏珈,别——」
「我不要参加任何一场比赛。」她一字一字清楚地说道,眼神黯淡无光。
龚晴君一脸错愕,就连另外三位学长也都愣住了,似乎都在努力消化刚刚听到的话。
「就这样,我先走了。」徐咏珈赶紧走出管乐教室,在她推开大门那瞬间,差点撞上了一个正要走进来的社员,她赶紧抬头。「楚军学姊?」
「小珈?」郑楚军也吓到了,但她立刻发现了徐咏珈大大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对不起……」徐咏珈不给对方问话的机会,快速套上鞋子便加快脚步离开。
此时龚晴君追了出来,一边大喊:「徐咏珈!」
「龚晴君?」郑楚军这下可被搞糊涂了,怎么管乐教室会一次出现了两个不是社员的人?不是,龚晴君会出现她还可以理解,但徐咏珈是怎么一回事?
龚晴君不理会愣在一旁的郑楚军,一心只想赶快把鞋子穿好追上徐咏珈。
「现在是怎样?」她问。
「我也不知道。」穿好鞋子,龚晴君便头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徐咏珈踩着重重的步伐,本来想走回教室,但又突然停下脚步,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应该很狼狈,因此她打消了念头,于是就这样站在原地,一阵酸楚涌了上来。
都是龚晴君害的!
她以为可以不用再面对这些的,以为终于能够舒心过日子,但最后却又回到了原点。
或许其他人不会相信,但在不知道世界最真实的样子之前,她曾经也想过要成为一道光,总想着要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不怕跌、不怕摔,是年少、是不自量力、又是那样的奋不顾身,一直到现在,她狠狠摔落,处处碰壁。
后头突然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道身影在她眼前落下。
徐咏珈抬头望向龚晴君,看着他不断喘息的样子,顿时说不出话,她以为不会有人为了自己追出来,就像之前一样,就这样放任自己退出、离开。
「追到你了。」龚晴君抿唇笑了笑。
「你还有心情笑吗?」一阵怒气涌上,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一直笑让人好烦!徐咏珈握紧了拳头,一拳拳的搥在了龚晴君胸膛身上。「都是你!我跟你很熟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管乐?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连简单的旋律都会吹错……」
龚晴君抓住了她的拳头,低头严肃的看着她问:「我问你,当你早上起床看到镜中的自己,想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早自习的鐘声响起,带着些许凉意的秋风阵阵吹来,树上的树叶彷彿因此演奏起一首曲子。
「我会想,这是我吗?这个没有自信、充满恐惧——」
还没等徐咏珈把话说完,龚晴君直接开口接了下去:「总是逃避、总是埋怨天埋怨地、埋怨自己、害怕自己、讨厌自己的……就是我吗?」
徐咏珈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会……」委屈的眼泪开始在眼角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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