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怒目而视。
赵荣华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似初生的牛犊,毫不畏惧的对上容祀死寂般的凝视。
今夜,我不回宫!”
容祀一愣,幽深的眸子泛起一抹阴寒,“你再说一遍。”
她若是敢再说一遍,他就拧断她的脖子!
赵荣华半分都没有犹豫,不仅照说,还自作主张加了一句。
今夜,我不回宫!以后,我也不会回去了!”
说罢,那通红的脸往上微不可查的一抬,露出一截玉瓷般的细颈,在容祀眼里,这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
他要是能忍,他就不叫容祀!
五指骤然握住那细颈,掐的赵荣华禁不住痛苦低呼,喉咙中的空气被一点点掠夺,胸腔仿佛被人用力压扁,又闷又涩的让她忍不住想要挣扎。
勉力睁眼,便瞧见容祀幽眸闪着笃定的光。
赵荣华欲攀抓反抗的手忽的垂落下来,只用眼睛一声不吭地死死盯着他。薆荳看書容祀起先是真想拧断她的脖子,可看着那小脸在自己掌中憋得青筋凸起,偏拧的很,紧咬着嘴唇都不肯哼哼一声。
他蹙眉睨着那人的脸,体内的火气疯了似的窜来窜去,窜的他坐立难安。
她凭什么有恃无恐?
是不是觉得自己不会杀她?
手指收紧了些,那眼睛痛苦的涌起水雾,长睫一合,掌下的颈项被捏的仿佛能听见骨头的崩断声。
容祀忽然将手一松,赵荣华的脑袋撞到车壁,软软的滑了下去。
难道她是一心求死?
容祀疑惑地坐回去,端正了身子,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对面那人,以极其顽固倔强的姿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背抵着车壁,重新坐到榻上。
鸦鬓桃腮,花颜眉黛,好看的像仙娥一般。明明从前都很乖巧,可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呢?
容祀想不通问题出在何处。
是不是因为对她太好,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被捏住了短处,非要找她才能达到极致欢/愉。
还是因为他初/夜太过雄浑威猛,眼下又表现的过于急迫焦躁,吓到了她,以致口不择言,说了疯话?
他狐疑的扫过去,见她喘息平复,眼眸似噙着水汽,不由起了恻隐之心。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赵荣华嫌恶的避开。
容祀乱窜的火气哪里还压的住,他将脸色一沉,不由分说攥住她的胳膊拽到自己怀里。
还闹!”
怀里的人不肯罢休,挣扎着便要往上起身,可她的力气对容祀来说,委实过于轻巧,三两下便被反剪到身后,整个人被迫迎向容祀。
胸口的剧烈起伏像山峦一般,柔软挺拔。
容祀的鼻子,一下撞到那处。
两人俱是一愣。
鼻间扑满她的香气,美好且又蓬勃的生长。
容祀垂下眼皮,下意识地扫向那片此起彼伏的画卷,她外面穿的是樱粉色如意云纹小短袄,前胸处的花色随着喘息不断变幻。
他抬起头,撞进赵荣华羞愤气恼的眼睛。
像要喷火似的。
容祀轻笑着,按住她的手,鼻梁沿着那处美好故意缓慢地滑到她的下颌,尖尖的下巴颌白皙滑腻,凝脂一般,他忍不住在那蹭了蹭,将她的脑袋噌的微微仰起,将那片白嫩噌的嫣粉火热。
旋即,他坐直了身子,往她面上一贴。
你想死,孤偏不成全你。”
后腰的手兀的松开,赵荣华被他压迫着倒在榻上。
容祀俯下身,乌黑的发垂到赵荣华腮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
两人的呼吸声在车厢内显得异常粗重。
如两只兽在殊死搏斗。
赵荣华的手撑在他胸口,抵着那下沉的重量,一刻都不敢松懈。
容祀笑她的自不量力,若他真想要她,别说她现在这样,就是给她把刀,抵在容祀脖子上,他也能把她揉碎到身体里。
颈上一凉,赵荣华往他手上一扫,却见容祀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膏,抠了一指,涂抹在她被掐过的脖颈处,那药凉飕飕的,漫开一股红花、五灵脂和天仙藤的味道。
她合上眼睛,暗暗松了口气。
容祀见状,嘴角咧了咧,不知在嘲笑赵荣华的不知深浅,还是在讥讽自己无端端的恻隐之心。
用了半瓶药膏,将那细滑的颈子涂得水润透亮,他收回手指,目光炯炯的看着平躺在身下的人,挑起眉眼戏谑。
还不起来?”
那孤可要躺下了。”
闻言,赵荣华忙不迭的坐起来,警惕的拢紧衣领后,又往对面挪了挪。
容祀有些惶惑,其实他本不想手下留情,只是脑子一抽,不听使唤地自作主张了。
胥临与一众侍卫将西厢房收拾出来,且已换好了被褥及盥洗的用具。
两人在屋内掩着门,窃窃私语了半晌,容祀就坐在堂中,看似从容地啜着凉茶,眼睛早已偷摸往门缝瞟了多次。
胥临与胥策面面相觑,各自耸了耸肩,主子连凉茶都喝了,这样冷的天,炭盆只那屋里一个,堂中敞亮,也是极其通透的,那些寒风无孔不入的钻进衣裳,主子出来的急,氅衣也没穿,此刻脸早就冻得惨白,偏还强装镇定,坐在那儿挺得笔直。
两人心中纷纷乞求,愿赵家小姐能体谅主子的苦心,早点出来,别让他在这里冻出伤病。
这厢心急如焚,屋里头却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
赵荣华从妆匣取出桃木梳子,为母亲解开本就蓬松乱遭的发髻,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梳顺,镜中的宋文瑶,依旧是一副呆滞淡淡的表情,就算不小心拽疼了头皮,也只是抬眼看看赵荣华,复又平视着镜中的自己,一眨不眨的盯着。
她多数时候都不讲话,也不回应赵荣华的问题。
这让给她篦头的赵荣华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宋吟听闻了信儿,惊得仿若做梦一般,当即撇了手边事,急急赶来看姑母,却因着容祀在,又巴巴折返回去。
他幼时见过姑母,只是那会儿年纪小,只记得姑母性格极好,又画的一手好丹青,她与姑父相识也是因着当年四处游历,开阔眼界,采风之时遇到姑父,两人初见便互相青睐。
任谁看,都是一段佳话。
可惜,赵家的老夫人横看竖看就是厌恶姑母。
胥策从院外进来,开门的时候,那股子冷风更是拼了命的往身上钻。
容祀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冷战,旋即挺了挺背,将目光投了过去。
殿下,宋三郎回去了,留了信,说明日再来。”
容祀哼了声,“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竟如此不知避嫌。”
胥策咽了咽嗓子,道,“宋三郎是赵小姐的亲表哥。”
容祀睨他一眼,“亲表哥就不能了吗?”
胥策被他噎了口,哪还敢去争辩,只得悻悻地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孤是为了他的清誉。”
门吱呀一声打开,容祀按在桌上的手悄悄攥了起来。
赵荣华牵着宋文瑶的手,走到堂中后,冲着容祀微微福了福身。
容祀没吭声。
赵荣华直起身子,扭头牵起宋文瑶,径直往西厢房去了。
容祀愕然的坐在那里,抬头看着那两人进了屋,竟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不禁有些目瞪口呆,接着便愤愤不平起来。
且不说他今夜会不会留下,更别说胥临他们收拾了西厢房是给他睡的,就算他真的要回宫,她也该礼貌性的问一问,夜太深,若然就留下一起安歇了。
她就这么,无视了自己,跟她娘去睡了?
把他晾在堂中,吹着小风,她能睡得着?
胥策张了张嘴,“殿下,咱们也回宫吧,明早再过来。”
明早还来?孤脑子有病明早才来!”
容祀拂了拂袖子,起身拔腿就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生生刹住,朝着西厢房狠狠剜了眼。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离不了谁!
一扭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屋里的人怔了怔,却没发出声响。
她看着院中的明晃晃的灯笼逐渐暗淡,嘈杂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大门发出低沉的吱呀声,小院回归了宁静。
那股提在胸间的忐忑终于落了地。
葛嬷嬷已经在主屋睡下了,她病的太厉害,跟以前在采办处看到的精明老妇截然不同。两颊迅速的消减下去,眼球浑的病态尽显。
她粗略看过大夫写的方子,多半是来回阳的,人老了,阳气便会慢慢衰退,倒是无甚大碍。
母亲虽然不能与她沟通,却是很好相处,她不哭闹,也不喧哗,遇到事情便会静静等待。
赵荣华见她躺下后,又上前跪在床头,替她把被角揶好。
宋文瑶睁着眼睛,清澈的瞳孔里,赵荣华看见了两个小小的自己,她低头,额头碰上母亲的额,宋文瑶闭了眼。
两人的呼吸密密的交缠,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温暖的手拍打着她的后背,一次次的哄她安眠。
眼睛湿了,她抬起头,手边的宋文瑶已经睡去。
她伸手将贴在那鼻梁的发丝抿到耳后,两臂横到床沿,脑袋搁在臂上,安静地看着熟睡的面孔,此时此刻,她们两人的身份仿佛颠倒过来。
母亲回到了稚嫩的幼时,而她在一夜间好像突然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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