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终于等来了顾行之。
无人护送,无人相陪,什么赔罪礼更是不用想,顾行之甚至是走出皇城好一会儿,遇到相熟的旧日同僚,才搭上顺风车回到顾家。
岳氏心疼地几乎要厥过去,嘴上不把门地埋怨太子行事荒唐,让她的宝贝大儿子受了大罪。
顾行之心不在焉地听着,敷衍了几句后,终于忍不住打断岳氏。
“娘,雁来呢?”
从他到家,顾家大大小小都来迎接,此时他身周围满了人,然而,却唯独没有戚雁来。
他这么一说,岳氏才发现戚雁来不在。
她眉毛立刻倒竖起来。
“这个贱妇!”
她咬牙咒骂了一句。
“昨儿不等你就敢自个儿回来,今日竟连迎你都不愿了,我看她是不想在咱顾家待了是吧,娘这就叫人把她叫来!”
说着就要唤人去叫戚雁来。
顾行之却拦住了她。
“娘,先不忙。“
“昨日……她回来时,东宫派了羽林军护送,还送了许多赔罪礼?到底怎么回事,您跟我一一说来。”
顾行之的声音竭力保持着稳定,但知子莫若母,岳氏立刻察觉出不对,但哪里不对,她也没想出,只是狐疑着,按照顾行之要求,将昨日戚雁来归家的前前后后都讲述了一遍。
“哪些赔罪礼,真的价值几万两?”顾行之又问。
“啥?!”岳氏吓了一跳。
顾行之一看,便知道岳氏并没有让人仔细点检那些礼物。
当即也不跟岳氏多说,洗漱都顾不上,立刻让人带着去了放置礼物的库房。
岳氏也急忙跟上去,其他顾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胆子的也纷纷跟上。
几万两啊!
顾家算得上家大业大,可也掏不出几个几万两,大夫人被太子请进东宫待半天,就得了几万两的赔罪礼?
这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也止不住好奇。
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了库房。
开库,验箱,昨日东宫送来的那些箱笼果然还原封不动着,岳氏慌忙喊了府上管家和账房,将这些东西一一估值清点。
“上等合浦珠五百颗,可值三千两。”
“上等青玉、白玉、翠玉各一盒,市价最低约五千两。”
“贡品绢、绫、纱、罗等各一百匹,约值四千两。”
……
管家和账房将箱笼里的东西一一清点,估值,报出。
一旁的顾家人看着,听着,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这这这……”聂明莲最先开口,眼睛看着这些价值万两以上的东西,眼馋之意再也遮掩不住。
虽然昨日也看到了东宫送赔罪礼的场面,但谁也没想到,这赔罪礼会这么丰厚啊!
不不不,这哪是什么赔罪礼,谁赔罪会送这么重的礼?这般阵仗,说是天子大婚的给女方的聘礼都不为过了!
聂明莲正这般想着,顾燕燕先嘟囔出了口。
“太子殿下送这么多东西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宫送聘呢。”
作为一个待字闺中,马上就要婚嫁的少女,那些比她早嫁的小姐妹们定亲出嫁时,总要比一比男方送了多少聘礼,所以顾燕燕对如今京中聘礼的等级规格十分熟悉。
如顾家这般的官宦人家,聘礼不过上千两银子,视男方家境,从一千两到过五千两不等,上万两的,那是一个都没有。近十几年来,唯一聘礼突破万两之数的,还是十七年前靖王迎娶靖王妃时。
平日小姐妹们闲聊,顾燕燕便听那些已经嫁做人妇的小姐妹说,若想超过靖王妃这个聘礼规格,恐怕只能等太子迎娶太子妃了。
此时,太子还没迎娶太子妃,仅仅一个“赔罪礼”,其价值竟然就轻轻松松超过了万两?
而且这些“礼物”,看着也实在很像是聘礼会准备的东西。
顾燕燕既不解又泛酸。
无人知晓,顾燕燕曾对那位太子殿下动过春心。
虽然无人知晓,但这毫不稀奇。
在太子风评还未变差时,京中一大半少女都梦想着成为太子妃,甚至只是侧妃、姬妾也甘之如饴。
毕竟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更是容颜摄人到让人一见就再也忘不了的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可很快,关于太子的种种传言纷至沓来,乃至顾家内部,顾行之亲自叮嘱家人不要与太子走地太近,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岳氏绝了送顾家女儿入东宫的念头。
顾燕燕不傻,自然看出来不对,于是这刚刚萌发的春心,还未来得及生长便被她自己掐灭了,之后她的目光便转移到似乎更加适合她的靖王世子身上。
但对这个太子殿下,她到底还是有些心心念念。
于是此时一看这配置与聘礼十分相似,价值又如此贵重的“赔罪礼”,她心里就不由泛起了酸。
虽然传言太子沉迷酒色,但却始终没有要迎娶太子妃的消息,京中众人还以为他要继续自在逍遥,不等登基不会找个女人束缚自己呢。
“说什么呢!”
岳氏被顾燕燕这话吓一跳,拍了女儿手臂一巴掌。
顾行之的脸色越来越沉。
正在这时,江铃的声音柔柔地响起。
“夫君。”她唤了声顾行之,却是有点僭越的称呼,不过此时无人在意她这点小问题。
因为她随之脱口而出的话,直接让顾行之变了脸色。
“夫君,昨日姐姐从东宫回来,衣裳发髻都重新换过梳过了,铃儿怕……怕太子殿下莫不是对姐姐动了什么私刑,怕人看出来,才送这么重的礼掩饰?啊对了,姐姐至今未出面迎接夫君,会不会就是身子不舒服?夫君,咱们去看看姐姐吧?”
她一脸天真无邪地说着,浑然不管顾行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