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间,迎面撞入眼帘的是两个男子,为首之人一激灵儿,马上掏出画像来对比。
他先是用肉眼衡量了一番,先排除了穿白衣服这个。
那老鸨说昨日纵火的男子生得极貌美,是那种让人见一眼就再难忘记,并且沉溺其中的秾丽之色,一袭红衣张扬恣意,是人群里最吸引人的那个。
这白衣男子长得也不是不好看,但是瞧着病恹恹的,像是世家里常见的那种温润知礼的翩翩公子,跟老鸨说的形象不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他看了半天,确定这白衣男子跟张扬二字扯不上关系,就转而去看另一名黑衣男子。
实话实说,他觉得这名黑衣男子也不像是老鸨说的花魁头牌。
但是……
为首的官兵沉吟了一下。
秦随好看吗?好看。
狭长凤眸虽未抬起但也能窥见一二风姿卓绝,高挺的鼻梁下是形状分明的薄唇,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整个人就是谁见谁迷糊的慵懒大美人。
秦随张扬吗?张扬。
虽然这官兵也说不上来秦随到底哪里张扬,但他就是莫名觉得眼前的男子张扬得要命,似乎此地就是他的主场,他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是谁来了,所有人都能一眼看见他,然后对他心悦诚服。
这不就都对上了吗?
除了没穿红衣服。
为首之人一拍大腿,热切地举起画像比对起来。
眼睛……差不多。
鼻子……差不多。
嘴巴……有点不一样,但是无伤大雅。
挨个部位比对过去,为首之人觉得自己的升官发财梦已经稳了。
然后他把遮挡画像的手拿开,自信满满地把画像往秦随和沈惟舟面前的桌子上一放。
“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大脑一片空白,视线来回地在秦随和画像的脸上移动。
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怎么合起来就不一样了呢?
为首之人百思不得其解。
秦随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像,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抬眸看向那官兵。
“有事?”
语气毫不客气,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那官兵正愁怎么办呢,是要把秦随放过去还是带回去,带回去吧又没有理由,放过吧又觉得不甘心。
正纠结着,秦随一下子就给来了这么一句。
他顿时喜出望外。
“好啊!我们奉知府大人命追拿要犯,尔等态度恶劣,对搜查推三阻四,妨碍进度,实属可疑!”
“来人啊,将此人拿下,押回去听候发落!”
后面的官兵一声应和,纷纷上前来,就要对秦随动手。
沈惟舟长睫微垂,唇瓣抿起,宽大的衣袖下一把短刀划出指尖。
燕无双心跳猛地一停,呆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本来都以为要混过去了,这群官兵脑子有毛病吧,非要搞事!
真是吃饱了撑得慌。
秦随在原地不动如山,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光下铺上一层浅淡的阴影,周身气氛慢慢变冷。
有个官兵的手已经快要伸进秦随周身一丈之内,秦随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过剑柄上的花纹,眸子里的阴冷狠戾简直快要溢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娇滴滴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住手!都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搜查的人:鼻子是眼睛眼睛是眉毛嘴是鼻子,好,就是他了
秦随:找死
——
第57章
突然响起的女声很是陌生, 至少沈惟舟可以肯定,他是第一次听到此人的声音。
来人是一个看上去温婉娇弱的富家小姐, 穿着一身浅紫色轻纱罩裙, 头发挽成时下最流行的灵双髻,上面是环佩作响的朱钗发饰。
看得出来她临出门之前特意修饰过自己,眉梢用黛色勾勒, 唇用朱红抿过, 连白皙的颊侧都带着一抹红,给她原本只能算秀气的面容增色不少,美貌从五分变成七分。
尚且不知来人身份, 但她进来的第一眼就落到了秦随身上, 眼中的占有欲一闪而过, 随即便是松了一口气的欣喜之色。
秦随没正眼瞧她, 燕无双也没看出什么,只有沈惟舟注意到了童月笙那份来的莫名其妙的势在必得, 而后微微抿了抿唇。
他们俩认识?
压根儿没往除了秦随之外的其他人身上看, 童月笙微微喘着气, 像是走得急了,右手捂住胸口,眉心轻轻颦起, 可怜兮兮地看着秦随。
稍微缓了缓神,见秦随还是没正眼看她,童月笙委屈地抿了抿嘴, 站到秦随身前给他行了个礼:“公子可还记得月笙?”
燕无双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童月笙, 使了个眼色给沈惟舟。
哪来的妖魔鬼怪?
沈惟舟长睫微垂, 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没见过。
秦随还没回答童月笙, 在一旁站着端详了半天的官兵头子倒是把童月笙认出来了, 不为别的,因为跟着童月笙一起来的那个婢女春雨,脾气跋扈嚣张,他打过几次交道就被呛了几次,很是看不起人,他也因此对这个春雨和她的主子印象深刻。
厌恶归厌恶,不爽算不爽,但童月笙有个好父兄,其父为童家挣下偌大家业,其兄更是天资斐然,年纪轻轻已是当朝进士,指日便可为官,说不定就是未来的顶头上司。再怎么样,面上的形式还是要做好的。
这么想着,官兵头子带着一队人给童月笙拱了拱手,言辞很是客气。
“原来是童家小姐,不知童小姐可认识此人?卑职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捉拿昨夜搅乱红袖阁……”
童月笙根本不在乎他在说些什么,径直打断了他,语气却还是柔柔软软的:“认识。”
“这位公子是我童家的贵客,他与红袖阁一事并无瓜葛,劳烦官爷去找真正的贼人吧。”
“这……”官兵头子面露难色。
童月笙见状,眼中很快地闪过一丝不耐,然后对着身后的婢女微抬下巴:“春雨。”
春雨忙不迭地应声,小碎步走上前,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兜塞给官兵头子,动作并不算隐秘,简直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看上去没少干这种事。
沈惟舟把一切都收入眼中,看到这熟悉的一幕,顿时明白了童月笙的身份。
原来是她啊。
那个被他们摔碎的紫玉佛的主人,接秦随出牢狱的大家小姐。
秦随自离开童家见到沈惟舟之后并没有时间和沈惟舟说他在童家发生过的事,也因此沈惟舟确实是不认识童月笙,更别说知道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于是他这次也不出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秦随自己去解决他惹来的麻烦。
秦随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之后没去看一直用似水柔弱般眼神看着他的童月笙,而是看向了沈惟舟。
青年一袭月白长衫,乌发随意地撩在耳后,因为没事做所以乖乖巧巧地低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还有高挺鼻梁下那一抹令人惊心动魄的殷红。
他好像有点犯困,头以极小的幅度一点一点的,不时还轻轻晃一晃。
秦随看着沈惟舟有点呆呆的模样,不自觉地笑了笑,眉眼间的冷冽消去不少。
童月笙一直在盯着秦随,自然也捕捉到了他这份难得的温柔之色,先是一愣,然后更大的占有欲涌上心头。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这么温柔地笑吗?
真是好看啊。
看他衣着气度俱是不凡,身份必然不是寻常百姓。这么尊贵的男子,如果他的温柔是给了自己的话……
童月笙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心里也知道秦随不太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如果是他们要找的人被他们撞见堵死在这客栈,哪里还能这么从容地坐在这里喝茶,肯定早就夺门而出亦或跪地求饶了。
官兵头子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又看了看身后眼巴巴看着他的兄弟们,在心里给自己说服了一遍之后,朝着众人一挥手。
“走!”
“童小姐,卑职告辞。”
一行人鱼贯而出,走的比来的还快,最后出去的人还贴心地把门关好了,给了还留在屋里的人足够的空间,也隔绝了外面投来的窥探视线。
只是那官兵头子临走之时还在不得其解,那童家小姐已经是花容月貌,但他怎么就忽然觉得那个白衣青年明明不甚起眼,却更是比那童月笙颜色更甚?
奇怪,当真奇怪。
也许是他眼花了吧。
……
见屋里不再是熙熙攘攘挤着一堆人,春雨总算是少了点嫌弃,急忙站到了自家小姐的身旁。
童月笙依旧是温温婉婉地看着秦随:“公子?”
“他们都已经走了,公子放心,我童家在禹城还是有几分薄面,月笙的父亲和兄长也跟知府大人是旧交,他们不会为难月笙的。”
“……”
童月笙自认为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但秦随还是不回话,仿佛就当屋子里没有这个人一样,自顾自地端茶,还给对面的沈惟舟也倒了一杯。
她哪里受过这种冷遇,仅有的软钉子还都是在秦随这里碰到的,当下就有些羞恼起来,但还是忍着,继续看着秦随。
“公子是对月笙有哪里不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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