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两人到餐车简单吃了些麵包及咖啡,就移动到景观车厢看风景。
火车正经过一片无垠的青翠平原,可以看到远处的白绵羊正在吃草,呼啸的风激起一波波的绿浪席捲而来。
就算在火车里也能嗅到那股青草味道。
面对这样崭新的一天,黑发青年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结果连我也熬夜了...」库洛洛说。
「想睡的话,换我的肩膀借你」酷拉皮卡的声音听来却十分精神。
金发少年这次把素描本和炭笔也带了过来,他忍不住想画些什么,抒发这趟旅程带来的兴奋感。
只要一开始画画,酷拉皮卡的神情就十分专注,那双眸子却是不可思议地透明,库洛洛想起在画廊初次见面时,从他眼里彷彿能看见的蔚蓝天空。
「你画了什么呢」库洛洛问道。
「只是把见到的东西先画下来而已,还在寻找灵感」
「如果可以,请别再画我了」库洛洛打趣着。
「我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别装可怜了」酷拉皮卡回嘴道「我正打算画下你睡着的模样」
「你果然是故意的,我到底是欠了你多少...」
「应该蛮多的...」酷拉皮卡一边说着,视线仍盯着自己的素描本。
「所以每次见你就有股想揍人的衝动」
「这么严重?」
原本坐在对面的库洛洛这时站起身来,移动到少年左手边的空位上,自然地将头靠在了酷拉皮卡的肩膀上。
「请原谅我吧,酷拉皮卡」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近在耳边。
感受到肩上的温度,库洛洛柔软的黑发扎得脸有点痒,明明是自己刚才同意的,酷拉皮卡也不好说什么,但从耳根开始感觉热了起来。
「这样你就看不到我睡觉的样子了」
库洛洛对少年的不知所措似乎很满意,能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笑意。
「你就这样老是捉弄我...」酷拉皮卡忍不住嘀咕着。
「再一下子就好」
「嗯...」
当火车预计在中途站滞留三小时,两人趁着机会下车活动一下筋骨。
停靠的小镇是个说大不大,但也称不上荒凉的纯朴农村,现在正是秋收的季节,放眼望去尽是无边际的金色麦田,结实纍纍的麦穗随风摇曳,彷彿正为了即将迎来的丰收开心地舞动着。
酷拉皮卡轻快地走在前头,随着步伐跃动的金色发丝,和黄澄澄的麦田互相辉映着。
「明明是这么愉快的景象呢」酷拉皮卡喃喃地说。
「你是说麦田群鸦吗」(註)
「是啊」酷拉皮卡转过头来「你就像有读心术呢」
「因为我也正好想到一样的事」库洛洛不禁微笑了。
「就算见到相同的东西,每个人眼中的世界还是不同的呢」
「这就是画有趣的地方了」库洛洛继续说道。
「画家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呢,只要看了他的画便能明白,这是无法隐瞒的」
「这就是你喜欢画的理由?」酷拉皮卡问道。
「因为希望瞭解别人在想什么?」
「或许是...」
人,真的是很有趣的!
「我喜欢画画的原因,大概也是想更瞭解自己」酷拉皮卡说。
「本来自己也不清楚的事,只要一画画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会想画出来,或许你也想被别人瞭解呢」库洛洛说。
「嗯...如果自己的画被理解了,就会很开心」
「不用说出口对方就能懂...」
少年只说到一半,句尾却断在了空气中。
就像我们两个一样。
那一剎那,少年的蓝眼睛中点缀的墨色,如天际翱翔的群鸦。
那双黑眸反映出的金黄,不知是眼前的美丽少年还是麦田的倒影。
虽然懂
但两人都没有说出口
註:wheatfieldwithcrows
相传是画家梵谷的最后一幅作品,昏黄的麦田、满天的乌鸦及半途就被截断的小径,预示了死亡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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