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潘月觉得身后人无不虎视眈眈等待一场打倒低贱的僭越者的狂欢。她已经能够想到,万一被人看见她碰触到那个低等魔,她也会由如今白云宗最受人欢迎的!师妹立即变成被玷污者。离这人成为逆天强大的大反派可还有百年时间呢,这百年她能依靠的还是白云宗,本想挺身而出的潘月,沉默地钉在了原地。
这不是她抱反派大腿的合适时机,她确实比其他的穿书女主运气差。如今反派还没有升级为大bo ss,只是刚刚能够逃出白云宗,这种情况绝对不可以当众抱。她慢慢退出人群,最后只同情地看了一眼站在人群高处的神血女孩,这个血统如此高贵但在原书里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小师妹,估计就是在这一回炮灰了。就是这次不死,结局比那个外门弟子刘端也好不到哪里去。
潘月悄悄去了反派逃亡过程中将会躲藏的后山,她身上还带着好些灵石和灵药。反派会躲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会想到冲出白云宗大门的反派不仅没立即跑,反而折身回来就躲在白云宗后山。等在这里,潘月才觉得自己找到了穿越女主的感觉。在大反派还是小可怜的时候救赎他,等他成为大boss的那天,她就是大boss唯一另眼相看的女人,就是他心中的光。尤其,她还知道这个冷血无情的反派唯一的柔软之处,他的一个梦。
穿书进来的潘月觉得这下子稳了,同时攻略了正道男主和反派大boss,她不是女主谁是女主呢。
她却不知道,从她来后将会发生的故事早已因为那个被她判定为炮灰的神血女孩的到来,彻底改变了。
广场上,所有人都在兴奋等着神血后裔的第一个动作。
陆湛也在等着,他甚至微微仰头注视她。她站在人群的最高处,而他站在最低处,仰望她,也准备配合她。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成全她。
很少人能够不做奴却走出魔谷,少到几千年来陆湛是唯一一个。出魔谷的两个出口,一个被修真界把持,只有他们挑中的奴隶奴仆才可以出来,另一个是一条布满棘荆矿的狭窄通道,窄到很难爬出来不说,关键是棘荆矿具有强腐蚀性,它会让人溃散腐败。通过这条通道爬出魔谷,一切顺利的话需要二十年,先不要说很多人根本爬到一半就化成一摊黑蓝色血水了,就是真有本事能囫囵出来的人也不会选择这条路。二十年的生不如死换来一场出魔谷,那种疼痛溃烂,一天都难以忍受,何况二十年。
那是生不如死的七千三百个日夜。
所以明知那是出魔谷的路,也从未有人选择走过。与那种痛楚难忍相比,魔谷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可陆湛就走了那条通道,出了魔谷。他要爬出来,他能爬出来,是他相信,这个世间有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想找到她,哪怕看她一眼呢。他想见一眼————光。
此时,他生命的光就在高台之上。
光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与她,哪怕她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想看一场狂欢。
陆湛此时站在下方,仰望神女。
围观的人也都注意到低等魔的反应,没想到五百年来每次走过从不理会任何人的低等魔,这次居然抬了头,看向了他们高台之上的神血后裔。
有人忍不住嗤笑:“神血就是神血,连这块臭石头都知道仰望神血。”
“但他,敢看,就是僭越!”而僭越者,就要被彻底打服,打倒。
谁也没想到,这个被他们视作硬骨头的低等魔,在僭越的仰望后,慢慢俯首:中央那个俊美异常的低等魔单腿跪下,右手置于左心处,于同神女视线交缠中缓缓低了头。
这一大礼,代表他向高台上的人,献出自己,献出他所有。
静谧的场地上,低等魔举动带起了锁链的哗啦声。那个被所有人视作低贱的空地上,此时却是真正的庄严,是最虔诚的自我献祭。
这个h五年来他们怎么都打
*河办仁毕
这个五百年来他们怎么都打不断背梁的,你大限,今天恩诚地弯了腰,低了头。
就见高台上的神血女孩盈盈一笑,歪头无比专注地看着中央的低等魔,看了许久许久。许到其他人心中开始隐隐不安,生怕这位身怀高贵血统的女修被魔的皮襄所惑。毕竟,再不愿意承认,不少女修在看到这个低等魔抬起的苍白俊秀的脸的时候,在他拖着一身锁链俯首的时候,心都如同被撞了一下。即使她们明知这人如此卑贱,连碰触她们的资格都没有,但——他真的俊美无俦,甚至有一刻让人觉得卓尔不凡。
好在他们看到歪头看了许久的神女还是慢慢举起了手,所有人提着的心都放下了,广场诡异的庄严散去,狂欢的意味开始重新蔓延。
随着神女抬起的手落下,神女的恶作剧完成。在见证神女的作品后,狂欢即将开始!
立即就有人闻到了恶臭之味,这熟悉的味道————不就是五十年前的刘端搞来的东西,没想到这个小师妹出手就选最狠的来,不少人都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但很快,他们的笑容凝滞了———
闻到这味道的人发现广场上的低等魔依然一身黑衣干干净净的在那里,那这味道——
他们这才注意到外门弟子那里已经乱起来,外门弟子纷纷叫嚷着往两边散开,直到散开,远处的人才看到那里剩下一个破口大骂的男弟子,满身脏污、臭不可闻,显然是粪便兜头浇下。
这个此时孤零零落在空地上、咒骂跳脚的人正是白云宗外门弟子刘端。
而高台上的神女掩着鼻子,盈盈笑看,天真可爱的样子让人只能怀疑她初来乍到弄错了这场狂欢的意思,不是作弄讨厌的人,是所有人共同作弄罪大恶极的人。
有人跟白云宗这个刚刚入门的小顺师妹,同时也是当前整个修真界血统最贵重的女孩解释。
于是掩口捂鼻惊惶退开的人群就听到高台上神血后裔脆声道:“我知道啊。”
她对所有人灿然一笑,扫视人群,微微昂着下巴,那一刻显得贵不可言,凛然不可欺。她收起了笑容,冷然近乎傲慢,对他们所有人说:是你们不知道。
女孩面容冷然矜傲,那份冷然几乎与那个低等魔如出一辙。人群渐渐无声,只能听到她的宣告:
“他名陆湛,是我的人。你们欺侮了我的人,谁也别想好过!”
众人彻底傻眼,那谁能不傻掉呢:神血和低等魔?
高台上的女修已经飞下,落在黑衣锁链低等魔身边。众目睽睽之下,顾茴执起陆湛的又手,其他人甚至看到神血贵族的摩拳过低等魔的黑色腕带。然后,就在他们错愕至极的注视下,神血纯洁无垢的手与低等魔卑贱脏污的手相握,呈现于众人面前。
女孩冲呆若木鸡的所有人宣布:“我的!”
她的庄重如同一切的开始,那句响彻广场的,“诸位待我”。
神与魔,高贵与低贱,最纯洁的白与刻入骨血的黑。如此荒诞,又莫名和谐。
广场寂然无声,连刘端嗷嗷的叫嚷都无了。
是群体彻底的无措,也是群体彻底的震惊,彻底的失声。
同样彻底无措失声的还有陆湛,直到顾茴往他身前一靠低声道:“还不快跑!晚了白云宗那些大能一股脑出来,我可打不过!”
陆湛才算回神,随着话落,就见青光一闪,这两人彻底消失在广场中央。
而随着他们消失,整个白云宗都陷入一片恶臭中。
铺天盖地白污秽之物从天而降,白云宗内彻底乱了起来,法术好像对这些污秽无效,这下子这些体面的修仙人如同没头爸蝇往廊檐殿堂里跑,不是你撞了我,就是我踩了你。那污秽好像没完没了,很快就堆满空地,朝着台阶漫上来,恶臭充斥整个白云宗。
白云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弟子仆役无数,此时不知多少弟子再也受不住,纷纷弯腰作呕,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实在是太脏太臭了。
脏臭污秽简直如影形随,无论他们跑到哪里,这些污秽都会跟着漫延上来,任凭他们如何施法,居然都无法清除。
白云宗陷入一片哭嚎喊叫呕吐之中。修真人不食无谷,只是干呕,可那些外门弟子和仆役都是食谷生的,他们呕起来,酸臭冲天。
这一番大乱先惊动了在密室等待的掌门,又惊动了白云宗闭关的大能老祖,渡劫期老祖发现连自己施法都无法彻底清除污秽,这是不可能的!他这才眯起眼睛打量,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才不确定道:
“这难道是————幻?”
“幻?”大乘期的掌门一边逼退漫上正殿的秽物一边转头问。
渡劫期老祖带着心惊道:与真实无异的幻,只怕这个施幻的——说到后来老祖脊背发麻,是畏惧也是兴奋,“不是人,是真正的神族后裔。”不是修真界偶尔一见的不知神族与人隔了多少代的聊胜于无的神血。是真正的———
“神血?”掌门声音也抖了。
“纯正神血!”渡劫期老祖声音发颤到快劈叉了。
本来低等魔血之后,掌门就准备给顾茴做更深入的血统测试。但掌门其实并没有抱太多希望,几干年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点亮白灯的血脉,后来经过深入检查,其中神族血已稀释得厉害,这样的血有用,但用处也没有多大,最大的用处还是作为巩固血统统治的吉祥物。掌门本以为,这个顾茴也是这样。
哪知道?一时疏忽,一天之内他们竟失去了两份宝贝。
这五百年掌门靠着陆湛的血,从合体期迅速到了炼虚期,可从炼虚到大乘,这血的作用就已有限了,对大乘修为就已是鸡肋了。如今的陆湛,在掌门和渡劫期老祖眼里更像一个养丹的容器,他们只等种种困顿刺激下,陆湛元丹能早些成熟。
此时,别说掌门,连老祖都觉后悔。他要是重视起来,此时哪个都跑不了。不管是成熟的元丹,还是纯正的神血,都能助他突破瓶颈,脱凡成仙!大殿中两人——时间无话,面色发紧,心中无不捶胸顿足的悔。
白云宗开始了搜捕顾茴和陆湛的铺天盖地的行动。名头都是现成的,乱血统,践纲纪,不重惩不足以维护血统尊严。
这时臼顾茴带着陆湛已到了整个修真界最大最莽的深山,一入山林,顾茴紧绷的神经就彻底松弛下来了。山林广袤,而这广袤空间,对她来说如同在自家一样。
她回头,看到陆甚始终缀在她身后一米处,顾茴招了招手:跟紧些呀!别跑着跑着,把她的人跑丢了,那她跑个什么趣,逃什么命。
深山之中,古木苔苔,藤蔓丛生。顾茴所经之地,藤蔓避让,这会甚至有藤蔓缠绕铺成一个偌大垫子,供她坐下。
陆湛看顾茴坐下,这才上前一些,他顿了顿,突然把右手腕伸到顾茴面前:你知道的。她知道他是低等魔,现在他希望她看清:如此刺眼脏污的黑色,他永生除不掉。
哪知,明明清清楚楚,顾茴依然伸出了手,轻轻抚了抚他黑色腕带。
陆湛忍不住垂眸闭了闭眼,她的指尖抚过,酥麻难耐,让他控制不住轻轻颤抖。
顾茴其实完全可以帮陆湛除去血脉中的黑气,可她不,顾茴的指尖摩挲着陆湛手腕,让陆湛的睫毛颤得如同风中的蝶翼。
然后他听到顾茴轻声:“陆湛,我喜黑色,我要让这黑色成为最贵重的颜色!”
那股酥麻从陆湛手腕起,沿着他的手臂迅速攀爬而上,顺着他的脊骨直冲头顶。
她喜欢黑色。
她说,黑色亦可贵重无匹。
瞬间,压在陆湛心头的自我嫌恶彻底离他而去,他身体中血脉激荡,元丹迅速趋向圆融完满。
山林空气中愈发水汽弥漫。
顾茴看向陆湛,一笑如秋月春风:山雨欲来。
果然天上乌云密集,压了一层又一层,这会是好大一场雨,足以涤荡一切。而此时顾筐和陆湛所在的山林正中央,藤蔓迅速汇聚相交,不过转眼间就搭成一个藤蔓小屋。
雨哗哗落下,两人站在藤蔓小屋檐下,看这场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雨。
突然,陆湛抬腿步入雨中,仰头让这漫天大雨冲刷着他整个人。许久,他才重新看向顾道,雨水顺着他睫毛脸颊滑下。
陆湛带着一身湿半跪在顾茴面前,仰起湿漉漉的脸庞看她:现在,我很干净,是不是?他想要足够干净,能够站在她身边,能够靠近她。
哗哗雨声不绝,这真是好大一场雨。
他听到顾芭的回答:
不,陆湛,你一直都是这世间最干净的存在。鸿蒙之子,才是天地间至纯至净的存在。随着世界生,先是众神纷争,后是人类而起,继续阴谋纷争。鸿蒙之气孕育了这个世界,而不管是神,还是人,都只索取争夺,不断注入污浊,是他们污浊、毁灭这个世界。
顾茴俯身,轻吻陆湛右手黑色腕带。
那一刻,陆湛觉得,顾茴的吻不是落在他的腕上,而是落在他的心尖上。一片雨声中,他湿漉漉的浅淡眸子望着眼前人,他知道从此他再也不是一个人。
无论她以后行到哪里,他都会跟着她。如果失落了她,翻山越海,哪怕撕碎时空,他都会寻到她。
而此时的白云宗后山,躲在山洞里苦等的潘月,一直到天黑都没等来她准备救赎的大boss,只等来了白云宗的搜捕令,不计一切代价,搜捕顾和陆湛。
在原本这个穿书故事中,潘月在山洞等到了奔逃而来的低等魔,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陆湛杀死了。她并没有成为想象中的女主。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穿越来的姑娘,她还是太单纯了一些,她以为自己掌握陆湛的秘密,自己带着灵石灵药足够友善,足以打动魔头。
却没想到,陆湛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五百年才逃出白云宗,见到白云宗弟子除了当即击杀,不会有第二个可能。而她作为一个才入门的女修,陆湛杀她是轻而易举一击毙命,别说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就是有,陆遇的大腿从来不会容任何人抱。在陆遇面前,除了顾茴,任何女修根本就没有曲意讨好的机会。
可惜,潘月不懂得这个道理。好在这次,这个单纯的姑娘没有遇到魔头,她可以好活下去,认真修炼,以她的灵根资质,足以在白云宗崭露头角了。
白云宗这场搜捕一直持续了五十年,可连顾茴和陆湛的影子都没搜到。
而当顾茴和陆湛再次在修真界出现的时候,不是白云宗搜捕他们,而是他们清理白云宗。
那惊天动地的一日后,再一次,潘月和众多白云宗弟子再次被聚集在白云宗广场之上。只是这次,他们不再是看客,而是粘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牛羊。
潘月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她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前文了?
原著中本该是一百年后重现修真界的大魔头,结果这才五十年就重现了。关键原著就一个毁天灭地的大boss,结果现在是雌雄双煞!那么火一本小说,偏偏出现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人。潘月倒是从来没怀疑顾茴是穿书者,什么穿书者能这么厉害!这么厉害,还用靠穿书当女主,她在哪儿不都是干翻所有人的女主。即使五十年后,当年那场铺天盖地的天上下屎尿的场景,白云宗所有人依然心有余悸,那真的是无处可藏的臭。
当年一直到潘月回来,打扫了一晚上的白云宗还是臭不可闻。结果上面的大领导非说这是幻觉,当时潘月就觉得这个修真界特么离谱,臭得她吃不下睡不着还跟她说是幻觉!什么幻觉能让白云宗弟子臭了十年之久,只要出门,不用穿宗门统一服装,人家一闻这味儿就知道白云宗弟子下山了……就这,上面大领导还睁着眼说瞎话糊弄下面的说是幻觉…
这五十年潘月一半时间用来修炼,一半时间用来继续攻略男主。好消息是她终于把男主彻底攻略下来了,正打算说服男主同她一起离开白云宗呢,结果才五十年,魔头就杀回来了!此时广场人群中的潘月靠在大师兄旁边,只觉得心里羊驼一头接一头呼啸而过。
果然,他们眼睁睁看到白云宗掌门和渡劫期长老被杀。与书上不同的是,本来该被魔头吊在大殿旗杆上放血,血尽而死的掌门,这次同渡劫期长老一样,直接被大boss干净利落斩杀。
就在潘月打算死死跟着唯一活下来的男主,苟活下来的时候,看到圈住他们的结界打开,就听到上面人让他们滚出白云宗,不愿走的可以留下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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