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虽然仍旧不够激烈,但也比普通训练好上许多,难能可贵的是,赛马是公开行为,百姓都能看到,哪个大商将士愿意让百姓看到自己输给土方战俘?
土方人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啊!
而且他们身上都押着百姓的筹码,若是输了,肯定要被押注的百姓暗地念叨,因此,每个人都能爆发出最大潜力。
赛马好,赌马,更好!
子受在群臣的一言一语中,接受了事实。
按他们说的办就是,赌马都给整成好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真有办法!
子受心生一计,这种局面其实也不碍事,他可以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开发更多新奇的娱乐活动。
赌马是好事,那是因为刚巧有一批马,而且与土方一战,所有人都见识了骑兵的奔袭速度,大商将士又正好全都不善于御马,此前没人重视骑兵,没有大规模养马,也没有相马之人,更没有规范的训练方式,才导致了这种局面。
可其他的呢?
子受就不信了,难道其他娱乐项目也能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玩乐失国的昏君可不少。
只要自己再通过其他娱乐活动确定了贪玩享乐的形象,赌马良政不攻自破。
群臣们反而还会因为意识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巧合,纣王是真的贪图享乐,因而更是气愤。
这就和上辈子明星炒作一样,不同的是,明星先把自己刷黑,再洗白,从而获取美名,而自己则是先把自己刷白,再洗黑,从而获取骂名。
套路,都是套路。
子受确定了计划方针,也就开心了起来,看向伯夷、叔齐。
他风轻云淡道:“伯夷、叔齐身为人臣,擅拦君驾,惊扰马匹,险些让朕遇险,该当何罪?”
啊?
伯夷、叔齐还想着怎么劝谏纣王废除肉林,不要再浪费肉类,导致朝中酿成奢侈之风,怎么自己还没开口,纣王就找上门来了?
听这言语,似是要治罪啊!
更关键的是,他们还说不出个道来,拦驾的确有罪,而且是大罪。
众臣看向商容,闻太师没跟来,作为文臣之首的首相商容,最有说服力。
杨任这时候都不好开喷,万一把纣王喷生气了,直接把伯夷、叔齐砍了怎么办?
惊扰圣驾砍了也是应该的,只要纣王不计后果,大义上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众臣都望向自己,商容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闭目养神。
卧槽?怎么没人劝阻自己?
子受惊呆了,平时一言不合就出来蹦跶的杨任怎么不喷了?
不喷你好歹也劝谏一下啊!
我真没想砍人!
良久,群臣只是低着头,还是无人回应。
子受只得硬着头皮,问向商容:“商卿为何不语?”
你商容又是宰相又是三朝老臣还是历史与演义中的双料大忠臣,劝劝我吧!
商容这才睁眼开,恭敬一礼,道:“臣方才在想一件事情,没能回答陛下的问题,还请陛下恕罪。”
子受问道:“无罪,商卿在想什么事情?”
商容道:“臣在想夏桀和关龙逄的事情啊!”
关龙逄?
子受愣了愣,幸好最近天气冷,总是和妲己彻夜长谈。
为了学习历朝历代的昏君,曾向妲己深入了解过夏桀的事情,那时候的妲己,已经是个四百岁的小姑娘啦!
关龙逄是关氏的始祖,夏桀时期的相。
关龙逄想劝谏夏桀勤政,可夏桀早就对他的劝谏厌恶至极,什么也不问喊来兵士把关龙逄囚禁起来,不久就杀了。
夏桀杀了关龙逄后,更加肆无忌惮,后来的故事就是成汤灭夏。
子受明白过来,商容这是在用典劝谏,非常的巧妙,而不是直谏,这样便不会伤了自己的面子,哪怕后来自己因此找事儿,商容也可以推脱。
真是麻烦啊!弯弯绕绕的干什么?你就是直接开口说不要杀,我也不会杀啊!
不过台阶已经给了,顺着下就是,子受道:“商卿说的是,伯夷、叔齐虽有罪过,但却是贤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欲将他们调去西园,于军中悔过自新。”
“臣可没说什么,陛下仁德,臣惶恐。”商容连忙拜道,心里却是一喜。
纣王果然没有治伯夷、叔齐之罪的意思,如果真要治罪,他可不敢开口。
刚才纣王提出治罪,只不过是在做样子,几个月后诸侯就会来朝歌朝拜,陛下如果任由诸侯之子惊扰圣驾,哪怕出于好心劝谏,难免也会损了威名。
如此这般,不仅能体现君王大度,更能收孤竹国国君之心。
只是……
第111章 甚香
西园,朝臣都清楚,西园几乎可以叫做兽园。
什么西园七校尉,不过是七个整日与猪牛羊吃喝在一起的守园人,他们连多加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群臣们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因为在他们看来是好事。
真让那一个个行为处事如猴如猪不通礼数的人才上了朝堂,还不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让他们在西园和猪牛相处,发配闲职,倒也是个办法,毕竟他们确实杀敌有功。
可让伯夷、叔齐这种颇有名望的贤人去了那地方……
群臣看向费仲,商容劝谏免死,这时候再让纣王宠臣也劝谏一番,也许能免去发配西园,让诸侯之子在西园中与牲畜朝夕相伴,着实不妥。
费仲见群臣都看着自己,立即诚惶诚恐,低声道:“陛下……惊扰圣驾罪可至死,一人如此,两人如此,若是千万人如此,陛下又如何称得陛下?”
“然臣却是觉得,觉得……”他看了群臣一眼,一咬牙:“陛下圣明!似这等不敬陛下的臣子,应当惩戒!”
群臣错愕,费仲这……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
子受一听,眯着眼,还是奸臣好啊!
他当然知道即使发配西园臣子也会有些许怨言,毕竟当动物园园长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是对从不接触活牲的诸侯贵族而言,简直是侮辱。
不过伯夷、叔齐确实是犯有过错,而且又免了死罪,大臣有不满,只要自己一力坚持,也不能说什么。
唯一麻烦的是,两人名声不小,都是高洁之士,这难免会让人认为,这定是纣王欺负诸侯贵族了。
不过,这不正是他要的吗?
子受满意的看着费仲,还是奸臣靠得住,费仲这么一支持,更容易了。
“朕意已决,伯夷、叔齐二人即日前往西园,于军中悔过自新!”
……
次日,伯夷、叔齐去了西园。
朱子真比其他人更憨厚一些,肚子大,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好人。
不过朱子真所在的豕房,也是味道最大的。
只要一靠近,顿时便能闻到臭烘烘的味道。
也就朱子真是野猪成精,能习惯得了这味儿。
今天伯夷、叔齐便在豕房中协助朱子真养猪,梅山七怪对诸侯贵族没什么感触,既然来了西园,肯定得干事,不然让你吃白食?
伯夷、叔齐追着猪,一阵乱跑。
朱子真便中气十足的骂开道:“愚笨至极!俺说以陛下仁德,怎么会惩罚忠心直谏的人呢?原来你们连猪都不如!”
说着说着,他愣住了,这好像是在骂自己?
想到这里,随即又怒骂道:“你二人冲撞陛下,在此思过,不想你们连猪都抓不到,今日的饭食便扣下了!”
“谁要吃你的饭食?”叔齐怒道:“纣王无道造肉林,靡费肉材,更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苦民之言,又不思悔过,反而遣你等造猿房、豕房为乐,奢靡之风盛行,君王之过,社稷之失!”
伯夷擦了把脸上的泥,先以手指天:“我兄弟二人,便是饱受腹饥之苦……”
又以手对地:“即死于野兮,下临不测之渊!”
再指向朱子真,大笑道:“亦不食尔等奸佞粒食,便是不食商粟,以命谏之,也定要让陛下醒悟!”
“凡夫俗子又怎能明白陛下深意?”朱子真大怒,你可以说豕房恶臭,可以说自己与猪为伍,但你不能说纣王半句坏话,“何不食肉糜”的伟大宏愿,又怎么是你们能懂的?
他左右开弓,一手提起一人,往豕房深处走去。
这时,正有两批猪,左边的猪,体型明显比右边要小一圈。
左边的猪,也恰好到了发情期,显得有些暴躁,与刚才追逐的猪,是同一批。
有的因为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开始口吐白沫,甚至懒得吃喝,一眼望去,几乎是皮包着骨头,都没什么肉。
还有的猪,则是暴躁不安的撞着围栏,想将围栏撞开,显得极为焦虑,来回奔走。
伯夷、叔齐失望透顶,孤竹国也有畜牧业,他们俩稍懂一些,养猪哪能圈地养?
只有在山野间散养,猪才能发泄精力,看看这些猪,这幅模样,能吃吗?!
上有纣王何不食肉糜,下有西园七校尉虐猪为乐,痛心疾首啊!
朱子真看到两人的表情,只是哼哼两声,将两人提到右边。
右边的猪与左边截然不同,安静许多,静静趴在泥里,思考人生。
偶尔打打哼哼,继续翻身睡去,若是饿了,便自行去石槽里大吃几口,又重新趴下。
吃了睡,睡了吃,这才是真正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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