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肯定别有用意啊!
昆仑城里那么多东西,纣王却专门挑出已经不盛行的万舞放入武举之中,肯定另有所指!
那么,问题在哪里?
就在于万舞的起源!
万舞起源于蝎子在感到危险时高举前肢,而蝎子,在寻常老百姓,乃至上流贵族的眼中,都是一种令人厌恶的毒虫,可对商王室的意味,不一般。
这一切要从商人的始祖说起。
费仲大呼:“昔年高辛氏帝喾有二子,长子即伯,伯名曰阏伯,四子即季,季曰实沈,兄弟二人居于旷林,不睦,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喾只得迁实沈于大夏,主参星之祭,迁阏伯于大丘,为‘火正’,并主辰星之祭。”
“阏伯于商丘为火正之时,为了辰星之祭,筑造阏伯台观察星辰,以此为依据测定一年变化和年成好坏,由于阏伯的封号为‘商’,他的墓冢也被称为商丘。”
“这阏伯正是商人先祖,因而其主祭的辰星,亦被称作商星,至今亦有参不见商,商不见参,以阏伯、实沈所主祭的两星不得相见来形容东西永隔如参商。”
“而这商星,便是陛下此举用意所在,阏伯在阏伯台中观察星辰,见商星之形似蝎便取其音xie为名,是有契之名,商人部族也未与他人一般将蝎子当做毒虫,而是以蝎形为徽识、以蝎形为发簪……”
“武人忠勇,武举为武,何为忠?这万舞便是忠,有此渊源,万舞不仅仅是战舞,更是忠贞之舞!像陛下效忠之舞!”
“所谓天下布舞,便是要天下人都懂得忠君!”
费仲长吁一口气,捏了把冷汗,他发现衣襟已经全被汗渍浸透。
当年崇侯虎在祭拜商王宗庙的时候,因为看见箕子领着人隆重祭拜先祖王亥,而推断出了纣王所谋划的商业兴国,费仲注意到了这一点,为了当忠实舔狗,特意研究过商人先祖。
如若不然,今日还真说不出始祖契、蝎、万舞与纣王的联系,更想不到这一层竟是为了考验武举人的忠义之心,天下布舞更是代表着天下忠君的大梦想。
是啊,如果连个区区万舞都不愿意学,又怎能保证他们在有了兵权之后能听从朝廷的调令呢?
而子受则被费仲给说懵了。
我知道商人的始祖是契,但我他妈一直以为这个字念qi啊!契约、房契,不都是qi吗??
可这时候没人敢对商人始祖直呼其名,负责祭祀的宗室老王叔箕子、梅伯都扔去开拓朝鲜了,宗亲就剩一个比子受还不如,每天唱歌跳舞演戏的子衍,要不是今天费仲冒着风险开口,还真没人会念出契(xie),并道出契与蝎的渊源。
子受觉得这应该不是费仲编的,按照西方那一套星座学说来看,商星就对应着星座中的天蝎座,今天晚上找个空阔地儿看看,指不定还能看到,一眼就能知晓虚实。
费仲一言,让武人们的异议少了许多,上涌的热血也褪去了。
忠勇忠勇,忠在前面,朝廷想挑选足够忠心的人执掌兵权,这一点无可厚非。
而黑掉魏贲的头名,也变得可以理解了,魏贲拦驾本就冒犯纣王,那种直闯军营挑落朝中武将的行为和行刺都没啥区别,而且他脑后生反骨的传言人尽皆知,这群武人之中,还真就魏贲最为可疑。
要不……学学万舞?
以此向大商表忠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啊!看看踩着忠义步的近卫们,他们上街买菜都能便宜许多,这要跳着舞去买菜,是不是也能省些钱?
第453章 费仲月下追魏贲
万舞被曲解,终究是没有用的。
即使费仲费劲口舌,至多只能暂时压下武人们的不满,随着时间推移,该没用还是没用。
子受实在想不到万舞的作用在哪里,就算说是表忠心,也有些牵强,表面上确实是这样,但忠心是跳个舞就能表露出来的吗?
所以说,万舞画蛇添足,毫无作用。
而且魏贲的武状元被刻意黑掉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其他人能接受,魏贲自己心里肯定也多多少少有些疙瘩,有可能一气之下就不仕官了,即使费尽心思学了万舞,也有可能在入行伍之后划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子受安然回宫,科举一事就这样过去了,文举虽然失败,但武举还是很成功的,假赛这事没得说,着重宣传一下黑幕重重,想来还是有昏庸值贡献。
……
魏贲回到临时居所后,越想越气。
脑后有反骨,他认了,这是事实。
不够忠心,他也认了,他确实做事不带脑子,暴力打进营门,拦下御驾,根本就不是什么忠义之人能做出来的事。
可朝廷黑了他的武状元!
如果有武状元的名头,魏贲相信,即使有了反骨之名,容易引起他人猜忌,但他名声打出去了,天下人人都认识他,到哪儿都不缺一口饭吃。
可武状元没有了,终究差了那么一筹,人们都会记住高继能夺得了状元,高继能会获得的荣誉、兵马、权力、地位,谁会记得他魏贲得了榜眼?
说不定根本没几个人记得他的名字。
第二名是最大输家!
而且以魏贲的能力,本来是能够击败高继能的!
魏贲仰天长啸,不甘啊!
纣王这么待他,如此的不公,难道自己还要老老实实学万舞,再像个舔狗一样点腆着脸,呆在朝歌等待任用?当他魏贲是费仲吗??
武举就已经如此针对,入朝为官、入军为将之后还了得?
武人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魏贲这样会脑抽拦驾的武人,一气之下,他索性打算离开朝歌这个伤心地。
“不……不能就这么走,念头实在不通达!”
魏贲已有决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都打算跑路了,还不如趁机搞点事。
魏贲眯起眼,他不敢对纣王出手,别说皇宫守备森严,就算闯进去了,他也觉得自己不一定是纣王的对手,当时纣王可是两指就拦下了自己,那股力道至今都不能忘怀。
那么要报仇图个念头通达,应该找谁不言而喻。
“费仲……”
要不是费仲,他又何必如此?
“今晚就动手。”
……
是夜,圆月如银盘。
费仲待在府上,坐立不安。
他叫来了下人:“护卫够了吗?”
下人点头道:“老爷,三班护卫昼夜把守府中,应当不会有事。”
费仲摇头:“不行,那可是魏贲!”
费仲府中的护卫想来是朝中要员中最多的,他得罪的人可不少,看他不惯的人也不少。
而这次,他在武举中得罪了魏贲。
费仲最是担心这种脑子直的武夫,别的不会,就知道打打杀杀,偏偏又武艺高强,翻墙过院如家常便饭。
他越想越觉得纣王在武举中加入忠义测验是有必要的,每个武人都不压于一把不安稳的火器啊!
“有魏贲的消息吗?”
费仲问道,他最害怕魏贲趁夜寻仇,别说府里的护卫,当时拦驾,御林军都被魏贲一人给挑了!
那下人战战兢兢道:“有……听说那魏贲是打算离开朝歌了……”
“不好!”费仲拍案,魏贲极有可能在离开朝歌之前寻仇,而寻仇的对象毫无疑问只能是自己这个武举主考官!
费仲急的团团转,苦思冥想之际,决定先发制人。
“来人,给我准备马匹、猪血、羊毛衣、荆条……”
一应事物准备好之后,费仲将羊毛衣穿在内里,九月末的夜里,穿着倒也不算热。
猪血则被他用皮囊装好,扎在背后,又用一件单衣罩好。
而在单衣之外,则是扎好的荆条,荆条落在背后的皮囊上,将皮囊戳破。
一股血腥味散开,猪血渗出,费仲拿着铜镜端详片刻,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打马向着魏贲的临时住所而去。
这时候,魏贲已经出门,一身黑衣,刚到费仲府门口,就看见有一人自府中而出,看那方向,正是自己的临时住所。
被……被发现了?
魏贲心中大乱,他顿时反应过来,费仲尤浑虽然同是朝中两大佞臣,但有所不同,费仲有一些智谋,莫非费仲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想法,特意请纣王派兵追捕,先下手为强?
这还不跑?
魏贲当即就跑了起来,而费仲也见着了魏贲,连忙追来。
魏贲在前面跑,费仲在后面追。
理论上来说,骑马的轻松就能追上跑步的,奈何费仲骑术不精,魏贲又仓皇而逃,竟是跑了个五五开。
“魏壮士留步!”
费仲急得大喊,他觉得自己此时有点国师的风范,略微状了些胆气。
再不停下来猪血就要流干了,效果差了一大截。
而魏贲却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你当我傻啊?一停下来你扬鞭为号,五百刀斧手齐齐杀出,我就没……等等,好像也没事?
魏贲放慢了脚步,朝歌有能拦住自己的人?
既然如此……
他走到费仲马前,送上门来,就不怪我打你一顿出气了!
眼见着沙包大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费仲惊呼:“壮士且慢!!”
“你还有何话说?”魏贲一把将费仲拉下马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道:“倒要看看你是个怎么求饶法!”
“嗯?”
这时候,魏贲忽然注意到了费仲身后流的血。
费仲也适时将嘴唇抿紧,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道:“魏壮士,虽然武举一事是陛下所授,但做亏心事的人是我,我对不起你,今日便想着负荆请罪,不求壮士能原谅我,只求壮士心里好受一些……”
负荆……请罪……
他在山林间击杀的猛兽多了去,空气中的血腥味绝不似做假,那荆条也是真的。
费仲连夜追来,身负荆条,诚意满满。
魏贲突然有那么一丝动容,大商为何强盛?因为连费仲这种佞臣,也能做出负荆请罪这种事。
费仲在心里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机灵,恐怕早就已经一拳头砸脑门上了,如今这个场面,魏贲还怎么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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