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之扫过李妙齐的背影,道:“娘娘一贯谨慎,对这个宫女倒格外不同些。”
王美人道:“我自有考量,不劳二殿下费心。”
傅言之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道:“娘娘与贺兰大人有话要谈,我便不叨扰了。”
言罢,他不等王美人开口,便径自走了出去。
贺兰止与他在门□□错,两人的目光只对视了一瞬,便很快各自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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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贺兰止身后关上,贺兰止望着面前的王美人,眼眸一寸寸冷了下来,道:“我不是说过了?娘娘待我的恩德我已还清了,我不会再帮娘娘做任何一件事。”
王美人站起身来,盈盈走到他身边,道:“大人欠我的还清了,从此之后,便算我欠大人的,可好?”
贺兰止正色道:“不必了。两不相欠岂不是更好?”
王美人轻笑一声,闲闲靠在他身上,道:“大人如此待我,是为了姜沉鱼吧?大人别忘了,姜沉鱼恨的可不是我一个,而是所有害了卫家,害了傅恒之的人。她如今只知道是苏建害了卫家,若是将来她知道了你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人猜猜,她会怎么看你?她还能唤你一声‘贺兰先生’吗?”
贺兰止不说话,只是眉头微微蹙起,道:“娘娘今日传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王美人笑着道:“若非要事,我怎么敢请大人来呢?”
她扶着贺兰止坐下来,道:“事情有两个,一来是因着木樨的事,太后怕是对我生出了些嫌隙来,这也不算什么,我这种出身的人本也入不了太后的眼。二来嘛,是我想为言之寻门好亲事,想请大人帮我参详参详。”
贺兰止面色冷峻,道:“二殿下素来有主意,娘娘插手他的亲事,只怕会适得其反。”
王美人在他身边坐下来,道:“也许外人看来我们是母子,可我与他关系到底如何,我心里是有数的。这些年,他越发的有主见,如今他还愿意理我,不过是看在我还有那么些利用价值的份儿上了。等他当真坐上那个位置,只怕看也不会再看我了,我不得不防着些。”
王美人说着,握住了贺兰止的手,道:“我的心思,大人可明白?”
贺兰止冷漠的抽回手,正襟危坐,道:“娘娘心中可有人选?”
王美人叹了口气,道:“那人须对他有所助益,这样他才不会反对,可出身好的女娘哪里会听我的摆布呢?”
贺兰止道:“既然正妃不行,妾室总是可以的。”
他看向王美人,道:“自古男子多爱美色,娘娘赠给殿下美妾,想来殿下不会拒绝。”
“大人说的是。”王美人笑着道,“大人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贺兰止站起身来,道:“娘娘既已有了主意,我便告退了。”
“等等!”王美人站起身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贺兰止,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道:“大人当真是对姜沉鱼动了心吗?从前大人待我并非如此冷淡的……”
贺兰止上前一步,推开了她,道:“娘娘请自重。”
王美人眼中划过一抹狠厉,道:“她就那么好?她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娘,自恃有些本事,实则只是些小聪明,连心上人都护不住……”
贺兰止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凌厉得如同修罗。一时间,王美人竟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连后半句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娘娘若再敢说她一句,便休怪我不记往日之情!”
“贺兰止,你!”王美人恨道:“好啊,好啊!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如今的地位!”
贺兰止淡淡道:“我也给了娘娘想要的一切。我用位及人臣换娘娘的权倾天下,说到底还是我赚了,不亏。”
“你这是何意?”王美人一把攥住他的衣袖。
贺兰止伸手拂开她的手,道:“我不介意,收回娘娘所拥有的一切。”
他望着王美人震惊的目光,略行了礼,便大步向外走去。
第55章 筹谋(二)
沉鱼回府之后, 望着手中的香囊,不觉深思。
她将香囊中的信笺取出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绿竹, 贺兰府婢女。
沉鱼叹了口气,是啊,木樨的妹妹自然是要放在王美人信得过的人身边才安心,看来贺兰止与王美人的羁绊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想着,将那信笺重新放回香囊中,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娘子, 二公子到了。”鸢尾说着, 将姜子默带了进来。
沉鱼赶忙请他坐下,道:“鸢尾,看茶。”
鸢尾道了声“诺”, 很利落的退了下去。
姜子默这才道:“我一处理完公务便马上过来了,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沉鱼将香囊递给他,道:“我想要次兄想法子把这个人带出来。”
“人?”姜子默将那香囊拆开, 道:“贺兰府的婢女……贺兰止?”
他抬起头来,道:“沉鱼, 你怎么看上了贺兰止的人?”
沉鱼道:“这件事很难吗?”
“若是从旁的府中要自然不难, 只是贺兰止是出了名的情种,他府上的婢女都是他极喜欢的, 各个得他庇护,过得比旁人府上的娘子还舒服些, 你从他手里要婢女, 岂不是剜他的肉?”
他说着, 眉头微蹙, 道:“你不是与贺兰止交好?你问他要个婢女,他也不肯吗?”
沉鱼有些哑然,暗暗懊悔自己与贺兰止撕破脸太早,道:“我已不大与他往来了。”
姜子默看向她,道:“是生疏了还是……”
“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沉鱼无奈道。
“如此,我来想想法子。”他思忖片刻,道:“贺兰止刚升了官职,明日便会在府中设宴,我带着金吾卫的人去贺上他一贺,看看能不能寻到机会。”
沉鱼点点头,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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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些时候,沉鱼扮作小厮,随着姜子默一道进了贺兰府。
她将脸涂成棕黄色,又将眉毛描粗,方才满意了几分。若不细细去看她的眉眼,只怕连姜子默自己都认不出来。
贺兰府上极清淡雅致,想来是他早年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如今倒更欣赏这样的素雅之美。
姜子默看着满目的竹子和松柏,不觉摇头,道:“便是寺庙还比这里多些香火气呢。”
一旁的金吾卫附和道:“大人不说,小的还以为自己在月宫里呢!”
众人哄笑起来,沉鱼也不觉轻笑。
正说着,便见几名婢女走了过来,她们着了罗裙,披了轻纱,长相虽不相同,却各个是绝色。不少男子都看花了眼,连笑声都收敛了许多。
为首的婢女躬身行了礼,道:“各位大人请随奴婢来吧。”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仿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居家待客,而非侍奉贵人。
在场的有不少达官贵人,她们也懒怠多看他们一眼,仿佛于她们而言,嫁给旁人并不算什么好出路,哪怕是去旁人府上做妻妾,也比不得在这里做个小小的婢女。
趁着乱,沉鱼走到那行在最后的婢女身边,道:“姐姐生得面善,倒与我一位同乡有几分相像,她也在府上,不知姐姐可认得?”
那婢女见沉鱼虽相貌鄙陋,说话却很是文气,勉强能入耳,便道:“你同乡是哪个?”
“绿竹。”
那婢女轻笑,道:“我道是谁,原是绿竹那个小蹄子。她啊,惯会勾引男人,难怪引得你念念不忘的。”
“姐姐认得便好办了。”沉鱼笑着道:“绿竹现在在哪里?”
那婢女道:“你来的晚了,绿竹前些日子出府去了。”
“她去哪里了?”
“她……”话音未落,便见为首的婢女走了过来,瞪了那婢女一眼。
那婢女赶忙噤了声,低下头去。
沉鱼见状,赶忙赔笑道:“是我多嘴了,姐姐勿怪这位姐姐。”
为首的婢女没说话,只微微颔首,便又走到了前面去。
那婢女看着沉鱼,轻轻摇了摇头,便赶忙跟了上去。
沉鱼悄悄走回姜子默身边,低声道:“绿竹怕是出了事,此刻并不在府里。”
姜子默道:“待会我找人试试贺兰止。”
沉鱼点点头,道:“他心思细密,只怕远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和善,次兄还是小心些,千万别惹恼了他。”
姜子默道:“你放心便是。”
他看了看四周,又道:“你待会跟在我身后,千万别露面。”
沉鱼道:“我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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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设在正厅之中,院子里也摆了几桌,供官职小些的人坐,颇有种天为苍穹,地为席之感。
因着今日来的都是高官,姜子默也该坐在外面,可婢女偏偏带了他进了厅中,还是上坐。
陈澍看着姜子默进去,颇为愤愤不平,便借着酒劲道:“贺兰大人,你这座位排的颇不合理啊。”
姜子默自知他说的是自己,不觉脚下一顿,抬头看向贺兰止。
贺兰止笑着道:“陈公子该知道,官位有大小,人也有亲疏。姜公子是我的故交,本就与旁人不同的。”
他说着,不等陈澍回答,便走到姜子默身侧,作揖道:“姜公子。”
姜子默亦回了礼,道:“我倒不知与大人有何故旧,还请大人明示。”
贺兰止笑笑,眼眸不动声色的划过沉鱼的脸,道:“令妹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知己。”
姜子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便入了座。
贺兰止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的笑意不觉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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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候,宾客们便到齐了。
贺兰止坐在主座上,寒暄着说了些话,便道了声“开席”。
他遥遥的举着杯,却并不对着陈丞相等人,反而是对着姜子默的。
姜子默脸上有些悻悻,只得举了杯与他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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